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克斯收起报纸,“唧”瓦伦叫了一声。
它还没看完呢
“好吧,说真的,你的阅读速度应该提上来了,你现在看到哪儿”
瓦伦手里的叉子指了指报纸中间的段落。
“蛇木杖”菲利克斯嘟囔,“改天给你讲一个密室的故事。”他继续喝着麦片粥,对礼堂里各种好奇的眼神没放在心上。平静地吃完早饭后,他出现在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里。
那里已经有了客人。
一个矮矮胖胖的秃头男人把自己臃肿的身体挤在扶手椅里,他的一只胖手从旁边的盒子里拿起一块糖霜凤梨,嘴巴不停咀嚼着,海象般粗密的银胡须粘着点点糖霜。
“邓布利多校长,我有事向你汇报。”菲利克斯不动声色地打量那人,他穿着一件褐紫色的天鹅绒外衣,闪闪发亮的铜扣在他做出吞咽的动作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真奇怪,自己竟然能联想到夜骐进食的场景,但夜骐可比眼下这个巫师瘦多了。
斯拉格霍恩漫不经心打量了一眼菲利克斯,嘴巴里的动作突然停下来,“是他吧,阿不思”他望着坐在对面的邓布利多问,和他比起来,邓布利多看起来瘦得可怜。
“菲利克斯海普,”菲利克斯彬彬有礼地说:“如果你想问我的名字的话。”
“啊,当然啦,还有谁能有这个本事让人印象深刻。”巫师说着,敏捷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另一只干净的手伸进上衣口袋,掏出一条柔软的紫色天鹅绒手帕,细致地擦了一遍手指。
“我一直想找机会认识你,”他说,把胖乎乎的手递到菲利克斯面前,“大名鼎鼎的菲利克斯海普,斯莱特林的骄傲。”
“您过誉了,”菲利克斯说,和他握了握手,松开时感觉手指黏糊糊的,但他知道这是心理作用。他试探地问:“斯拉格霍恩先生”
巫师眉开眼笑,凸出的肚子有规律地抖动起来。
“到这里坐”斯拉格霍恩让他坐在更靠近自己的位置上,用屋子主人的语气说道,邓布利多嘴角噙着笑容,似乎觉得很有趣,瓦伦从菲利克斯肩膀上跳下来,扯了扯邓布利多的裤脚,用粉色的小手指着立在架子上小憩的福克斯。
“唧”
邓布利多像变魔术似的递给它一颗糖,冲瓦伦眨眨眼:“分享是友谊的敲门砖。”
“我同意你的话,邓布利多。”斯拉格霍恩说,他和菲利克斯并排坐下,身体缩回椅子蠕动着调整最合适的角度,半晌他叹了一口气,身体靠在椅背上,“要来一块吗,菲利克斯”他相当热情地说。
“不了,谢谢。”菲利克斯说,“最近对甜食过敏。”
“我也有这种时候,”斯拉格霍恩大笑着说,顺手又拿起一块糕点,“一段时间总是偏爱某种甜食,于是大吃特吃,然后好几年都不想再碰它那是我年轻时候的事了,现在我更喜欢每样都来点。”
“很有智慧的发言。”菲利克斯简短地说,只是不用甜食举例就更好了。他默默注视着瓦伦爬上细长腿的桌子上,和站在镀金栖枝上的凤凰福克斯对视,瓦伦拿着糖果站在桌上晃悠,福克斯斜睨它。
邓布利多和斯拉格霍恩也饶有兴趣地望着它们。
“蟑螂堆,一些人不喜欢它,其实别有风味。”邓布利多说,说话间,福克斯飞快地从栖枝上探出头,将瓦伦手里蟑螂形状的糖果叼走,一口吞下,发出“咔嗤咔嗤”的脆响。
三个人同时满足地收回目光。
“啊,我去拿你要的东西。”邓布利多突然对斯拉格霍恩说,他站起来,绕着旋转楼梯上了二楼。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时,菲利克斯感觉斯拉格霍恩的目光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你比我想象中要好说话,”过了几秒他说,“我的意思是,很多人在信中提起过你,很难相信他们对你的评价有那么大的分歧。”
“这不奇怪。”菲利克斯说。
“哦,呃,你说的没错,每个人立场不同,我听到一些传闻,比如你的出身虽然我本人完全不在乎是真的”斯拉格霍恩说,接下来他用相当长的篇幅讲述自己认识的人脉,“处在关键位置上。”其中不少都是麻瓜家庭出身的巫师,正如他说的,他对血统没有偏见。
倒是菲利克斯从他乐此不疲的表情中,读出一种名为“收集癖”的爱好。于是菲利克斯建议他写一本回忆录,把他教过的那些天才学生通通写上去,斯拉格霍恩听完后满面红光,大有遇到知音的感觉。
“在我还是斯莱特林院长的时候就发现了,麻瓜出身的小巫师总是能带给我各种新奇的理念,真不可思议当然啦,我是指优秀的那一批。从这个角度看,他们的存在很有必要,能为老掉牙的魔法界带来新鲜血液真遗憾我没晚退休两年。”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菲利克斯,似乎在遗憾自己错过一件珍宝。
