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打过来电话的是汉诺威足球一姐乔安娜里德,乔小美女正在曼海姆的家里非常无聊地看着家人往圣诞树上挂那些花花绿绿。“卓杨,我去米兰找你好不好在家里好无聊呢,每年都是这些东西,没一点新意。我现在就飞去找你吧”
紧接着打进来的是师侄女菲娅梅塔奇科妮娅,她可就是米兰本地人,想来抬腿就到。“卓杨,我去陪你过平安夜吧要是发生点什么我也不会介意哟”嘻哈戏虐的语气中并不能听出来真假。
两通电话让卓杨的冷汗都下来了,他又不是棒槌,孤男寡女在一起过圣诞不发生点什么狗都不信,几年后中国所有快捷酒店在这一晚全都能爆满。既然能主动说要来,摆明就是浪漫圣诞的意思。不过,卓杨在这些方面真不是可以hod得住的人,约好了一会儿要和黑美人电话情缘互诉衷肠呢,这个时间去搞婚外恋一夜情很是不讲究,他也没有当渣男的那种心理素质。
还不能落了美人儿的面子,卓杨当然不是那种没风度的男人。百般借口、婉转且甜言蜜语一番,好不容易才使得这二位姑娘打消了此蠢蠢欲动,看不见的话筒那头嘴撅得都能栓驴。
很真君子地婉拒了足球妞和钢琴妞的浪漫圣诞之旅,要说没有点小小遗憾那是骗人,只能于事无补地标榜一下自己的高尚情操来自我安慰。将孤独的骚动化作琴键上的发泄,继续去触碰升c小调圆舞曲,但照旧不得其门而入,如此反复。
等到和贝芙莉的一通跨洋电话粥卿卿我我完毕,手机电量都空格了,诺基亚烫得跟个山寨机似的。
整个圣诞节,卓杨都是在钢琴前若即若离,升c小调圆舞曲的练习时断时续,乐章中情绪的触碰越来越陌生,到了后来,卓杨甚至不能保证按照这种方式去演绎能否将乐曲顺利弹奏完成。其实他心里明白,如果不去深究那其中难以掌控的东西,只依照谱子本身往下走流程,绝对能将音乐会安然应付过去,略显平庸但也瑕不掩瑜,可自己要还是这么执拗,那到时候就真得麻烦了。
话说得容易,但人有时候真的很难去控制自己。这就像开着一辆通过性能极好的顶级越野车在山间奔驰,明明有一条还算平坦的小土路可以平稳开出去,但烧包的你实在很难按捺得住不去挑战旁边的河滩。问题是,车辆的性能没有任何问题,关键在于你的驾驶技术。
卓杨就是这样一个火候还有所欠缺的赛车手。
圣诞节过后,转瞬就是新年,时间总是这样脚步匆匆,让人根本来不及看清楚便已经失去了昨天。等到新年钟声即将敲响时,卓杨才猛然发现,这一年过去得如此之快。
和李晓青你在一起眼神里含情脉脉仿佛就在昨天,和五个好兄弟肆意屠杀乙级联赛仿佛就在昨天,那段笑傲丙级联赛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甚至,瑞莎科娃仿佛就在昨天。
再认真回头看去,那个十七岁刚抵达青年队的少年遥远的就像中世纪,瑞莎的一颦一笑在记忆中已经面孔模糊,晓青坠落至心灵最深处的隐藏,离开兄弟们的日子并不轻松。
时间就是这样一把不会放过任何人的刀
在2004年的最后两天里,卓杨已经不再去尝试升c小调圆舞曲,他的越野车陷入河滩的卵石阵里举步维艰,没有可能闯出山林。他只能离开车子,让自己平复下来,去忘记那片挑战极限的乱石河滩。只能等到启程那天,沿着小路按部就班安稳驶出,将升c小调圆舞曲的原汁原味呈现给大家。
2005年悄然到来了,欧洲古典音乐界的很多权威汇集意大利米兰,他们大多数是为毛里奇奥波利尼而来,卓杨只是大师顺手提携的小字辈。众多足球界名流汇聚米兰,他们大多数依然是冲着波利尼而来,波利尼在意大利足球界有许多老朋友。
蓝黑军团国际米兰主席莫拉蒂,总经理法切蒂;ac米兰副主席加利亚尼,主教练安切洛蒂;尤文图斯三巨头来了吉拉乌多和莫吉。别看这意甲三强整天针锋相对斗得不亦乐乎,其实他们在大事上始终站在统一战线,在媒体上吵来吵去都是在做给别人看的,让人没把柄可抓的同时也增加联赛对抗的故事性。
最重量级的来宾当属意大利总理、ac米兰俱乐部老板贝卢斯科尼,他和波利尼是多年的老友,波利尼本人也是ac米兰忠实拥趸。
相遇肖邦大师与国王的对话音乐会正式拉开序幕,卓杨、波利尼与米兰音乐学院管弦乐队一同演绎的e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马上将斯卡拉大剧院的来宾带进了肖邦的世界里。
随后便是卓杨和波利尼各自演奏事先安排好的曲目,按照彩页上的曲目顺序。一切都完美无暇,两位钢琴家的表演高山流水。然而,还是卓杨那里出了岔子,还是那首让他纠结万分的升c小调圆舞曲。
圣诞节后卓杨没有将此曲事由告知波利尼,他觉得自己能解决好这个问题,无非就是正式演出时不那么执拗就行。然而,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意识,卓杨太小看自己对音乐的执着了。
卓杨第三次出场,这一次他将连续弹奏五支乐曲,第一支就是升c小调圆舞曲。一开始还好,他在第一段的两个主题中,按照人们习惯的幻想和欢快风格来演绎,旋律是那种大家熟悉的那种优美。
但到了第二主题行将结束时,表现心情起落下的丝丝喜悦之情,卓杨没能控制住手指和灵魂,不由自主去探索他触摸到的那一缕悲伤和绝望气息。
于是,他玩砸了
心有余而力不足去强行解读并没有充分领悟的乐章情感,让卓杨再次陷入混乱和纠结之中,在全场听众面前他像此前练习时一样根本无法再弹下去,因为他不能去决定指尖的力度和节奏,他在感觉的阻隔中失去了对乐章的控制。
进入第二段的二分休止符里,卓杨停顿了下来,此前乐曲中的混乱和绝望猛然袭来,扑向卓杨和整个大厅。他的停顿已经超过了全休止符的长度,却依然停在那里。
斯卡拉大剧院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