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虽然进一步降低了另外三个中队的战斗力,至少能让这个补充中队能发挥些作用。也符合钱多不想部队被稀释的想法,因而立刻得到了同意。
“让你的部队立刻进入驻地,开始设防工作。”钱多说,“城墙上破损的地方很多,有的地方的豁口大到不用攀爬就能穿过城墙,这几天虽然再修,也都是应急的,布哨的时候要多注意。不要留漏洞。”
“是”
“老爷,又有新的澳洲军队进城了”
“什么军队”
骆阳明放下手中的账本,问道。
禀告的人是的小伙计阿纯,出去买菜回来。这些日子骆阳明特意嘱咐他,凡是上街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回来都要和他说一声。
“不知道。不过带的不是鸟铳,而是长矛。”
听说来的军队带得是长矛,骆阳明知道这必是来接管城防的国民军。
国民军进了城,原本一直担心城防空虚的骆阳明心里石头总算落地。伏波军大队人马撤走的时候,他是很不理解的――大军打下梧州不接着去攻打藤县,彻底肃清明军残部,反而匆匆忙忙的撤走了,就留下一个营,城里呢,干脆就留一个连。
这是叫解首长唱空城计万一这熊文灿从藤县一个反击过来,这满目疮痍的梧州城和建制就是纸糊的一般了。
骆阳明满肚子不明白,但是纪律又让他不能去找许可,只能继续他的“潜伏”。
“人多吗”
“好几百人呢,不像澳洲人说话都带本地口音,人也懒懒散散,没有前面的来得精神”阿纯少年心性,对新鲜事物特别好奇,伏波军即不是吃人妖怪,自然要凑上去多看几眼的。
“噢,我知道了。”骆阳明点点头,国民军大多是临时征集来的,军政素质差也是意料之中。
差就差,总比没有强。骆阳明这些日子虽然忙于善后局的工作,但是外面的情况也了解不少,原来梧州城里的缙绅出城下乡的不少――害怕明军反攻这里再成战场,但是最近几天,四乡的缙绅和财主却在纷纷进城,街上都在传“山上的瑶人都杀下来了”,连带着过去分散安置在山区充当封锁线的“狼僮”的寨子,据说也有变乱的迹象。
温铁头在码头也告诉他,从广东来的船大多是澳洲人的武装船队了,普通的民船来梧州的很少,船主舵工都是惊弓之鸟――据说西江自肇庆段往上,沿江瑶民武装活动频繁,一旦船只搁浅,必遭劫掠杀伤。
第一旅放着眼前的藤县不吃,却仓皇把主力撤回肇庆去,原来背后还有这么大一桩隐患
骆阳明在梧州潜伏多年,对本地的汉瑶矛盾了解很多,知道大规模“瑶乱”一旦暴发后果不堪设想。
国民军固然打仗不顶事,只要把城墙都修好,守城总还能派上用处。他想。
正想着,忽然有人来送信:善后局请老爷午后过去。
“你告诉他,说我吃过午饭就过去。”骆阳明想,大约是国民军入城之后,城防和支应的事情要落实。
“又要去又要去”阿桃正给他送来茶饭,听了抱怨道,“这善后局的事总是要拖着老爷老爷又不是苍梧县县令又没个印,又没俸禄,白赶着去办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连吃顿饭都不安生”
善后局的工作即多且杂,大多是局委又是“出钱不办事”的,骆阳明少不得要自己多多出力,家里的生意也顾不上了。老婆难免有怨言。好在老掌柜李文升平安回来,梧州光复之后米行的生意比较冷清,勉强也能支撑。
骆阳明安抚妻子道:“这事虽没什么收益,却也是有好处的――你看我如今在梧州也算是个半个官面上的人物了,以后做起生意来还不得便当些就是澳洲人衙门里的人瞧了我,也得客气几分。”
“澳洲人澳洲人”阿桃一脸不快,“官兵可就在藤县呢万一打回来了,咱们家可担待不起呀――我看这澳洲人也不象真龙天子,就那个穷酸样,坐不了龙庭”
“混账”骆阳明腾的站了起来,扬手就给了发妻一个嘴巴,怒喝道,“你懂个什么妇人之见”
他们能再世为人,夫妻重新团聚,全是澳洲人的恩德,骆阳明是永志不忘这份恩情的。妻子说着这样的话来,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忘恩负义。什么“不像真龙天子”,“穷酸样”即是对元老院也是对他的莫大侮辱。以至于被气的浑身发抖。