“你还和那些学生保持联系吗”菲利克斯问,从他暑假里听到的只言片语,这位老先生住的地方相当偏僻。
“唉,我原本打算藏起来,避避风头。你知道的,外面很快就会乱起来,我不怎么能和那帮危险分子处得来,但他们肯定会找上我我有这个预感,”斯拉格霍恩说:“就在这个时候邓布利多找上了我。”
他显得怒气冲冲的,“他想从我这拿到某样东西,哦,我不能说具体是什么”他晃了晃沾满糖霜的手指,“我和他共事过,了解他的为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他还找了一个小家伙做说客”
菲利克斯莞尔,他知道那个人是谁,是哈利。
“我也就私下里说说,他这手卑鄙极了。”斯拉格霍恩凑过来低声说,一副推心置腹的口吻,“但很高明,他戳中了我的软肋,我老了,心也变软了,尤其是面对我最喜欢的学生的孩子”他深深叹了口气,海象胡子滑稽地翘起来,“顺便一提,她也是麻瓜出身。”
“莉莉是个天才,有灵性,心灵手巧,而且懂得回报的道理自从知道我的生日后,她每年都会送上一份贴心的礼物,从不迟到,即使在她毕业后也没断下来。当我从报纸上读到她遇难的消息,我就知道,以后不会有人再送我保暖护膝了唉,一句话,好人不长命。”他嘟囔说,拿起手帕重重擤着鼻子。
菲利克斯没想好怎么回应以及要不要回应他,但他已经流畅地转移了话题。
“你不知道邓布利多是怎么撬开别人的嘴吧他特意在我生日那天带了酒,嘴上说是要给我庆祝,可他骗不过我,我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我没办法拒绝一份丰盛的晚餐,哪怕这一大一小都别有目的最可气的是,他利用完我就甩手不管了,我让他帮我介绍另外两个最年轻的梅林勋章得主,但他一直推说我不是学校的老师,不能打扰他们他竟然建议我写信”
斯拉格霍恩看起来愤愤不平。
这时,邓布利多出现在楼梯里,他用一种被逗笑了的语气说话:
“亲爱的霍拉斯,我当然不是针对你。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有媒体找上我,想让我安排他们的采访,但都被我以影响学习的名义拒绝了,我不认为让他们过早知道自己突然有了一批崇拜者是件好事,那会让他们的小脑瓜混乱的。”
邓布利多说着,把一个包裹递给他。
“谢谢。”斯拉格霍恩难得地说了一句,挣扎着从扶手椅上站起来接过包裹。他抓起一把飞路粉,洒进壁炉里,碧绿色的火焰燃烧起来。“我还会再来的,邓布利多”
斯拉格霍恩一只脚踏进火焰里,迟疑了一下,又收回来,他从口袋里翻出一只小瓶子扔给菲利克斯,“帮我转交给哈利波特,就说是他迟到的生日礼物。”
他跨进火焰,抱着包裹,十分滑稽地转着圈消失了。
菲利克斯望着手里拇指大小的瓶子,是福灵剂。他随手收起来,望着邓布利多沉声说:“阿不思,我有话和你说。”
“是关于老魔杖”
“你也看到了今天的报纸”菲利克斯问。
“不止是今天的报纸。”邓布利多说。
“什么”
“我今早和法国、保加利亚、挪威,甚至还有美国的一些朋友联系上,他们告诉我他们同样看到了类似的文章,但不是今天,最早的记录可追溯到一个星期前。”
菲利克斯皱起了眉毛。
伏地魔一石三鸟的计划执行得很彻底嘛,在他的认知中,伏地魔的目的有三个,一是给他找麻烦,让他几个月都抽不出工夫做其他事;二是用其他人的命试探老魔杖的真实性;至于第三,伏地魔也许还怀着一份隐秘的期待,万一他和邓布利多因为此事闹掰了呢。
毕竟他待在学校里,如果三天两头总有黑巫师在一旁窥探,可能邓布利多真会产生不满。要是他是伏地魔,完全可以趁机控制几个倒霉蛋做出潜入学校的举动,再配合一些舆论上的攻势
但这样大张旗鼓,菲利克斯总觉得伏地魔可能还有其它打算。
学校魔法部还是剑堡他心里暗自盘算着。
“伏地魔总算给龟缩起来的食死徒找了点活儿。”他不无讽刺地说。
“这个做法确实让我们措手不及,如果消息仅仅局限在英国,我相信不会这么被动这个时候可能已经有不少人非法混进英国了。”邓布利多说,“我联系了阿米莉亚,她晚点会过来。”
菲利克斯点了点头。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邓布利多问。
“两件事第一件,拜托博恩斯女士向公众澄清,她的话比我更有说服力。有她作证,至少英国魔法界乱不起来。”
“有道理。”邓布利多面带微笑着说。
“第二件事,”菲利克斯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放出风去,说我有办法证明外界的疑惑,欢迎英国本土巫师和国外巫师见证。”他在见证这个词儿上加重了语气。
