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周。
劳伦斯找到高凡。
这位经纪人的表情有点沮丧。
首先他告诉高凡一个消息,“大都会博物馆的画展,正式结束了。”
嗯。高凡点点头。
“在帝国大厦租一层,我们自己开展。”高凡对劳伦斯说。
“好吧。”劳伦斯点头,反正高凡有钱,很有钱。
“现在买方市场对你的画,很谨慎。”劳伦斯又说,这三天里他沟通了不少买家,但结果都不尽如人意,“最高出价只有5000万。”
“这就合理多了。”高凡却点头,这个市场价格,对一位在世的艺术家来说,仍然很高,足可体现他恶魔派创始人的身份,但他又瞧了一眼劳伦斯,“但我不卖,丢不起那个脸。”
从一个亿降到5000万。
这种打骨折的价格跌幅。
会让人笑死的。
高凡不在乎被人笑,但他就是不爽。
劳伦斯沮丧得抹了一把脸,意识到是自己的贪婪害了高凡时,这对他打击不小,不只是因为钱,而是身为一位经纪人,竟然把自己的艺术家给害了,这对他的职业信心是个重大打击。
“大师兄,别想太多,决定是我们共同做的,当然,我是因为喜欢玩,你是因为喜欢钱,但结果应该我们共同承担嘛”高凡说。
“好吧。”劳伦斯点点头,“他们小看了你,你还会再创造奇迹的,对吧”
“是啊,我会继续创作伟大的作品,让他们挥舞着上亿的美元钞票,求我们把画卖他们”高凡乐呵呵得说。
“那可挺好的”劳伦斯干笑,“其实我接触的几个买家,对于恶魔派还是很感兴趣的,只是太贵了买不起,但是,恶魔派有他们买得起的作品”
说到一半,劳伦斯就不说了。
但高凡还等着呢。
可劳伦斯已经瞧向了像是影子一样坐在高凡身后的安娜。
于是高凡也看向安娜。
正在手中速写本上涂涂抹末的安娜抬头,与两人目光相交。
哦
“他们想买aa的画”高凡明白了。
面对高凡的提问,劳伦斯点头。
的确有人想要收购安娜阿玛斯的作品。
“对,已经开到2000万美元的价码了,只要是类似波士顿人或者地表最强画展那样的主题,如果是面具组画类,则价格稍低一点,会降到1500万左右。”劳伦斯说。
这样啊高凡瞧向安娜。
安娜用她惯常的无表情状态与高凡对视。
“aa,站到台前吧,以后你就是恶魔派的台柱子了,我太贵了,他们已经买不起了。”高凡说。
“好。”安娜点头,只要是高凡的要求,她都会答应。
“行了,去找找安娜的作品里,有没有符合要求的,然后帮她卖个好价钱,安娜的技巧不低于我,那些家伙,买到就是赚到。”高凡对劳伦斯说。
啊
劳伦斯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这件事这样容易就定下来了。
没有什么嫉妒、为难和拒绝么
这可意味着以后劳伦斯将主推安娜阿玛斯作为恶魔派的代表画家了啊。
高凡即便再大度,也会失落吧。
“小师弟,你是不是答应得太快了这不像你啊。”劳伦斯说。
“我是什么样我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样子。”高凡笑着说。
“但卖不出去画你竟然很高兴”劳伦斯觉得高凡的情绪不对。
“知道嘛”高凡声调在这一刻明显升腾了,“面对现在的市场环境,我有一种你们考100分因为能考100分,而我考100分因为试卷只有100分的感觉,我深刻感觉人类世界已经装不下我了”
劳伦斯望着高凡兴奋的眼神和语气,忽然有种自己是真不了解这位小师弟的感受,天才的世界,真的很难懂
高凡并非没有情绪。
他十分有情绪。
但这种情绪不是对他人的。
而是对自己的。
他厌恶与买方市场打交道,但那的确是他证明自己的一部分客观构成。
资本是令人恶心的。
可那是现代社会经济运转的规律之一,在红旗插遍寰宇之前,就得适应它。
这无关于钱。
高凡的钱够他花几辈子了嗯,当然,目前花钱速度稍有些猛,按这个速度花下去,是不够的,但高凡对于物质的要求几乎等于零,他只要能活着,能创作就行。
这关乎到对自己的认可。
高凡意识到一件事,他被自己逼到了墙角。
借助恶魔染料,他画出了波士顿人这样神奇的作品。
于是把他自己的标准拔高到了这个地步。
但他现在的绘画技巧,达不到可以随时创作出这样作品的地步。
那也许需要二段绘画技巧扭曲和世界都达到满值。
于是他会把所有不够伟大的作品,都视为敷衍。
这一切的源头大概起始于吕国楹那次对他的批评,完美就是妥协。
资本操纵评论界的批评,源自于高凡过高的身价,是恶意的,是有目的性的,并不代表真相,但高凡会反过来想,如果他能够再创作出救赎,再画出波士顿人,别说一亿美元,就是三亿、五亿,也会有大把人挥舞着钞票来向他求购。
所以,恶意的批评,与高凡对自我的不满,形成了高凡眼下的困境。
即便老兵这幅画已经到了高凡和安娜技巧的巅峰,是可以传世的名作。
但市场、安娜、高凡,都不满意,他们对高凡的期待不是传世,而是传奇。
可传奇,并不容易呀。
对高凡来说,也并不容易。
他没有光明染料,画不出救赎。
没有无限染料,就再画不出波士顿人。
他的技巧,已经达到了开宗巨匠的地步,却也未必强得过19世纪的大师,如毕加索、达芬奇、莫奈,至少,莫奈一支画笔上附着的微观技巧,就有50呢,高凡目前最强的世界,才只有40。
这让高凡在对劳伦斯和安娜的乐观之外,陷入了自我怀疑。
于是,他更加画不出来了。
每日里要么在别墅三楼露台上发呆。
要么在画室里拿着那卷道德经,瞧着老子回来了没有。
今天,老子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