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温酷暑,素烧窑和釉烧窑的窑尾架起了几块一米多高的冰砖,从理论上讲这种降温方式只是一种心理安慰,对于酷热的车间来说只算是冰山一角,热照样是热的,只不过看起来让人觉得凉快罢了。风扇唔唔的直转,没有凉风,只有一股热气飞散的尘埃。没有机械化的拣砖工,只能凭着自己的力气与大自然抗争,一双双缠满胶带的布手套烫出了一阵阵焦糊的味道,空气中混合着人体的汗臭和齿轮油灼烧刺鼻的异味,让人感觉憋闷。
质检反馈给张杨的信息是,颜色变回来了,现在能拼合1号色。张杨算了算成本,比原来的色料只便宜3分钱。阿裕悄悄地叫过张杨,张杨没好气的来到了阿裕的办公室。
“什么事”他一上来就冲阿裕吼上一句。
“来坐下,先别生气,我知道这事没跟你打招呼是我的错,你也知道咱老板也在要求我们降成本嘛。”阿裕不知道从哪学来的一口官腔,这些话让张杨听得很不舒服。
“我可不敢生气。”张杨将头一歪,朝墙壁上看了几眼。
“还说不生气呢我看你就差把鼻子气歪啦。”阿裕换做一副嬉皮笑脸对张杨一阵美言狂轰。
张杨没有理会,权当听他独角戏。
“张杨,这次算我不对,你大人大量,我这有几盒好烟你拿去抽吧,算是我给你赔罪好不好”阿裕尽量降低自己的身份,让张杨觉得高高在上,然而张杨并不买账,仍旧一副不羁的模样。
阿裕的三包中华烟捏在手上,却没有硬塞给他。
张杨只瞄了一眼他,瞬间收回了放浪的目光。
“你想不想知道一个好消息”阿裕见他无动于衷,猛然想起一件事。
张杨楞了他一眼,依旧没有出声。
“看来你是不想知道一个关于你的好消息啦,算啦,算我没说。”阿裕故意来个迂回战术。
“什么消息”张杨慢吞吞的冒了一句。
“想听”阿裕一下子吊起了他的胃口。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哪这么磨叽”张杨的眼睛像要剜死一头牛似的盯着他。
“关于陈思琪的”阿裕话锋一转,他从李羽新那里得知张杨喜欢陈思琪,所以他特意收集了关于陈思琪的所有消息。他知道他手里的这则消息一定是张杨最喜欢听见的。
“说快点。”张杨有些不耐烦啦,只不过陈思琪的消息他还是爱听的。
“嘿嘿,看你急的。”阿裕倒不急啦,他手里掂着烟,像是玩玩具一般,还麻利的旋着圈。
“我急个毛。不说我就走啦”张杨站起身来佯做要走。
“走什么走,我保证你听到这句话,立马坐下来。”阿裕很自信的笑着。
“你这么肯定”张杨停住脚步,回望他一眼。
“那当然,没有七寸七,哪敢打飞机。有本事你就走,我把这消息烂在肚子里。”阿裕将脚一架,翘起了二郎腿。
“阿裕,你的飞机你自己打我的消息限你三秒钟讲出来,不然你就准备滚吧”不是张杨威胁他,他只需要在他大哥面前说一句不是一个队伍的话,阿裕就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行,你厉害。我告诉你吧。坐下来,别让其他人听去了就不好啦。”阿裕将手招了招,示意张杨走近些。
张杨见状,回到了刚才坐的位置。
“陈思琪和他的男朋友分手啦。”阿裕这个料果然对张杨来说是一剂猛料。
“不会吧”张杨悠然来了兴致。
“想知道原因吗”阿裕问他。
“讲”张杨从嘴角里蹦出一个字来。
“她男朋友和别的女人搞上了,还欠了一屁股买马的钱,昨天就跟人跑啦。”阿裕将这条爆炸性的新闻告诉了他。
“这男的也太浪了吧”张杨心里暗自兴奋。
“想不想我帮你引线”阿裕反问一句。
“你说的是真的假的”张杨在有想法的基础上必须要求证一下事情的真伪。
“千真万确”阿裕邦邦直响的敲了一下桌子,顺手将烟往上面一扔。
“怎么引线”张杨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怎样才能赢得美人归。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啦,一切有我做主,要知道我是一个老将哦。”言下之意,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那行,你去办。”张杨轻描淡写的抛出一句,顺势将桌上的烟全收到兜里。
“行啊。包在我身上。”阿裕接下这桩媒婆的生意。
“那我走啦。”张杨很轻易的将花釉的事一笔抹掉。
阿裕一击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自娱自乐一番。
李羽新的心情有些不好,胡须佬在这件事上没有问过自己的意见,这说明自己的份量根本就不够,还不够让老板放心,如果一直得不到老板的信任,那自己还做个屁啊。原本想的美好的东西一直就是一个圆不了的梦。
李羽新为此感到失望之极,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功夫,老板只相信自己相信的人,没有原因,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理由。
张杨吹着口哨,欢颜悦色的走回到工艺科。李羽新觉得奇怪,原本怒火中烧的他居然没有生气,还绯色酒红的走着盛装马步。
“啥事这么乐”李羽新第一个表示看不懂。其他落座的工艺员也是罔顾无暇,不明就里的看着他。
“没事,我就是想唱一首儿歌”张杨似乎进入到一个觉得自我的空间。
“你是一只小鸭子咿呀咿呀哟”李羽新帮他起了一个调,果然张杨接着吼了起来:“我是一只小鸭子咿呀咿呀嗨”
“快乐的鸭子”工艺员们齐声吼道。
“我快乐吗”张杨问道。
“你很快乐”李羽新答道。
“我快乐吗”张杨又问。
“快乐就只属于你”工艺员们齐声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笑声引起的轰动比外面的汽车喇叭还响。
“张杨,看来要请客啦。”李羽新猜测道。
“吃饭小意思,大家一起嗨皮嗨皮”张杨做了个扩胸运动。
“要不,今晚上”李羽新所谓的择日不如撞日。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ok,兄弟们,我们不见不散”张杨顺便也将日子定了下来。
工艺科顿时一阵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