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湖边酒楼。
这些年纪20左右的年轻人,正是人生中心气最旺的时候,又是恰逢大选优胜,将来大部分都会进入旁人羡慕的大型派系中,作为核心培养,自然是兴致高涨,大抒心中意气,豪言壮志不绝于耳,让在座的各人,无论男女,都心潮澎湃,就差当场结拜成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不过冷静下来后,大家还是相互约定,今日之志,永世不忘,此后相互提携照顾,有难共助。
随着一杯杯酒下肚,一盘盘佳肴上桌,时间也缓缓流逝,酒宴逐渐进入后半场。
又是一盘佳肴端上桌,其看样子似乎是一盘橘黄的香橙。
“葭兰姐姐有吃过这个吗”唐南莲伸手拿下一个橙子,揭开橙子上的盖,露出其中的美味。
“螃蟹吗。”洛兰希尔看着橙子里面的黄熟蟹腿,猜测的问。
“是的,这道菜名叫039039蟹酿橙039039。选成熟的大橙子截去顶,剜掉肉瓤,留少许液汁,将蟹肉放进装满,再将顶盖上,放进盆里用酒醋水蒸熟,再加醋、盐拌食,有酒、菊、香橙、螃蟹的风味。”
“我家乡在水边,附近一家酒楼就擅长这个,没想到在雷夏泽也看到一样的菜品了。”唐南莲如此说着,拿起一个小勺子吃起来。
“口感更好呢,葭兰姐姐要尝试下吗。”她眼睛微闭,细细品味着。
“那我也试试吧。”洛兰希尔也拿下一个橘红的香橙,小心揭开盖子,小口的品尝起来。
蟹肉中带着淡淡的酒香,很是鲜醇,而橙子的酸甜味道也冲散了肉和油的腻味,吃起来很是清爽。
在酒宴后期,随着醉酒的人越来越多,大堂内的声音也稍微安定稀疏下来,最后也到了酒宴结束的时候。
彼此告别后,一位位年轻人相互搀扶着走下阶梯,马车行走的声音也在窗外不时响起。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要回去了。”洛兰希尔站立起身。
“要不我找人送两位小姐一程。”蓝元青这时虽有些醉,但还是尽力站稳。
“不用了,你们还有许多喝醉的人要送,我们两人没有饮酒,倒也不用这么麻烦。”洛兰希尔摇摇头。
“那好吧,祝两位一路平安,大家明后再见。”蓝元青拱手了下,然后又醉醺醺的坐下,看来他也是强弩之末了。
喝酒误事呀,少女看了心中感叹,然后和唐南莲向楼下走去。
等走出酒楼后,湖面清冷的水汽伴随夜风吹来,让人感到一丝寒冷和清醒。
“我们走吧。”洛兰希尔和唐南莲提着灯笼向街道上走去,这时路上还是有些行人的,毕竟是大城。城中几座高高的烛塔上也点着燃烧的明焰,依稀照亮着下方街市,以防陷入完全的黑暗。
先是将唐南莲送回住处后,洛兰希尔才独自折返,向着自己暂居的客栈走去。
走到一般时,她突然有所察觉,抬头看了看天空。
要下大雨了啊。
还没等她感慨完,豆大的雨滴就从天空坠落,击打在石板上,发出啪的声音。
一朵朵水花在青石上溅起,雨水混合着泥土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那倾泻的大雨,密集的坠落,如果用手去接,也会感到被击打的微微发疼。
为了避雨,洛兰希尔只好暂且躲在街道边的一个小巷子里,这里两侧房屋的屋檐相互伸出,算是提供了处较为干净的地处。
视野中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耳边到处都雨落水滴的声音。洛兰希尔放下淋的半湿、已经熄灭的灯笼,将衣袖卷起,微微拧干,挤出水分,然后再松开。
略湿的衣衫贴在手臂上,让人感到一阵凉意,脚下的鞋子微微移动,找到一块略高的石板站立。少女将后背稍微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雨线。
呜,还没到序列三,如今要是冲出去,恐怕会被全身淋湿吧,那样就不好了,小洛兰如此想着。
