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四百八十二节 吟诗作赋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午夜小咖】,看书领现金红包!

这番相谈别说索普当作外国话,就是林铭这样读书有限的武官也一窍不通了。谢澎也只是略略懂一些。当然插不上话了。

梅伦见三人被晾在一边,颇为尴尬,赶紧道:“论文谈诗之事,日后再谈。不可辜负美景佳辰啊。来来来,咱们且来行些酒令助兴,不拘射覆诗词,只要有人对上,便得牙筹一根,我这里有熊大人下赐的端砚一方,虽不是老坑所出,亦弥足珍贵。哪位得的牙筹多,便以此为赠。说着拍了拍手,有仆役将一方端砚捧出,放在屋中间的高几上。顿时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肇庆是端砚的产地,历史上很早就被列为贡品,每次开坑采石都是朝廷官府组织,每坑都有专人看守,严禁私采。明代几次开坑采石都是宫灿到任总督之后,便下令重开了烂柯山水岩坑,用作“运作”之用。这批端砚虽然是“新货”,对这些穷酸文人来说还是弥足珍贵。

“既有了彩头,就要立起规矩来。”座灿来肇庆之后,便将他聘入幕中――倒不是他有多大的才,实是因为这秀才幼时长在四川,不但能说一口还算标准的官话,更能打几句四川乡谈,聊慰熊文灿的思乡之情。

他盯了一眼端砚,正容说道,“就请常老爷监场。乱令者,错令者以筹计数,谁说的最好,由大家公评,如何”

闲鹤先生笑道:“谢兄这是要一举夺魁啊。”

谢世明傲然笑道:“不敢我看就请梅老爷为令主先赐下题来。”

梅伦知道索普等人既是锦衣卫出身,大约不会有什么才情。万一弄个什么连诗对对之类的玩意,对不上来就糗了,当即笑道:“咱们在此饮酒是取乐,平白弄得过艰深了反没了意思。我看就猜迷便是。”

谢世明道:“梅老爷的意思倒与我相投。我也不喜做诗。昨日一首排律,足足斗了半夜,我已够了。好在这里人多,做诗的只管做诗。猜谜的只管猜谜。梅老爷即高兴,何不出个给我们猜猜呢”

梅伦见他无异议,正想出一个,只听闲鹤先生道:“我先出个吉利的请教诸位:天下太平,打个州名。”

旁边一人道:“我猜著了。可是普安”

闲鹤先生点头道:“正是。”接着又出谜道:“再出一个: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打个花名。”

梅伦击节赞叹道:“好干净堂皇题面这题里一定好的”

谢世明道:“我猜著了,是凌霄花。”

旁侧一个书生道:“真是好谜往往人做花名,只讲前几字,都将花字不论,即如牡丹花只做牡丹两字,并未将花字做出。谁知此谜全重花字。”

谢世明淡淡道:“这不算什么,且听我的:直把官场作戏场,打论语一句。”

常青云笑道:“你这是四书题。最俗了。我已经知道了谜底,不稀罕。”

谢世明道:“题虽俗,却有许多妙处。”

旁边有人凑趣道:“这题面又是儒雅风流的,不必谈,题里一定好的。”

常青云道:“既是好的,且慢赞,你把好先都赞了,少刻有人猜出,倒没得说了。”

索普耐不住,小声问谢澎:“这是什么鬼”

谢澎回答道:“这是拿四书五经的内容制谜。说起来也没什么稀罕的,就是仕而优,不知道那姓谢的为什么自得。”

忽听一人在桌上一拍道:“真好”众人都吃一吓,连忙看时。却是闲鹤先生。

梅伦问道:“闲鹤先生是甚的好,这样拍桌子打板凳的”

闲鹤先生道:“直把官场作戏场,我打著了,可是仕而优”

谢世明道:“是的。”

梅伦道:“这谜有甚妙处老夫子这般惊天动地的。”

闲鹤先生击掌赞道道:“这谜原没什么,诸位做也会做,打也会打。然而内中却是另有乾坤。这个比凌霄花又高一筹了。”

常青云笑道:“据我看来:都是一样。有何区别若说尚有高下,我却不服。若是闲鹤先生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就要罚酒三杯了”

闲鹤先生道:“你且听我道来,他借用姑置不论,只这而字跳跃虚神,真是描写殆尽。这谜是拿著人借做虚字用极尽文心之巧。凡谜当以借用为第一,正面次之。但借亦有两等借法,即如国士无双,有打何谓信;秦王除逐客令,打信斯言也的。此等虽亦借用,但重题旨,与重题面迥隔霄壤,是又次之。近日还有一种数典的,终日拿著类书查出许多,谁知贴出面糊未干,早已风卷残云,顷刻罄净,这就是三等货了。”

这一番高论,说得在座诸公频频点头,都说制得巧妙,谢先生才高八斗云云。谢世明面露得色。索普此刻却想同李逵一般,跳上桌面先喊一声:“直娘贼,且吃我一机关枪”忍不住低声道:“真是一派胡言”

