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很炙热,却好像没有办法将温暖洒落在这个村落。
不一会,刻薄老太太这拧来拧去的,阿源媳妇身上很快地出现了一片片的淤青,同时,阿源媳妇的两个小孩也回过神来,一下子扑了过去,哭着喊着,恳求母亲再驱邪一次。
木思远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荒唐,他愈发地想离开这大山,远离这些人。
人不,在他看来,这些乡亲哪里是乡亲了分明就是披着人皮的鬼他们只是想方设法地要吃人。
他们才是吃人的妖怪而那个被丢进水缸里,拼命哭喊的,不过是被他们挑中戏耍的可怜人儿罢了
“够了”这时候,一声低吼让整个热闹的气氛为之一滞,随后大家就看见不远处的土房子里,穿着简陋夏装的男人踩着廉价的拖鞋,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阿源”大家很快地认出了这个低声呐喊的男人是谁了,能够不认出来吗人家媳妇正在被斩妖除魔呢
那一个土房子就是阿源的家了,矮矮的,只有一层,门口种植了不少瓜果,几颗丝瓜藤几乎将房子给盖住,绿油油地一片,围堵窗户那边被打理得很干净。
微风拂过,丝瓜的叶子便随风飘动,窸窸窣窣,带着夏季特意的清凉与悠闲。
阿源本尊并不矮,高大的个子,黝黑的皮肤,五官周正刚毅,当他一声暴喝之后,村口的人全都吓了一跳。
不过,现在阿源很明显没兴趣对付这些看热闹的人,他大步地走向了黄袍子大神,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是做什么”
“除魔呢”
“除魔这样的”
说罢,阿源单手抓起了黄袍子大神,直接丢到了滚烫的水缸中,经热水那么一烫,黄袍子大神立即鬼喊鬼叫了起来,看着特别痛苦。
“你就这样除魔”
阿源作势拿起了鞭子就打,看样子是气狠了。
那大神又疼一烫,在知道阿源不是好商量的人后,只能扯着嗓子喊救命。
这时候,大家也缓过神来,纷纷地上前劝说,当然这一会大家也不敢说什么斩妖除魔了,免得被人给打一顿,很明显村民们有着很灵活的迷信底线。
如果遇到软柿子,他们就将迷信贯彻到底,如果遇到那种不好惹的,他们立即变成了坚定的无神论者。
木思远咧嘴笑了笑,又觉得现在自己笑得不是时候,只好捂着嘴,一蹦一跳地跑回了家。
“你在笑啥”
老村长家是唯一一栋两层楼的建筑,院子口,木思远的爷爷,也就是老村长本人正躺在摇椅上抽着旱烟,阳光照在他黝黑且布满沟壑的脸庞,他眯着眼,笑的很和蔼。
整理了情绪,木思远将自己在村口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说到大神挨了打之后,整个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幸灾乐祸是不好的,但就是想笑。
“好了,大神的事情你们小孩子不要乱说,阿源那是会遭报应的。”老村长闭起眼,悠闲地享受阳光。
木思远看了一会,便从屋子里拿出了一顶草帽,啪地一下盖在了老头的秃头上,他随手将门栏边开的漂亮的四季春缀在帽子上,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
“你赶紧去屋子里吃饭吧,你二伯妈煮好了饭。”
被挡住阳光后,老村长也没生气,他把帽子摘了下来,和蔼地说着:“你不要老和她赌气”。
“略略略,我才不和她一起吃”
木思远没当一回事,调皮地边跳边说着往二楼跑。
他们一家全都住在一起,爸爸,大伯,以及二伯一家。
平时都是三家的媳妇轮流着做饭。
但是木思远一贯不太喜欢和二伯母见面。
因为在他五岁的时候,他偷偷看见伯母往还年幼的堂姐身上扎针。
那没有阳光的月子房里,只有那一只只绣花针散发着刺眼的寒芒,冷冽的,恶毒的,可怕的。
再后来没多久,堂姐就去世了。
从那以后,二伯母在他眼中的形象就是一个黑心的老巫婆。
后来,老巫婆又生了一个男孩,全家都忙着照顾这个刚诞生的小生命。
很奇怪的是,一向粗心的爷爷这一次却把绣花针都放在了柜子里,还关得严实,杜绝了二伯母再一次痛下杀手的源头。
这一次,木思远担心地暗中观察了许久,在确定堂弟不会惨遭毒手后,才放宽心了。
回到房间的木思远将这一次的见闻画在了笔记本上,那是志愿者们送他的礼物,书本,点读机,笔记本,铅笔等等。
并不是说木思远独得厚爱,只是相比起把这些教材当做玩具糟蹋掉的小孩,他这样珍惜书本的人并不多。
为此,他也获得了许多志愿者的喜爱,收获的私人礼物自然也比其他人多。
绘画完了今天跳大神的事情,木思远看了看外面,阳光依然很烈,它映照着大地,树木的阴影将大地分裂成了无数的碎块,在树荫下乘凉的男人们拿着扇子,敞开肚子,一边聊着荤段子,一边回忆着跳大神时看见的画面。
烈日下,女人们坐在门栏边,招呼着疯跑的孩子们,她们一面采摘着院子里的桑葚,一面骂骂咧咧抱怨着自己的琐碎。
这桑葚树在这里有不少,几乎挨家挨户都会种上几颗,没有结果的时候,它是矮矮的,绿莹莹的一团。
然,当结果的时候,这绿衣之中又会挂上耀眼的萄红,罗紫,甚至是深黑,在深夜中,它们隐于黑暗,待光亮时刻,它们又会高调地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一颗颗小果子上挂着晶莹的水珠,甚是可口。
小孩子们喜欢吃桑葚,大人们也喜欢吃,因为它的产量实在太大,即使是有熊孩子偷摘,它也依然掉了一地,每每到了这个时候,那些散养的鸡鸭就派上了用场。
木思远最喜欢的也是这些鸡鸭产的蛋,每每敲开,碗里便是多了一颗晶莹剔透的黑心蛋,仿佛吃着还有桑葚的香气一般。
想到这里,木思远便感到一阵困意,趴在了书桌上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