这一刻,他看起来锋芒毕露。
所谓见证,不过是挑战的委婉说辞。
你说我持有老魔杖,但我根本不需要,空着手照样能让所有觊觎老魔杖力量的人感到绝望。菲利克斯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他竟然开始期待那一天了。
“菲利克斯”邓布利多顿了顿。
“放心吧,”菲利克斯瞥了他一眼,“如果有可能,我不会随意剥夺人的生命,但也别指望他们好过就是了。”其实这事如果放在伏地魔身上,暗处的阴影只会更加羡慕和畏惧,但放在他身上就会变成麻烦。
他似乎太低调了。
英国本土还好些,他的一些事迹在黑暗的角落隐隐流传,不会有人轻易找上门。
但在国外,他的名字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唔,也不见得,菲利克斯想,魁地奇世界杯上不少人见过他出手,只是具体有多少效果,他也说不好。
时钟指在十一点的时候,壁炉里的火焰再次高高升起。
阿米莉亚博恩斯风尘仆仆地从里面走出来。
“你们都在,”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说开了,“已经证实了,确实有一批人非法入境,金斯莱带着傲罗小队突击检查了翻倒巷和霍格莫德,抓住了十几名外国巫师,有两个甚至还是其他国家在逃的通缉犯。”
“暗地里的数量只会更多。”邓布利多轻声说。
“我们也这么认为。”博恩斯女士说。
“预言家日报有问题它的主编应该中了夺魂咒。”菲利克斯突然说。
“没错,我们用防贼瀑布试探过了,但巴拿巴斯古费什么都不记得,也很难判断是不是伪装的。”博恩斯女士说,她顿了顿,望着菲利克斯:“海普先生,我想知道,你手里的魔杖”
菲利克斯挥挥手,一根黑色的魔杖朝她飞去。
“我确实找奥利凡德先生定制了一根新魔杖仿制我的第一根魔杖,十三英寸,黑檀木,唯一的不同是,杖芯换成了我本人的头发。”菲利克斯说,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博恩斯女士露出歉意的表情,“失礼了。”她拿起魔杖,轻轻一挥,魔杖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还在抗拒她的魔力。
“你应该能发现它的特点,极度排他,只适合我个人。”菲利克斯轻声说,他平静地张开手,魔杖硬生生挣脱博恩斯女士的束缚,自发地飞过来,绕着他盘旋,同时发出兴奋的嗡嗡声。
“所以你也应该能判断出,这才是最适合我的魔杖。”
博恩斯女士惊奇地注视着这一幕,下意识点了点头。
“等等,你的头发”她面色古怪地打量菲利克斯,“你有神奇生物的血脉吗哦,抱歉,你不必回答”
菲利克斯黑着脸,这就是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杖芯材料的原因了,尤其是熟人,比如小天狼星和西弗勒斯,尽管这两人性格截然相反,但他们一定会在这件事上达成某种共识他会被笑死的。
“之所以使用头发,和我独特的魔法道路有关。”他简单地解释道。
“这点我可以作证。”邓布利多说。
博恩斯以为他说的是独特的魔法,没再追问下去。三个人商量一会儿,最后达成一致。
“哦,对了,”博恩斯女士临走时说:“唐克斯向我汇报了剑堡的大型傀儡守卫,我到剑堡门口逛了一圈,感受到它们的不凡不知道魔法部能否采购一批”
“可以,我会和莱姆斯去说。”菲利克斯说:“不过千万别对它们抱有太大期望,它们现有的防御机制还比较死板,顶多能作为牵制力量存在。”
“能减少战斗人员的伤亡吗”博恩斯女士问。
“当然可以。”
“那就足够了。”博恩斯女士说,她从壁炉离开了。
菲利克斯也起身告辞,他这几天要做些准备,应付接下来的事情。他倒是比较乐观,在他看来,这是推广魔文体系和扩大未来世界公司影响力的好机会,就看他具体怎么做了。
瓦伦朝福克斯挥挥手,凤凰高傲地叫了一声。
当菲利克斯走到门口时,邓布利多犹豫了一下,从背后叫住他,“其实我知道老魔杖的归属。”
菲利克斯转过头,深深地望着他。
“已经不重要了。”他说。
“确实。”邓布利多微微颔首,“在这场交锋中,真相是唯一不重要的事。”
“但我还是感兴趣。”菲利克斯又补了一句。
邓布利多闻言有些愕然,半晌他摇摇头,“好吧,如果你坚持它在我手里。”
此时,经过一上午的发酵,报纸上的消息已经在学校传开了,学生们热情地讨论着“十大魔杖”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