声音虽小,却给那谢世明隐隐约约听了去,他原本就对这“贵客”受到如此礼遇不满,此刻有意要给他难堪,便端起酒杯,团团一举道:“诸位谬赞了。如此良辰美景,某不才,作诗一首以为贺”

当下高声吟诵道:

飞楼跨危堞,云雾晓披披。

形胜供临眺,公馀来燕宜。

江横睥睨阔,山入绮疏奇。

风月本无价,君侯况有诗。

众人一片喝彩之声,常青云道:“大有宋人意境。”闲鹤先生微微冷笑了一声,却也跟着喝起彩来。那谢明世一脸自得的瞟了一眼索普等人,只见谢澎略略有不平之色,林铭依旧是一副笑嘻嘻和光同尘的模样,那索普却是一脸淡漠,显然没听出这诗的韵味。

他不禁暗暗骂道:“真真是对牛弹琴”

闲鹤先生道:“这诗做得绝妙,当共贺一杯。”说着举杯相贺,诸人都共饮了一杯。闲鹤先生放下酒杯。叹道:“这国士无双真真是无双可惜价昂难得。”

常青云笑道:“这有何难,老先生喜欢,我这里还有几瓶,赶明给你送去。只求老先生能多做几句诗文下酒便是。”

闲鹤先生一笑道:“我是原话奉还。这有何难”却以箸击盂,曼声吟道:

酒不醉人人自醉,千杯饮尽刘伶愧。

对月邀饮嫦娥伴,一江愁绪酒中会。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千百杯。

醉卧桌头君莫笑。几人能解酒深味

诗意很浅薄,只能算是打油诗而已。即使是索普也能完全听得明白:这闲鹤先生看来也是牢骚满腹的人。却见那歌女芸珰怀抱琵琶,樱桃小口喃喃吟诵,眼睛不住得往那闲鹤先生身边瞟,显然是有倾慕之情,不由得暗暗奇怪:这有断袖癖好的半老头子有什么好仰慕的心里微微泛酸。

闲鹤先生吟完,端起酒盏将酒又是一饮而尽,笑道:“髡人虽可恶,百工器具不无精妙,真乃一绝呀。”

“髡贼若是肯心向朝廷。倒是我大明的幸事。”

“其船坚炮利,士卒善战,若是招安了全军调往辽东平东虏,不论胜败,都是一举两得的妙事。”

“髡人自称大宋苗裔,实乃海外夷种假托。”谢世明道,“他那些玻璃镜子、不冷壶、自来火,都是奇技淫巧之物,饥不能饱,冷不能衣。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便是那大炮军舰,似乎可夺天工,但遍天下人反了。几门炮管甚么事兵舰造得再好,能开到岸上么齐家治国平天下,还得靠道德文章”

几位宿儒连连点头,都赞谢明世:“诗做得好,见识更是参透。”又有人说起髡贼不遵礼教,甚多荒淫无耻之事。反倒将大家的谈兴都勾了起来。一时间各式逸闻趣事横飞,听得索普连连摇头:这段子手还真是自古以来啊。

闲鹤先生却道:“听闻常老爷曾经失陷临高数年,亲眼见过真髡的,何不说说髡贼的见闻”

常青云苦笑道:“昔日从征何镇,兵败失陷临高。实乃某之恨事。不过,亦由此知道了许多髡贼的内情”

这话倒是实情,常青云能混上总督府的幕僚,关键还是他是本地少有的精通“髡务”的人才。

“此间乃是行乐之处,再说兵凶之事未免煞风景。当日身陷囹圄之中,苦中作乐,作有临高竹枝词五十首,今日且吟几首供诸位下酒。”

索普心中咯噔一声,想不到这里居然有去过临高的俘虏这常青云大概就是当初反围剿时候被俘的何如宾的幕僚灿的幕中做事

他既然到过临高,不知道是否已经看破了自己的伪装搞不好见过自己也未尝可知索普想起自己曾经视察过俘虏营,当然,那个时候他是不会注意到那群剃光了脑袋,穿着“新生服”颤抖的倒霉蛋里有没有常青云这样一个人物的。

索普强自镇定,看着这位举人老爷,只见他气闲神定,吟哦道:

天涯海南道,有县号临高。地热宜亲冰,楼高可摘星。意诚尊礼拜,心好尚持经。独恨飞黄将,干戈不暂停。

山泽钟灵秀,层峦展画眉。赋人尊女贵,在地应坤滋。少女红花脸,佳人白玉肌。由来情爱重,夫妇乐相依。

高阁层层上,豪华府宅隆。铁栏傍户密,河水绕墙通。粉壁涂文采,玻璃缀锦红。最宜街上望,楼宇图画中。

大路多平坦,条条十字衢。两傍行士女,中道驰骋车。夜市人喧店,秋夜雨缠绵。晚灯悬路际,火烛灿星如。

他吟咏一首,稍加分说。众人兴趣大盛,议论纷纷。

谢世明却有些不高兴了,眼见着自己好不容易出了一回风头,却被闲鹤先生和常青云给抢去了。他多喝了几杯,不由得有些孟浪,目光扫到索普,想起“一派胡言”的评论。不由得怀恨在心,便有心要给他难堪,端起酒杯道:“索先生枯坐无聊,何不亦做一诗助兴”

