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入了翰林院、二姐姐的才名彰显后,大伯在礼部的同僚好友卢正昌和他的夫人便两次三番地向姜家提亲,想为其庶出的次子卢二郎求娶二姐姐。但祖母和大伯均已明确拒绝,他们仍不死心。
今年八月,卢家十直在国子监读书的卢大郎的情况跟姜大郎差不多,他去试试倒也说得过去,但卢二郎参加就有些勉强了。不用专业人士,就是姜留这个半吊子都知道他中不了,因为卢二郎书读得还没哥哥好。
对于他为何去参加秋闱,姜留觉得可能是卢家认为若卢二郎万一中了举人,再来姜家提亲,或许姜家就应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卢正昌人虽不错,但卢夫人极为难缠,二姐姐嫁去卢家铁定要受婆婆揉捏,另外便是眼前这个卢二郎。他除了模样比廖传睿好,其他样样不如廖传睿,更重要的是二姐姐相中了廖传睿没相中他。
酒席刚撤,他这般醉醺醺地进姜家后院是要干什么他怎么进来的姜留立刻吩咐身边的丫鬟,“书秋去拦住卢家二哥,芹白立刻去前院把二郎哥找来,让他把卢家二哥带出去。”
两个丫鬟应声而动,不大一会,姜二郎便急急进来,到了卢二郎跟前,笑嘻嘻道,“卢二哥酒吃多了吧,寻茅厕怎寻到这里来了,我带你去。”
卢二郎虽面带酒色,但脑袋还是清楚的,“思顺,我不是走错地方,我是跟着母亲进来的,我听说你家园子里有不少今年的新品菊花,所以想进来看看。”
姜二郎顺着他的话道,“今日内院女眷多,咱们去任府赏菊可好任府花园中的菊花品种与这边是一样的,也开得正好。卢二哥这边请。”
说罢,姜二郎不待卢二郎说话,便拉着他穿过跨门,去了任府。待卢二郎被姜二郎拉的背对姜留时,姜留抬起小爪子,冲着二郎哥伸出大拇指。
姜二郎挤了一下右眼,灿烂一笑,带走了卢二郎。
书秋回到姑娘身边,小声道,“姑娘,奴婢觉得二少爷今日心情格外好。”
二郎哥和二姐姐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二姐姐嫁得好,府中最开心的就是他。姜留倒背小手,转身道,“你去吩咐姜明,让他守好穿花门,不许再放男宾进来,本姑娘要去找锦仪姐姐聊一聊哪款胭脂好用。”
任府花园内,各色菊花也开得正好,但卢二郎连看一眼的兴致也没有,因为他入姜家后园本就不是为了赏花。
任府花园内招待的是男宾,各家公子、少爷在此欢聚一堂,比姜家内院的莺莺燕燕热闹数倍。卢二郎知道卢二郎没心思赏花,便与江凌打了声招呼,带着卢二郎去了任府东院的东厢房内。
卢二郎在桌边坐下,见纸上是姜二郎的笔迹,便诧异道,“思顺,这间屋子是你的书房”
姜二郎吩咐小厮去泡茶,才转身与卢二郎解释道,“这是凌弟给我们准备的书房,我平日还是在姜府前院,旬休时会来这边读书、习字。”
任府东院是书房,白日里姜家姐妹在正房西屋读书、做女红,晚上江凌在东屋读书。两间东厢房是江凌给姜家哥几个留的,初时,他们还是在姜府前院读书。自姜三郎把他的各种动物搬过来后,姜四郎也跟着搬了过来,姜二郎便也凑热闹跟了过来。
卢二郎打量屋内的摆置和桌上的文房四宝,心中酸涩,同为庶子,姜二郎过得比自己过得好上数倍。
待小厮送来热茶,姜二郎给卢二郎斟了一杯,推到他面前。卢二郎握着烫手的茶杯,低落道,“廖传睿要与你二姐定亲了”
姜二郎谨慎道,“撇呢,卢二哥别听他们瞎嚷嚷。”
廖传睿都把母亲从襄邑接过来送入姜府内宅议亲,八字第二撇都已落笔了,卢二郎望着水汽氤氲灼疼了卢二郎的眼,“你们相中了他什么就因为他中了举么他明年若中不了进士,难道你们要将慕筝姐送去襄邑那等穷乡僻壤么”
姜二郎拉下脸,不悦道,“卢二哥,你喝多了。”
卢二郎抬头看着姜二郎,苦涩道,“思顺,你嫡母待你可好你的前途和亲事她是如何打算的”
姜二郎沉默已对,不愿与一个醉鬼讨论这些。
卢二郎继续道,“我大哥书读得并不比我好,但因为他是嫡子,所以被父亲送入了国子监,我只能在青衿书院读书。我晓得父母殷切盼着大哥成材,所以我也尽量帮助大哥,以讨他们欢心。我还有一个一奶同胞的妹妹,我姨娘和妹妹以后要靠着我,若我能娶到慕筝姐,与她齐心协力”
姜二郎听不下去了,站起来道,“卢二哥在此歇息片刻醒醒酒,我还”
卢二郎忽然爆发,推倒茶杯站起来吼道,“姜思尧,庶子不是子么庶子的脸不是脸么我已如此低声下气了,你还想我怎样”
姜二郎也上了脾气,“你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别仗着喝醉了就在这儿胡搅蛮缠,想撒酒疯回你家撒去,我家容不下你”
“呵,你家”
“无量天尊”还不待卢二郎说完,房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带着道冠的清秀小道士口诵道号走了进来,竖单掌行礼道,“小道打门外经过,听闻此处有人醉酒难醒,不知是哪位居士,可需小道帮忙”
和至是凌弟的小跟班,他来这里,定是受了凌弟的指派。姜二郎还礼,道,“和至,卢二哥喝多了,你可有办法让他安静下来”
“当然有。”
见小道士奔着自己来了,卢二郎以手拍桌,脸红脖子粗地吼道,“我没喝多,我好得很”
“居士看面相似是喝了不少,若想证明你没喝多,可否把手伸出来,让小道把一把脉”和至与卢二郎有商有量。
“你把”卢二郎坐下,气呼呼地伸出手,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没喝多,不过因为仗着酒气,才敢把平日里不敢说的话说出来、不敢发的脾气发出来罢了。
“多谢居士。”和至上前,右手伸向卢二郎的胳膊,左手却飞快地讲一根银针扎入他头上的百会穴,然后,和至像模像样地用三指切着卢二郎的脉搏,不过片刻,卢二郎的头便低了下来。
和至抬手接住他的脑袋,然后对姜二郎道,“姜二哥,这位居士醉倒了。”
姜二郎看着一本正经的小和至,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