他们夫妻和睦,丁阿桃从未被丈夫打过,一巴掌之下顿时呆了。转过神来便将脸捂住,呜呜哭了起来,背着身子嘤咛着“我好命苦”的出去了。她是小读书人家庭出身,自然不能号啕大哭――那就成“泼妇”了。
她这一哭,骆阳明心里略略清明了些,暗骂自己孟浪。元老院对他家有多大恩典,自己又从没跟她说过一个字。当初逃难,被典卖受辱的亦是妻子说起来,自己是大大的对不起她
心中内疚,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正在气闷间。进来了个瘦小的少女。
进来的是温蕴,温铁头的妹子,本名“水丫头”。温蕴的名字还是骆阳明取得。要按照骆阳明的审美趣味只能算是“庸脂俗粉”,而且还有点“江湖习气”――这大约也是在所难免。
温蕴其实是个少女,年龄小,没什么机心,虽然没文化显得粗疏但却爽朗,所以丁阿桃还挺喜欢她。平日里带在身边,即是姐妹又是丫头。
“老爷,上次太太说的那个人来了,正在外面等着呢。”
“哪个人”骆阳明一时想不起来了
“就是老爷说要找的账房啊”
“噢,噢,我想起了了。”
因为善后局的事情多,李文升当初冒险出城,虽然安全回来了,毕竟是个六旬的老人家了,在城外折腾一宿,难免身体欠安。骆阳明又经常在善后局,李文升顶了半个多月,觉得实在难以为续,便提出要辞差。
差自然是不能让他辞的,一来这是他家的老掌柜,一直是“忠心耿耿”,不论从哪种角度来说他都有义务为他养老送终。二来这米行的掌柜也不是等闲能请到的。所以骆阳明便提议,再请个账房先生来帮忙记账做文书杂事,他只要掌总就是。
即是账房先生,只要能写能算就成,是落魄文人的不二之选。来荐差的人也不少,连丁阿桃也荐了一个人来。说是西街的蒋记绸布庄的女儿的夫家亲戚,藤县人。因为战火隔绝道路,流落在本地。
“请他进来吧。”
一见之下,却见来人是个五十出头的儒生,装束有些落魄。不过眼中却有着一股子精气神,谈吐举止,更始落落大方,骆阳明一看便知,此人并非普通的穷士人,应该是在外面见过大世面的。
试探性的问道:“郝先生过往是做什么营生的”
来人正是易浩然,蒋记绸布庄和骆阳明的米行平日里有些往来,因而蒋秋婵未嫁前和丁阿桃也有些往来,彼此都有些人情在。易浩然要寻个生计,骆阳明这里要找个账房,便趁势将这位“表叔”给荐了过来。
“学生久在外省,”易浩然知道自己的相貌气质不是平常的冬烘先生,便道,“多在官宦人家当塾师。”
从骆阳明的角度来说,且不说他的“官宦人家塾师“的履历,光他是藤县“敌占区”来的就会被直接否定。不过眼下他心中多少对丁阿桃子有些愧疚,不忍心就这么违了她的面子,便又看了看他的字和算盘,觉得都很好,而且谈吐应对也很好――实话说当个账房先生是屈才了。不过,丁阿桃说他是因为被“战火路阻”,滞留本地的,说明他原本也无意在这里久留。短期用用应该没什么问题,再说他只求三餐一宿,工钱“随意”。是个很优质的“廉价劳动力”。当下便答应了下来。
“这里房子是现成的,先生什么时候方便搬过来就是。可有什么行李叫几个伙计一起过去帮忙便是。”
“我今晚便搬过来,”易浩然道,“原本来梧州只是为了游玩访亲,没想到兵阻在此。哪有什么行李。”
易浩然匆匆吃过午饭,便往善后局而去。
善后局设在梧州西门的城隍庙里――据说这样大伙不敢“欺心”――善后局经手的都是大笔的粮款。骆阳明知道善后局目前为止还算“干净”,不过这和城隍的监督没多大关系,纯粹是对澳洲人“严刑峻法”之下的畏惧。
虽说如此,小偷小摸占便宜以次充好多算工也是少不了,对此骆阳明也是见怪不怪了――这种事,就算是在临高也是难免的,这梧州刚刚解放,用的人又大多是过去的旧人,就那几个北上干部,连走路说话都忙不过来。能把善后的事情做个七七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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