林铭见势头不好:首长们别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百工技艺,对于诗词却是堪称“无知”,别说作诗,连来个押韵的句子都难。他在临高时报的文艺版上见过澳洲人的所谓新诗,什么“元老院赛过我爹”、“我下的面。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之类,真要吟诵出来非得给这帮文人笑掉大牙――看来这酸子大有让索普下不来台的意思。

索普淡淡一笑:“某不才,不会这些玩意。”

梅伦暗叫不好,暗骂这谢酸子吃饱了没事干――锦衣卫墨的者甚多,这样当众扫人的面子,纵然他当下不发作,怀恨在心回去说不定就会做篇大文章正要开口转圜,常青云却已经出来打圆场了。

“索老爷是武人,对诗词歌赋想来是不上心的。来来来。我看咱们还叫小幺儿唱曲取乐便是”

梅伦赶紧传两个唱的进来伺候。两个小幺儿此时已经将饭菜食净,索普见他们不但吃饭是跪在地上,吃完了连盘子都舔得干干净净,不由得暗暗蹙眉,这算什么路数莫非是饿得狠了。听到招呼,小幺儿赶紧上来,先磕头谢了赏,

“拣荤的唱,给诸位老爷下酒”梅伦笑道。

小幺儿心领神会,又唱了套曲子。这却不是“雅”的了。尽是些淫词艳曲,诸人都有了酒,一个个笑语喧哗,闹得不可开交。

索普见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当下示意了下林铭,起身告辞。常青云客气几句,正要相送,谢世明已经喝得有了几分醉意,不由得借酒盖脸,耍起了酒疯:“莫走莫走如此太平盛世。良辰美景,不尽兴便去,简直简直煞风景断断不可”说着便要灌索普的酒。

索普见他们闹得如此不堪,原本已经心中有气,此刻见这个酸秀才还来发酒疯,冷笑一声,道:“太平盛世,良辰美景流寇祸乱中原,东虏屡破边关,生灵涂炭诸位还真是好兴致,所谓清歌于漏舟之中,痛饮于焚屋之下,而不知覆溺之将及也,可哀也哉”

这话声音不高,却似一桶冰水,浇到了正在喧哗取乐的诸人身上,偌大的一个楼面,顿时没了声息。

索普又道:“去岁我游三镇,登临黄鹤楼,见一宿儒,感忧国势日蹙,题壁一首――我不会作诗词,就以此相赠吧。”说罢扬声曼吟道:

烟树望中收,故国神游,江山霸气剩浮沤。黄鹤归来应堕泪,泪满汀洲。凭吊大江秋,尔许闲愁。纷纷迁客与清流。若个英雄凌绝顶,痛哭神州。

吟罢,拂袖而去。

一行人回到船上,索普只闷着不作声,林铭以为他为了诗词的事落了面子,劝慰道:“索老爷不必烦闷,诗词一道不过是消遣玩意,要建功立业的谁靠它”

索普道:“我不是为这个烦闷。那几句诗词能顶什么用我只是只是”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响才道,“都是百里挑一,几万个里才出一个的读书人,就这个样儿,于国于民有什么用处”

林铭心道这就奇了,于国于民又不是澳洲的“国”和“民”,他一个澳洲元老担忧这个做什么转念便明白了,便宽慰道:“首长多虑了。您别看他们现在只会之乎者也,写几首歪诗便沾沾自喜。若是有一天开出大宋的科举来,澳学他们是一样学得”

正说着话,忽然有人来报:“常老爷来拜。”

“咦他来做什么”索普疑惑的看了看林铭,“有什么话为什么刚才上不谈”

“请他进来谈谈无妨。”林铭道,“酒宴之上,怕是有些话没法谈。”

“好,那就请他进来。”

双方见过礼。索普正想着怎么开口,常青云却已经开门见山道:“这位索老爷,大约是一位首长吧。”

索普一怔,林铭已经眼露杀机。谢澎也悄悄的亮出了匕首。索普微微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道:“何出此言”

“索老爷,我在临高可是足足待了一年半。”常青云镇定自若,“挖沙子、砸石子、背土、铺路这辈子没干过的活都干了,这辈子没吃过的苦也全吃过了。”他太息了一声,“像索老爷这样的首长,我也见过十几个――自然,他们未必见得记得有过我这样一个人物。”

只听他继续言道:“但凡和澳洲首长见过几面的人,是绝不会忘记他们的神情的。索老爷别看您说话举止没有一点破绽,可是脸上那股子气度,一看便知。”

索普笑道:“常先生,你真是过誉了。既如此,尊驾又意欲何为呢”

ps:本节中的诗词都是具体作者,谢明世的诗是宋人黄公望作品,就是题咏披云楼的。索普所吟诵的是于右任的作品。具体不一一说明了。

p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