还是再等会吧,稍微小点再出去,少女心想,安静的站在雨帘的屋檐下。
伴随着暴雨的,是吹拂的的大风,时而将雨线倾斜,雨声时大时小。在这风雨飘摇中,时而有些许雨滴飘入屋檐下的这块空地,打在少女的肌肤上。
就在洛兰希尔想着要不要趁此修炼下,打发无等待的时间时,小巷外的街道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
似乎是一群人在雨中疾走,脚步踩在水洼中,发出湿漉漉的水溅声。
“谁”其中一道声音突然喊出,似乎是察觉到某个隐藏的身影。
这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洛兰希尔心中一惊,这是在叫我吗,要不要走出去澄清下。还没等她下定决心,一阵轻微的拔刀声在街道上响起。
刀身或许是精铁打造,但应该并非上品,因为拔出时有较大的摩擦颤声,让人感觉刀身并不光华,而是充满氧化的淡淡灰色。
随着这拔刀之声响起,那群在雨中疾驰的人也紧张起来,他们放下了某个重物,似乎是轿子。然后也将手伸向腰间,拔出佩戴的刀剑。
一道炸雷陡然在天空响起,白炽的光芒映照了整个街道,前方拦路的那个身影也浮现在这群人的视野中。
洛兰希尔微微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感知之中,接收着微风和狂风中带来的杂乱信息。
一个带着斗笠的女子静静伫立在街道中央,她上半身缠着暗淡略旧的裹胸,胳膊和腹部的肌肤都显露在外面,其肤色略为黝黑,似乎是长期劳作造成的。
这位女子下身穿着破碎深青的长裙,其样式是深山中的少见风格。脚上的木屐磨损的厉害,似乎是穿戴很久了的样子,不过其整体还算干净,只是被淋着变得冷暗起来。
一柄细长的刀握在这位女子的手中,刀身形如禾苗,遥遥的斜指地面,雨水顺着刀身滑落,从刀尖处滴下,形成小小的水线,然后又被地面那汹涌流淌的雨水卷走,消散无踪。
“你是谁,你可知道这顶轿子中坐着的是哪位大人。竟敢如此放肆”围在轿子旁的几位侍卫逐渐上前,拔刀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在街道中响起。
这位女子抬起头来,其面容被短暂的雷光照亮。
其面容普通,和在外谋生的妇女并无不同,但唯一显著的是那双眼睛,格外的平静,似乎是坚毅和淡然到极致后的平静。
朴实的禾苗长刀陡然一转,抖落上面的水珠,其身影宛如幽魅一般,在暴雨中疾驰,刀光快到令人不能眨眼。
轿子旁的护卫不可不谓是精锐,其中约12位是序列2的存在,6位是序列3的存在,凝结的气势和元力,宛如铁牢一般,牢牢罩住中央的轿子。但在这柄快刀之下,视若无物,一个个大好头颅迎风飞起,滚落到街旁的雨水中。
血水横溢,在暴雨中快速冲刷,即便是激烈的打斗声在暴雨的掩护下也是如此不起眼。
前方的十来位护卫倒下后,后方的护卫还来不及上前,轿子门就陡然掀开,一把八棱宝剑刺出,直入那位女子的面门。
随着一声清脆的交鸣声,刀光暴涨,斩碎这突刺而出的宝剑,但其身体也仿佛遭受雷击一般,倒飞而出。
“此剑乃结合刈雷七洲龙脉所铸,想必这一击你也不好受吧。”
一位高大的男子从轿子中缓缓走出。其面容冷厉,身上有着一种令人震慑的气势,似乎是久居高位。
“你到底是来谁,为何袭击本官。”他将手挥下,身侧的护卫接连上前,手中还拿着铁索,准备将这位女子拿下审问。
哼。
一口鲜血自口中吐出,这位暴雨中的女子依然没有开口解释,而是再次将刀竖起,眼神逐渐凝结。
“杀”
这些护卫手中的雁翎刀上闪过同样的绯金纹络,然后如炽铁般灼热发红,挥舞着向这位女子砍去,其轨迹上扫过雨水,发出阵阵白气。
金属交鸣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在街道上响起,相比刚才,这名女子的力量似乎减弱许多,一时间竟有些僵持,不能快速拿下这些护卫。
