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睡下的雅正醒来时,发现天已黑透,丈夫正在灯下专注练字,谪仙两字放在他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他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己腹中孩儿的父亲,就算是拼了命也不能让乐阳伤他分毫。
姜二爷练完一张纸,搁笔转着手腕,转眸望向床铺,见妻子醒了,桃花瞳立时亮了,“你醒了,饿不饿”
饿是有一点,但她更想去茅房。雅正扶着丈夫的胳膊起身,替他揉着右手手腕,“什么时辰了”
“戌时。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妻子睡了好几个时辰,若非母亲反复叮嘱不要惊扰她,姜二爷早就唤她起来用饭了。
已经这么晚了雅正不想让丈夫担忧,便道,“吃什么都好,妾身饿得厉害。”
想吃东西就是没事姜二爷欢喜极了,扶着妻子起来后,立刻让丫鬟摆饭。雅正有些羞涩地道,“二爷可否唤云舒进来,我想先去浴室。”
姜二爷听明白了,却自己扶着妻子向里间走,“我刚沐浴过,浴室地上有些湿滑,云舒扶不住你。”
雅正又急又羞,低声求道,“让齐嫂进来可好”
“好。”姜二爷顺应妻子的意思,换齐嫂和云舒进来,扶她进了浴室。
很快,姜家各处就得到了雅正醒来用饭的消息。坐在桌边为丈夫研磨的陈氏道,“醒来知道要吃的就说明大人孩子都没事儿,老爷这回该放心了吧。”
姜松终于露出笑意,“是夫人和三弟妹分担了府中杂事,二弟妹才能安心养胎,待孩子生下来,让她好生谢谢你们。”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陈氏笑容满面,“二弟妹若能一举得男,咱们全家都要好生谢她才对。”
二弟已经请御医为二弟妹把过脉,御医说是男婴,不过这件事只有母亲和他们哥仨知道。姜松含笑翻书,心情十分舒畅。
陈氏一边研磨一边嘟囔,“老爷你说,凌儿一个人住那么大的院子会不会胆小不如让二郎和三郎过去陪着他吧”
姜松的注意力都在手中书上,妻子说了三遍才入了他的耳,姜松摇头,“不妥。”
陈氏又嘟囔,“这有什么不妥的,凌儿又不是外人。”
“正因为凌儿不是外人,才要更有分寸。”姜松放下手中书,严肃道,“夫人仔细想想,这话你以前经常放在谁身上”
陈氏立时想到了孟家,“老爷,凌儿跟孟家人可不一样,他有良心。”
“孟回舟拜在祖父门下,少时便入咱们家读书,与父亲同吃同住。后来与咱们毗邻而居,两家人不分彼此。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能说咱们一点错没有。”姜松说完,陈氏也不吭声了。夫妻俩沉默许久,陈氏才道,“妾身明白了,除非凌儿主动请,妾身跟谁也不提让二郎和三郎过去的事。”
姜松赞许地拍了拍妻子的手。陈氏握住丈夫的衣袖,怕怕地问,“老爷,乐阳公主被放出来了,咱们该怎么办”
万岁再不喜乐阳公主,那也是他嫡亲的妹妹、大周的长公主,姜松想到她心里也犯怵。不过他是一家之主,一定要沉得住气,“二弟和二弟妹是万岁赐婚的,只要咱们走得正行得端,不被乐阳公主抓住把柄,就不会有事。明日我跟家里人都明白,尤其是三郎,要重点敲打一顿。”
陈氏连忙道,“老爷,三郎近来乖多了。”
“不只是乖,他还得长些心眼儿。”
“阿嚏”躲在被窝里逗蝈蝈的三郎打了个喷嚏,盖好装蝈蝈的小葫芦盖子,将被子掀开一条缝问坐在桌边读书的姜二郎,“天儿越来越冷了,二哥你说江凌住的新屋能暖和么””
姜二郎放下手中书,“裘叔买了不少炭,只要炭足,屋里肯定不冷。”
“也对,他那边肯定暖和。”三郎按了按怀里装蝈蝈的葫芦,眼睛滴溜溜转着。
雅正用完饭后,姜慕燕和姜留陪着她在屋内散步消食。姜二爷披上斗篷,去新院看儿子。江凌听到父亲来了,立刻对姜财道,“待会儿你睡在我房里。”
本来要和裘叔睡在外物的姜财立刻应了。
姜二爷进屋,先摸儿子的被子,发现被子里竟是凉的,便对儿子道,“这院里还得添几个细心的丫鬟。”
在姜家书房住时,房间和院落的打扫、烧水等琐事都是有婆子专门负责的。江凌搬过来后还未来得及安排这些所示,不过他不想要丫鬟。因为有了丫鬟后,妹妹就不会因为放心不下,天天跑过来关心他的衣食住行了。江凌当然不会将自己的小心思告诉父亲,他绷着小脸道,“父亲,儿身边有姜财就足够了,这些事他会安排好的。”
姜二爷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姜财,“你当所有的小厮都能跟猴儿一样细心”
跟在姜二爷身后的姜猴儿立刻挺起胸脯,嘴角咧到了后脑勺。姜财立刻道,“二爷,小的一定尽全力照顾好少爷。”
关键是你尽了全力,也不一定能照顾好。不过姜二爷没再多说什么,只道,“今晚你守着凌儿,子时之前必须让凌儿上床睡觉,晚上警醒着些。”
“是。”姜财立刻应下。
姜二爷又叮嘱了儿子几句,才从房中出来,命人叫来裘叔,吩咐道,“凌儿这院里太冷清了,他一个小孩子镇不住。东西两厢一定要住满人,人气越旺越好。”
“还是您想得周到,老夫这就去安排。”裘叔应下,又问姜二爷,“二爷可得闲”
两人进入东厢房内,裘叔取下炭火上烧着的开水,烫茶壶茶杯,开始泡茶。姜二爷打量了一番房内的摆设,赞道,“还是您老有眼光,这屋子布置得雅致,非常不错,有空把凌儿的房间也捯饬捯饬。”
少爷的房间是六姑娘亲手布置的,他可不敢插手。裘叔含笑给二爷上茶,问道,“二爷可看明白了今日两位公主的来意”
“是来耀武扬威的。”姜二爷厌烦地皱起眉头。
“不愧是二爷,一语中的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火眼金睛”裘叔一顿猛夸,待见姜二爷眉头松开后,才继续道,“二爷觉得,仁阳公主为何要冒着惹黄驸马不快的风险,与乐阳公主同来”
姜二爷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爷当然知道,她想算计爷不是一日两日了。”
一直沉沉睡到戌时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