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枫在营江举着圣旨前来,无人敢挡,一行人自左羽林卫大营的北营门一直奔到南营门附近,才见到京兆府的差官聚集在一处空地上,个个惊慌失措,见自家大人来了,连忙躬身见礼。
一身狼狈的京兆府少尹赵德敏和西城兵马司指挥使姜枫从人群中走出来,“拜见李大人、张大人。”
见到姜枫半边脸上都是血污,莫说雅正和姜留,便是张文江都慌了,怒喝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伤得这么厉害,左羽林卫连治伤的郎中都没有吗”
姜枫脸上这点伤,放在营中将士身上根本不算什么,李增奎注意到他方才是用单手行礼的,便问道,“姜大人,你的左臂也受伤了”
“下官身上都是小伤,不急于一时。尚书大人,府尹大人,下官的马腿折了。”说到这里,姜二爷的声音都是颤抖的,“营中马官不肯为下官治马,下官恳请府尹大人派人去请太仆寺少卿黄大人前来,为下官的马治伤。”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有闲工夫管马不过看姜枫这心疼极了的模样,张文江也不好多问,拱手与李增奎道,“李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李增奎乃是行伍出身,听闻营中马官不肯为姜枫的马医治,便问道,“姜大人的坐骑,莫非是折了腿”
姜二爷焦急问道,“正是,大人您可认识个中良医”
李增奎缓缓摇头,马腿折了就等于战马废了,姜枫爱马如此,一时必难以接受,便道,“贺鬃,持我令牌,去请太仆寺少卿黄锦前来。”
“多谢大人。”姜枫行礼罢,才问站在两位大人身后的夫人和闺女,“你们怎么来了”
姜宝低声道,“二爷,是小人派人去请的夫人。”
雅正带着姜留上前,轻声问道,“二爷,趁着等人这会儿工夫,先让裘叔给您治伤吧”
姜二爷摇头,“我伤得不重,得胜的腿折了”
看爹爹眼里都转泪花了,姜留上前拉住爹爹没受伤的右手,发现他一向温暖的大手此时竟是冰凉的,便劝道,“爹爹别担心,马腿折了可以长好的。如果黄大人来了还说不能治,咱们再请郎中给得胜治。”
姜二爷抽了抽鼻子,轻轻点头。
那边,李增奎问左羽林卫的副将冯现安在何处。这边,京兆府尹张文江正在向赵德敏询问事情经过。
赵德敏如实讲了一遍,张文江听后竟不知该说什么。
左羽林卫乃巩卫康安的禁军,共有一万精兵强将,分为两部,分别驻扎于康安城东和城南,冯现安的帅营位于城南,郎超亦在城南,掳走贾知茂的三人乃郎超部下,亦归属于城南大营。为了调查掳走贾知茂的三人的实际情况,今日赵德敏请了姜枫与他一起过来查看三人的住所。
为何叫上姜枫是因为上次他带人来查访时碰了一鼻子灰,所以这才请能言善道的姜枫同行。姜枫此人,无论处于何等境地,都能与人谈笑风生且不惹人厌烦,这项本事让赵德敏自愧不如,让京兆府少尹廖纲嫉妒得发狂。
今日带了姜枫,查访果然有了进展,赵德敏甚是高兴。所以做完正事之后,姜枫说“既然到了南城,不妨去同穴山看看天降,弄些白虎毛回去”时,赵德敏慨然应允。
自羽林卫大营去同穴山须走南营门。南营门应少人行,营门内外的开阔地上长了一层厚厚的青草,有野花点缀其中,凤蝶盘旋其上,让人观之心旷神怡。姜枫忽来了赛马的兴致,谁知他催马前行奔出还不足百丈远,胯下坐骑忽然栽倒,将姜枫甩了出去,险些被赵德敏的坐骑踩到。
赵德敏是文官,骑术本就不精,他死命拉马缰绳,马扬起前蹄将他甩了下来,正巧砸在姜枫身上。
说到最后,赵德敏惭愧道,“姜枫避开马蹄,又怕下官摔伤,这才伸胳膊接住下官,是下官骑术不精,才连累他伤了胳膊。”
张文江半晌才道,“人无大碍就好。”
赵德敏又低声道,“大人,姜枫十分爱惜他的坐骑,发怒要衙官挖地三尺,也要讲将害他坐骑摔折马腿的鼹鼠揪出来千刀万剐,羽林卫的将士拦着不让,下官劝不动,这才请派人回去请您前来。”
张文江
姜留听姜猴儿将了事情经过,绷着小脸道,“挖个耗子洞罢了,他们为何拦着不让挖就用水灌”
正在安抚得胜的姜二爷红着眼道,“对,用水把这狗东西灌出来。”
柴易安劝说道,“挖洞也好,灌水也罢,咱们不急于此一时,还是二哥和得胜的伤要紧,小弟已派人去取押运粮草的大车,待黄大人来了后,咱们先把得胜运回府吧”
按着柴四叔的性子,他不该劝爹爹收手才对,现在他劝着爹爹尽快离开,应是有什么隐情。姜留也改口劝道,“爹爹,四叔说得在理,现在您和得胜的伤要紧,挖洞灌水一折腾,再让得胜受惊了怎么办”
马折了腿,便是治好也不能再奔驰了。善听人劝的姜二爷今日说什么也要帮得胜报仇,“挖洞得胜可能受惊,灌水没事儿死猴儿、宝儿,他们不去你们去,给爷汲水,爷要灌死这土里的畜生”
“是”姜宝和姜猴儿齐声应了。
营中副将脸色十分难看地拦住姜家下人,“请姜大人”
“爷灌鼹鼠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营中数百匹战马土里的祸害不除,将军怎知不会陷了营中战马的腿”满脸血污的姜二爷不肯收手。
除了你,谁会在这里跑马副将继续劝道,“姜大人,鼹鼠用水灌也是灌不死的。兴许这洞不是鼹鼠盗的”
姜二爷吼道,“就算它是鬼刨出来的,我也要把这小鬼揪出来鞭尸,给得胜报仇”
听姜枫这么一说,副将吓得脸都白了。
为得胜固定马腿的裘叔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面色凝重、交头接耳的李增奎和张文江,想知道他们会不会借此机会,揭开郎超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