而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后侧保护那位高官的侍卫从轿子底侧拿出一把把强劲弓弩,对准那位正在撕杀的身影,其弓弩的头部宛如啸月之狼,其口中吐出尖锐的弩矢。
贪狼刺弩白银级,稀有:金雀花王朝内冬官下属机构,机策坊打造,配属军中使用。
眼看那六把贪狼弩蓄能完毕,光华逐渐内敛,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暴雨中撕杀的那名女子身形移动速度越来越快,似乎在找准机会躲避。
啊有蛇
贪狼弩上的弩矢化作一道隐蔽银光刺破夜空,不知飞往何处,而刚才那几名拿强弩的军士挣扎惊恐的大喊起来,手中的弓弩也掉落地上。
不知何时,地面的雨水中多了些细小的黑影,这些黑影宛若缩小无数倍的黑红长蛇,顺着脚踝向上攀附,口中细小的毒牙如针刺般,嵌入血肉中,注入毒素,让中者宛若疯癫。
并非这些护卫意志不坚定,只是这些细蛇着实诡异,让人内心生寒。
街道旁的巷子里,洛兰希尔踮起脚,看着脚下水中游动的小蛇,心中默念。
蛇蛇不要过来啊,我最怕蛇了,尤其是那种容易冷不防出现的小蛇。
她这时不敢使用什么超凡力量驱赶,怕引起双方的注意,只好屏住呼吸,在心中暗暗祈祷,眼神紧张的看着脚下雨水中那游淌的一条条细小蛇影。
好在巷子内不像街道里蛇影不是那么密集,另外这些蛇似乎是被血水吸引,没有血的地方还算安定。
街道上形势在那些蛇影出现后也瞬间逆转,原本占上风的护卫纷纷中毒倒下,雨水中蜷缩着身子,身体抽搐,口中嘶吼不息。
而没有了这些护卫的阻拦,那名女子再次提起禾苗长刀,突袭向那位轿子前站立的官员。这位官员周边也围了不少小蛇,只不过在其跺脚之下,一个小小的圆环扩开,宛若无形气墙般将这些小蛇隔开。但看其样子,这样的招式似乎也有些限制,让他不能随意移动。
眼见长刀顺着雨水劈下,刀锋上雨水连成一条危险的细线切向这名男子。
他眼神一沉,从怀中掏出一把金石令牌,直接格挡这突袭而来的长刀。
本来就是凡物的长刀在之前交击中就有些残损,如此重击下,顿时崩解,残缺的碎片划过那名男子的脸颊,在脸上留下一条淌血的痕迹。
失去长刀的女子也不惊讶,似乎早有准备,她一直放在身侧的左手灵动的伸出,瞬息五变其轨迹,避开那格挡的令牌,直取对方的脖颈。
可惜在最后一刻,一直宛若铁钳的手依然挡在其轨迹上,将其架住。
这位高大的男子感觉这只手虽然外表粗糙,但内里骨骼却很是柔软,不像是普通的山村女子,倒像是那些抚琴的良家少女。
就在他准备踢开这名女子再次质问时,那只握在掌心的手陡然变动,如蜘蛛啄咬一般,刺入掌心,而手背上也闪过一个宛若人面的蜘蛛青影。
一道阴冷至极的能量顺着掌心蔓延至全身,身体宛若陡然至于北方极寒之地,冻彻入骨。这名男子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位女子,口中还想说什么,但身体再也站立不稳,宛若失去所有的力气,缓缓倒下。
他的视野划过淋漓的夜空,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暗,而视线中也逐渐下滑,直到看到这名女子腹部侧方一道疤痕,那里原本似乎有个巨大交叉伤口,缝合后的残留痕迹依然清晰。
“咳咳原来是你啊,呵。”他的声音嘶哑无比,然后也不再愤然,反而是认命般闭上眼睛,倒在雨水横流的血泊中。
看着名倒下的男子,那个女人在雨中静静站立了片刻,才转身离开,消失在暴雨之中。
而躲在一旁的洛兰希尔也终于松了口气,但此刻又纠结起来。自己这时该出去报官吗,到时又会不会被误认为同党,毕竟自己的身世来历确实说不清。
好在她的纠结没有困扰太长时间,一个嘹亮的喊声在街道上发出。
“有人袭官,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