票据看样子是有些时日,纸张的边缘被摩擦得脏兮兮的,上面的墨迹都快被磨没了,钢琴线三个字隐隐约约地透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串类似编号的英文与数字,也已经模糊得无法分辨了。
再往下看去,能依稀看清出票的日期11月4日。
郑萱坠楼的日期是11月6日,钢琴线是在郑萱坠楼前两天买的。
“这么说,将郑萱分尸的钢琴线,是冯仪茗买的”余子江接着嘀咕了一句。
“我也喜欢把消费小票随手放进钱包里,还总是忘记把小票扔掉。”
“如果分尸郑萱的钢琴线是冯仪茗买的,她参与了116坠楼案的实施,为什么没有把票据尽快销毁,反倒要在坠楼的时候,拼死把这个证据展现在大家面前呢”陶林自顾自地说着,他没有回答余子江的问题,反倒像是在自问。
余子江已经习惯了陶林这副自动忽略别人,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思考的样子。他并非真的听不到余子江在他身边讲话,只是他缜密的思绪不能轻易被打断。
“会不会这原本是凶手的障眼法,他提前将票据藏进冯仪茗的钱包里,让我们把坠楼案的嫌疑人锁定在冯仪茗身上,而她现在坠楼而死,算是死无对证了。”余子江看着陶林,接着发表自己的观点。
“冯仪茗也许提前发现了这张藏在钱包里的票据,原本打算直接把它销毁。但就像你说的一个被谋杀的受害者,知道自己即将身处疑案,她不想自己死的不明不白,就会拼尽全力给我们留下提示。所以最终她选择将小票重新留了下来。”他看着这皱巴巴的小票继续说道。
“可如果这是个障眼法,那就太低级了。因为这张票据能给我们提供很多信息。比如钢琴线购买时间与钢琴线购买地点。”陶林轻轻摇了摇头,终于肯接他的话了。
“除非凶手具有挑衅警方的扭曲人格,否则不会做这种暴露行踪的蠢事。”
他话音刚落,接着回头看向了那具被钢管贯穿了胸膛的惨烈尸体,无言了数秒。
陶林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女人在生前到底经历了什么,留下这隐晦的死亡留言,就这么悲惨地死了。
陶林紧紧盯着那一汪红色的湖泊,这样富有视觉冲击的惨烈画面,不知不觉让他紧紧握起了拳头,最后陶林狠咬着牙,连嘴角都跟着抽搐。
这已经是第二起坠楼谋杀事件了,他绝不能让更多人死在这种痛不欲生的恐怖谋杀之下。
“万一凶手真是个不够格的蠢货呢”余子江开玩笑似地在陶林身边耸了耸肩。
“你干刑警几年了,见到的预谋杀人罪犯还不够多吗,还开这种玩笑。”陶林听到余子江的话,猛一下转回头,注意力从那具血泊里尸体,重新转移到了余子江的身上。
“我看你就是想杠我而已。”陶林看着他说。
余子江撇了撇嘴,没有继续回答他的话,而是重新将那张揉得破旧的票据举到了自己面前。
“红日琴行”目光下移,余子江看到了票据最下方的墨迹,上面清楚地写着票据的来历。
“我赶紧让人找一下这个红日琴行,这地方八成和案子有关。”说罢余子江赶紧摸索出了手机,在工作群里下达命令。
没过多久,不远处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陶林和余子江闻声转头,只见一只十几个人的勘察队伍朝他们走来。
章韵领头,后面跟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小法医。痕检科的同事也在,他们带着蓝色口罩和头罩,手提银色的大工具箱,各个显得严肃专业。
莫时秋没来现场,但陈蕊跟着来了,这可是莫时秋的心腹爱徒,只要她在,莫时秋就能第一时间知道现场的情况。
“十楼,有不同的鞋印,麻烦各位了。”陶林看着几名痕检同事,往后面的烂尾大楼撇了撇头说道。
“放心,交给我们就好。”他们一句废话也不多说,径直往楼上赶去了。
章韵也将她的工具箱打开,踩上血泊上的踏板,走到了冯仪茗身边。
“贯穿胸膛,失血过多。”很快她叹了一口气说。
“脑部没有受到撞击,钢管的位置应该没有直接贯穿心脏”章韵说着不忍心地顿了顿。
“所以,她可能不是当场毙命,意识还存在了一小段时间。”
“她能感觉到粉碎性的疼痛,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在疯狂涌出,也许只有几秒钟,但是这种痛苦足够漫长,就像是熬了好几年。”陶林看着尸体,呢喃了一句。
他这句形容让人听得直打冷颤。
“十楼这楼底下的地板又是凹凸不平的,烂尾遗留下的石块、钢管、大坑到处都是,死者就这样硬摔下来,就算没有这根管子贯穿她的胸膛,她也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章韵转头看向了陶林和余子江。
“而且无论她摔在哪,都会死得很惨。”陶林顺势环视一眼四周说。
砸在石块上,冯仪茗会彻底分身碎骨成一团烂肉;砸在钢管上她会被刺穿;砸在大坑里,冲击的震动没准会上大坑旁边松动的土堆彻底滑下来,直接把冯仪茗埋住
“这个犯罪现场选得很讲究啊。”陶林忍不住叹了一句,“无论如何都能让冯仪茗不得好死,到底是有多恨她。”
“同样是星期天,同样是高空坠楼,同样是充满恨意的现场,我想冯仪茗的案子与七天前郑萱的案子可以并案处理了。”余子江低声说道。
“你得让人查一下,这个冯仪茗或者锦江房地产公司,是不是也被高利贷给缠上了,如果确认她遇到了这方面的麻烦,就可以并案处理了。”陶林补充了一句。
破案不只要讲逻辑,还要将证据依据,他深谙这个道理。
“知道知道。”余子江立马回答了他。
随后他叫来一个警员,吩咐他赶紧找到冯仪茗的家人,对高利贷有关问题进行询问核实。
“这尸体我先让人运回局里去了,她就这样被捅着,怪可怜的,还是赶紧把她取下来吧。”章韵叹了一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