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好看的,这就是幅仿作。”
听到对眼前这幅水平出众的学生作品的评价后,那几个观赏者便摇摇头离开了,颇有点卿本佳人、奈何作贼的惋惜。
艺术界对于仿作的评价只有两个字,嫌弃,收藏家对于仿作的评价则提升到了三个字,不值钱。
所以听到这是幅仿作后,无人关注是正常结局。
高凡则瞧向这位仗义直言的哥们儿,一头长发,一套笔挺西装,目光中瞧着什么都带点审视的眼神,像是一只好斗的公鸡,瞧着甚至有点尖酸刻簿,像是长歪了的年轻版吕国楹。
世人都纵容艺术家有脾气,也有诞生了一群仗着自己可能是个艺术家,所以先透支着脾气的巨婴,比如因为骂曹操而被砍了脑袋的祢衡,现在不是封建社会,高凡也没有砍别人脑袋的资格,只是瞧着这位直咬后槽牙。
我得罪你了啊
高凡似乎真得罪他了。
但凡是有个参观者过到学院单元,又被高凡的画作吸引,那位就如同深闺怨妇一样阴测测得来一句:“这是仿作。”
搞得无人愿意驻足。
高凡倒是不介意挂个仿作的名声。
但没人愿意欣赏他的作品,他就收割不到san值啊。
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知道嘛兄弟
而参观者不去看高凡的作品后,就会转去欣赏其他作品,这时高凡才意识到这哥们在做什么,因为这哥们的作品,也在学院单元。
高凡凑过去,就见到这哥们喷着吐沫介绍自己的创作经验,什么色彩人物空间簿厚等等。
高凡再看他画上的标签。
东美,大四,方见宾,采茶少女。
学院单元的画作,只会标注其作品名称、创作者、学年和院校,倒是不会标注其是否仿作,倒是让这位方见宾同学费心提醒了。
高凡端详着这副采茶少女,画作内容是田埂之上,一个穿白衣的少女正在采茶,技巧还成,60分左右吧,但还不如林森浩呢,林森浩在65分左右,这已经是学院学生里非常出色的水平了,毕竟还没正式出道。
听着方见宾在那对着几个观众大谈特谈,高凡忽得插话:“人体结构的比例不对。”
嗯
方见宾和几个参观者看向高凡,高凡虽然一身帽衫加牛仔裤,瞧着也年少,不过从他说的话来看,就知道该是个懂行的。
“你说什么哪里不对”方见宾皱眉问,音调上升,像是公鸡见到另外一只公鸡。
“这个手臂的长度明显有问题,如果她能长这么长的手,应该是类人猿而不是人类才对。”高凡指着少女弯腰时手臂的长度说。
“这是艺术的夸张安格尔的大宫女一样把人体延伸到了更加能够体现美感的长度”方见宾嘴角颤抖着说。
安格尔是新古典主义最后一位大师,推尚理性,崇敬自然,他在大宫女这副代表作内,描绘了一个不符合人体结构但的确更加美丽的女性形像。
“要跟大师比,你得有大师的水平才成,别光有脾气。”高凡说完这句,忽然觉得这句话用来讽刺自己也不错哎,如此想着,嘴角便笑出诡异的弧度,指着那画,暴风骤雨般的批评就降临了:
“安格尔的大宫女是整体协调的美的改变,你这就是得了绝症的变异了,另外看看你的天空吧,这是什么颜色,你想表达晴空为什么像是笼罩着乌云天空和茶地用了同一种蓝做底么乱七八糟最后,谁家采茶女是穿着白纱采茶的你想表达什么不知人间疾苦、矫情至极你完全背离了工人阶级知道么”
高凡这一刻,是仿着吕国楹的语气进行评点,甚至觉得有点过瘾。
当然,这位的画,也没那么不堪,但艺术评论就是这么回事,想要挑毛病,就是达芬奇再世,他画的那棵树,也可以被评为充满匠气、没灵性、不如去做个粉刷匠。
方见宾几次想要说话但插不上嘴,这一大段评价刺激得他吊起眉梢,嘴角抽动,似乎有白色的沫状物从其唇边溢出。
等高凡全部说完后,他可以说话了,但千言万语都汇在胸口,激愤难平,一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精彩”
“厉害”
“年轻人眼光狠辣又见解独到啊,我刚才就觉得这画不对劲,原来是创作主旨就不对劲。”
周围几个观众纷纷称赞高凡。
就在方见宾憋着一股气想要爆发的时候,忽然,更多的观众涌过来,黑压压一片人群,且有个中心点,熙攘的话音一下子压过了这边的小风暴。
原来是吕国楹带着大部队来了,以吕国楹的咖位,在此刻的鹏城美术馆首屈一指,自然是万众瞩目的中心,而他身边,除了天美的主任外,还有其他几个学校的主任,因为吕国楹要看学院单元,所以就忽啦啦得围上来了。
几个学校的主任,都纷纷招呼自己的学生过去跟吕国楹打招呼。
而天美主任则介绍高凡:“这是高凡,他的画是吕老亲自划定的主题。”
哦
众人看向高凡的目光立刻就不一样了,亲自划定主题,那是弟子才有的待遇,他们不知道其中究竟,但吕国楹也不在乎,就像是天美主任之前所想,就算丢脸,也撑得住,吕老爷子的脸皮是用其无数价值千万美金的作品堆起来了,奇厚无比。
“你是高凡”方见宾也听见了,意识到批评了自己一顿狂风暴雨的,竟然是那幅仿作的画者,立刻意识到高凡是在报复,登时气得嘴角抽搐得更厉害。
但此刻已经没人理会他,所有人围在由吕国楹老爷子亲自划题的作品前,口中均是啧啧称赞,这画技了得啊非常娴熟特别是有感情传递,能给人一种荒芜恐怖之感吕老后继有人啊看来要为国内培养出一位大师了。
高凡也被簇拥在中心,瞧着自己的san值储备,终于向上跳了,跳到1、跳到2,不禁欣慰,一切终于走上了升级文的正轨了。
但就在这时,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又在所有人背后响起:
“这是幅仿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