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驾”侍者尖锐的声音响起。
侍酒的婢女惊慌喊叫,推挤成一团。
凉王卫队从殿外冲进来。
使者们仓皇退避,食案倾倒,一地狼藉。
发生了什么有的人还茫然着。
很快他们听到了吴子敬的怒吼:“竖子尔敢”
回应他的,是刀刃拔出身体、鲜血喷溅出来的声音。
使者们终于看到了。食案后,吴子敬胸口中了一刀,踉踉跄跄跌去,徐家那名护卫手中握着短刀,上面鲜血淋漓。
刀哪来的刀
那熟悉的样式,让他们想起了什么,纷纷转头看向徐吟掷刀之处。
果然没了
刚才发生的事,一一在众人脑海里闪过,终于连在了一起。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这徐三小姐,根本不是来投诚的,而是来刺杀的。入行宫赴宴必须解剑,他们手毅出来,她就故意挺身而出,拿了那把刀。
刀掷出去,滑到座位之后。她举着婚书,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那护卫趁机将之收入袖中,又借着献礼,到了吴子敬身边。
吴子敬怒目圆睁,死死地瞪着眼前的少年少女。
燕凌这一刀极狠,伤口深入心肺,鲜血不断喷涌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肯认命,在燕凌举刀刺来之时,跌跌撞撞地躲避。
“护驾护驾”侍者还在喊。
使者们挤在一起,少数一脸惊惶失措,更多的在心里默默呐喊。
快上去补刀快啊
吴子敬死了,这事才算完,不死他们只会更惨
凉王侍卫逼上前。
徐吟抬起一脚,踹向食案。
这张食案格外厚重,受这一踹竟然没有翻,往前移行丈余,连撞了数人才停下。
拖延的这点时间已经足够,燕凌返身抓起砚台,掷了出去。厚重的砚台带着墨汁砸在吴子敬头上,他闷哼一声,脚步一顿。
燕凌的身影一闪,短刀落在他脖颈间,轻轻划过。
“噗嗤”血溅三尺之高,一颗硕大的头颅飞上半空。
众人的目光也随着这颗头颅升高而落下
最后落在一双纤纤素手中。
刚才还娇软明媚的少女,一步踏上食案,高高提起手中头颅,扬声喝道:“叛将吴子敬,背弃皇恩,为祸大凉,意图谋逆,罪不容诛吾南源徐氏之女,奉父命特来诛之,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新鲜的头颅,鲜血还在不停滴落,溅在她细瓷一般白皙柔美的脸上,一片肃杀。
看着这一幕的人,不由倒吸一口气。
徐焕一代英雄,竟养出这样一个女儿来
同样一句话闪过脑海,此刻却有了不同的意义。
“吴子敬死了”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殿里“哄”的一声,就更乱了。
侍者再也不喊救驾,返身逃命。婢女们更是急慌慌地四散奔走,踩踏一地。
使者中间,有人克制不住喜意,抓着同道大声喊:“吴子敬死了,看到没有吴子敬死了”
也有人害怕极了,以为才投了一个势力庞大的主公,谁知雍城都还没出去,就这么没了,自己会不会被清算
“哈哈哈哈”囚车毅大笑出声,“痛快痛快吴子敬,早说了你不得好死”
“大王”混乱中,侍卫首领大喊一声,眼睛发红,瞪向他们二人,喝令,“将刺客拿下”
话音才落,燕凌脚尖一点,跌落在地的酒杯跳起,他再踢一脚,那碎瓷便划过了侍卫首领的脖颈,留下一条划痕,鲜血涌了出来。
正要扑上前的侍卫们不由一顿,惊讶地看着这个面容俊秀的少年。
“劝你们别乱动。”燕凌轻轻道,“吴子敬都死了,我都不知道你们打给谁看。他没有妻儿,没有兄弟。而且叛将出身,也不肯相信别人,只有部下,没有心腹。你们就算拼死为他报了仇,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为他报了仇,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侍卫们竟然一怔,答不上来。
只有那个侍卫首领,胡乱缠裹了一下脖颈后,斥道:“胡言乱语大王是没有妻儿兄弟,但他有”
“德惠翁主吗”徐吟笑了下,面色又重归冰寒,“劝你们想清楚,德惠翁主身为老凉王的嫔妃,却助外族人夺其王位,在大凉人心中何其可恨。先前不过是吴子敬强横,用武力强行镇压下来,现下吴子敬已死,大凉子民不撕了她才怪,还想继续当这个翁主”
这
侍卫首领脸色阴晴不定。徐吟说准了,吴子敬残暴凶狠,将大凉杀了个血流成河,才夺下了王位,大凉子民其实不服他的。要不然,为什么他们迁到雍城,跟来的大凉人极少因为局势不稳,还不敢带出来
徐吟又道:“我们出发之时,我父已经整军集结,想必这会儿已经到了两州交界之地。没了吴子敬,你们能叫大凉军队冲锋陷阵吗就凭雍城这些人马,敢与我南源决一生死吗”
这番话字字如刀,戳进侍卫首领心里。南源强盛,真打就要发动大军,偏偏现下大王死了,大军还会听谁命令
“还有我们”使者中,有人站出来,扬声道,“我们泽安将会出兵,助徐刺史一臂之力”
先前被吴子敬胁迫,实在没法子,现下当然不会再忍气吞声
他一起头,带动了别人:“我们颖中也是。”
“还有我们”
须臾,便有一大半人站到了徐吟那边。
“将军”部下喊了一句。
侍卫首领叹了一声,心里浮出那四个字,大势已去。
他固然可以杀了这些人,可后面呢没办法号令大凉军队,仅凭雍城这些兵马,根本不可能抗衡诸州联军。
到那个时候,自己又何去何从
这时,徐吟又说了:“吴子敬当年孤身叛逃,与他人无涉。你们若就此投降,只诛首恶,余者不论。这位将军,看你并非异族,想必也是无奈入了大凉,难道不想堂堂正正回归中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