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隐刚要暴怒,却被机灵鬼姜猴儿拉住了。姜猴儿嬉皮笑脸道,“老夫人您先找着,小的们去府门外跪等。”
王访渔气得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你们,你们这等”
王问樵拦住大哥,轻声道,“管家,请二位去吃茶。”
待他们出去后,王访渔转身抬手就是一巴掌,“你个蠢妇”
孔氏被打得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委屈道,“老爷错怪妾身了,妾身是让王恪媳妇过去给孩子们赔罪,可没说”
“住口”王访渔气得呼呼直喘,“王家的颜面,让你丢尽了”
孔氏委屈极了,指点着骂道,“你们一个两个三个,就知道风花雪月吹拉弹唱躲清闲,家里一大摊子事都要我一个人操心,出了事就全是我的错好,你们不蠢,你们一个比一个厉害,我走,我带着孩子们回娘家去”
又是这一套王访渔怒了,“要回你自己回,莫带我王家儿女”
“好啊王访渔,你这是要休了我是不是我孔福香嫁进王家二十年,给你生儿育女、当牛做马,还伺候公公终老你现在瞧不上我要休了我好,我走,你给我等着”孔氏撑着肥胖的身躯站起来,作势要往外走。
王老夫人皱紧眉头斥道,“都多大年纪了还拌嘴动手,也不怕儿女们笑话”
孔氏立刻扑过来,“娘啊,儿媳是为了谁啊”
孟氏冷冷看着这一幕,大嫂在家作威作福,凭借的不过是她给王家生了两个儿子罢了。
王问樵皱眉提醒,“母亲,姜家人还在外边等着呢,咱们还是先将妹妹的嫁衣取出来吧”
孔氏眼睛一缩,“又不是不还,他们这么急吼吼的是要做什么过几天收拾清楚了一块送回去多好”
王问樵烦躁地皱起眉头,“大嫂若能让姜家下人不在府门前跪着,何时送还都可”
姜猴儿跟妹夫一眼,是个泼皮,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王访渔怒道,“愣着作甚,还不去取嫁衣”
孔氏嘟囔着出去,许久才提着包袱回来,扒开一条缝让众人看了一眼,便合上了,“娘,儿媳让人给她们送出去吧”
王老夫人确认是女儿的嫁衣,微微点头。
“且慢。”王问樵却上前一步,“大嫂将嫁衣给我,我亲自去送。”
“二弟何苦来的,上赶着去看姜家人的冷脸”孔氏不给。
孟氏见冷声道,“大嫂不肯放手,莫不是嫁衣破损了”
“说啥呢”孔氏提高了嗓音。
大儿媳分明是心虚了,王老夫人沉着脸道,“将包裹打开”
“娘”
“打开”
孔氏只得打开包裹,露出里边的嫁衣。王问樵看到嫁衣上的绣凤,内心真被触动了。他想起妹妹出嫁那日,他背着她出门时,周围都是称赞声,那才是王家该听到的声音。
“好了,看也看了摸也摸了,给孩子们送回去吧”孔氏见二弟上手,连忙上前阻止。
王老夫人拍开儿媳的手提起嫁衣,一看便怒了,“谁动了清荷的嫁衣为何换了右袖”
分明是以假乱真的衣袖,婆婆怎么一眼就看出破绽了孔氏喏喏道,“拿回来就是这样的”
若她不知,怎会如此遮掩。她动了女儿嫁妆里的布料也就罢了,竟连嫁衣也动过王老夫人身体摇晃,王问樵连忙上前搀扶,“母亲”
王访渔气坏了,一脚踢在妻子的腿上,“蠢妇”
孔氏叫道,“我昨日收拾嫁衣时就是这样的,嫁衣好端端地在库房锁着,谁也没动过我怎么知道”
孟氏冷冰冰地道,“我记得幽影提过她在照着做嫁衣,她是照着大嫂的嫁衣做的”
“我方才在想,为何清荷去世时会将契书交给不足十岁的燕儿。现在我却悟了,她临去时定已明白,无论是在姜家还是在王家,她能信任的只有自己的亲生女儿”王问樵质问,“将嫁妆拉回王家,真是清荷临去前的嘱托么”
“当然”孔氏死鸭子嘴硬。
王问樵不再理她,转头问兄长,“姜家人在外边等着呢,大哥说该怎么办”
王访渔恨不得打死孔氏,怒声问,“嫁衣的衣袖在何处”
见孔氏不吭声,王访渔怒道,“来人,让大姑娘带着她的嫁衣过来”
叫女儿过来,三句五句就露馅了,孔氏连忙道,“幽影照着她姑姑的嫁衣做衣裳,不小心沾了火星烧了个洞”
到了这个地步,跟她生气有什么用王老夫人闭上眼睛冷静片刻,“去将衣袖取来”
“娘”
“去”
孔氏见没得商量,只得回房取了嫁衣原本的衣袖来。王老夫人一看,眼泪便落了下来。这何止是破了一个洞,分明是烧掉了半个袖子
“出去”
“娘”
“你们都给我出去”王老夫人忽然声嘶力竭的怒吼,“出去”
被母亲赶出房门后,王问樵道,“母亲要修补清荷的嫁衣,劳烦大哥去取清荷的嫁妆清单,你我二人一同去库房过数。”
孔氏连忙道,“二弟你不知道,咱可没全把嫁妆抬回来”
“那就劳烦大嫂去取抬回嫁妆时的清单。”王问樵平静地道,“若是大嫂不方便取,我便派姜猴儿会姜家取。嫁妆抬回姜家后,也是要一一过数的。”
见二弟起了倔劲儿,王访渔只得让孔氏去取单子,他与二弟道,“抬回来的布匹因不能久存,所以用了一些。我已命人照样采买,待买回来后再放进去。”
王问樵依旧平静,“妹妹嫁妆里的布匹,是父亲派人去江南采买的,不知大哥派的人去了何处”
“二弟”王访渔的脸拉了下来。
王问樵抬眸,平静无波地看着他,“大哥,康安城的人不都是瞎子,为了王家的颜面,归还嫁妆的事也必须办得风光敞亮。”
王访渔转开眼,哼道,“你不必如此作态,雪霞晚的脂粉不只是你大嫂一个人拿的”
王问樵点头,“小弟教妻不严,才致使她犯下如此大错。小弟补给燕儿和留儿五百两银子,大哥呢”
“你”王访渔气得跺脚,“你补给燕儿银子有何用,还不是被姜家人拿去用了”
“燕儿能握紧契书,就能握紧银子。”王问樵依旧平静,“退一步说,姜家用了是姜家理亏,小弟补银子是为了百年之后到了地下,还有颜面见父亲和清荷。”
被二弟噎得说不是话的王访渔喘了口气,才与他好声好气地道,“那也用不了五百两”
“小弟想用银子换个安心。”王问樵成了一潭死水,声音毫无起伏,“待归还了嫁妆后,咱们分家吧。小弟除了西院内的东西什么都不要,全归大哥。”
“你说什么”王访渔失声怒吼。
孟氏惊慌地抬起眸子,又缓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