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念是逆风之因,一念既生,心有感应,就会产生联想之果,从而生出香魄,产生香神”
李柃向慕青丝阐述着因果之理。
正所谓闻香识人,已然是把香魄的概念推及至因果层次,类似模因,概念种种精神之变了。
也唯有如此,香道的神通法术才能摆脱易受罡风气流影响的弱处,成就真正的强大。
李柃甚至想要做到“点燃”别人那般,在别人身上植入一缕香念,令得别人不断催生此香,甚至造就出香神的化身,魂牵梦萦,始终不散
“按理说来,这门神通变化发展至极致,当有无远弗届以及永久存续两大特性
无远弗届,是心念和精神超脱时间空间,只要认知,就会产生印象所导致。
永久存续则是追随中此术者自身记忆和意根深处的潜意识依附于它而存在。
若到那时,我的神通法术才算是真正大成。”
慕青丝不由道:“听起来挺不错,可是,这法门真的能修成么”
理论是理论,实际是实际。
它太难了,一听就至少也是结丹,元婴起步的大神通。
不过想想看李柃预言的场景,却又颇为令人向往。
若得此法达成,只需要在敌人精神之中植入一缕香念,就能将其点燃,自己不断催生香魄,与此同时,也不同吸收外界而来的香魄,造就香神。
香神将会如同幽魂入梦,持续不断与之纠缠,发挥各种妙用。
这是把逆风之香运用到了极致。
李柃道:“此法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关键还是在于天赋”
在这时候,他又忽的抛出了一个惊人结论。
“其实,无需神通法力,只需以恰当的方法进行引导,凡人也能做到”
众妙化香诀,凡人也可以修炼的。
香念和香神,凡人同样能够感受,催生
因为凡人同样具有精神之力,同样拥有想象力这么一种东西。
好比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中,美人在畔,香气袅袅,令人闻之而悦然,心里自然而然建立起相关的印象。
等到人离开,香气犹存,记忆仍在。
下次或未见其人,只闻其香,就能够在脑海之中勾勒出这人的形象。
这就叫做闻香识人,魂牵梦萦。
所以,一切的关键都在于心灵。
不过凡人多是受体,只能被动接受。
懂得搬运香魄,掌控变化,才能做到主动建立和施加这种影响于人。
它所运用的,是凡俗世间最常见,最根本不过的精神规律,当有法则之能。
根据李柃的推断,这门神通法术即便在道法不显的末法世界,也可以修炼和施展,因为它已然接近大道本源。
当然,那个时候,就不叫做神通法术,而是心理暗示,催眠术之流了。
这个时候,李柃忽又想到了一件事情:“你把法力注入这一香神,像梦境之中,梦灵夺舍那样试试。”
慕青丝依言而行,忽的便发现,四周香气四溢,一股不断向外扩散的气场生成,人影绰约,再度浮现出来。
和她面目一模一样的香神漂浮在上空,身上衣裳华丽,气质凛然,充满着高贵和冷艳。
慕青丝惊讶道:“我好像能够控制这一香神”
李柃道:“那是当然,因为你我道侣双修,精神共鸣,本质上和共享法宝没有区别
而且,这股香魄也是从你身上提取复制出来,和你自身拥有着密切的联系。
你搬运其他香魄不行,但是搬运这些香魄绰绰有余,你的精神意念,可以直接作用于她”
慕青丝道:“夫君的意思是,我能以此为化身,模拟神魂出窍,任意遨游”
李柃道:“不错但和神魂出窍不同的是,香神因缘而生,形象既定,就会一直显露于外,无法变化伪装,也无法施展那些依托肉身道体,而非精神力量的神通法术。”
慕青丝道:“我懂了,就和梦灵体差不多。”
李柃道:“确实,你把它理解成为另外一种梦灵体亦未尝不可,具体差别,我也在摸索之中。”
慕青丝好奇的尝试以神念驱物掌控此身,果然飘来飘去,自在无比。
在李柃的指点下,她很快就确认,香神天然就拥有着香形术的禀赋特质,香气寂然,能够以非实体的虚无状态存在。
也即是说,此身看似站在人的面前,凡人也无法接触和攻击。
但其中蕴藏的精神和法力,却是可以被其他修士感知,接触和攻击的。
如若形体崩溃之时,未能及时逃离,也会有失去这些在外精神的风险,就像是梦灵体溃灭那样。
比梦灵体溃灭更为严重的是,香神无法以纯粹的精神影响物质世界,倘若想要具有战斗力,往往需要携带法力出战,甚至将法力融炼进其中,如同法宝那样,永久寄托其上。
一旦溃灭,就无法收回。
具体到是否值得投入心血栽培,还需慎重考虑。
但相比战斗和侦察方面的作用,此物对于修炼法相,引导高深境界的精神变化,也拥有着莫大的益处。
李柃隐约感觉到,它可以和梦道那样借假修真,先行模拟法相变化,固定自身本质,作为锚标
假以时日,自身香神就会和法相重合,逐渐演绎成为多位一体的存在。
慕青丝在李柃建议下,暂先不将法力投入其中,而只是一缕神念。
李柃自己也很快展开了探寻自身体香,收集和炼化香魄的尝试。
果然不出所料,当他确认自身香气之时,发现如有百花绽放,万香齐现。
一切种种,自己所曾见识和感受过的美好香气浮现出来,童子天人相现身。
与他对应的香神,就是这一尊法相。
他开始思索,如何把香道的修法相转变成为修香神。
自己成就自己的神灵。
时间飞快,很快又是年余过去。
“这些是我从别处带回来的一些材料,你试着按照我所写的方子,自行调和一番。
不用担心损毁灵材或者有其他问题,这种香茶基本上不会炼制失败的,充其量也就是口感和功效的不同。”
府邸内苑,含香阁中,李柃招来了近日用得顺手的闵莲,嘱咐一番道。
这年余以来间,她频繁往来于此间,越来越得李柃看重了。
经过一番暗中观察和考验,基本可以认为,此人可信,可用了,李柃决定把自己精选的几份香谱香方交给她,进行一番栽培。
闵莲乍闻有新任务,还有些老大不情愿:“我手头上还有好些遐草香的香精没有提炼完呢。”
李柃不得不开导她:“整天盯着那点工钱有什么用,做到死也不过筑基前程而已,还不见得成功,你若能够把这方子掌握了,独立完成炼制,以后每次做一份,我都给你一百符钱”
闵莲原本还有些无精打采,听到李柃这么说,忽的抬起头,精神振奋:“什么,一百符钱”
李柃道:“你以为这些香茶是什么,这些可都是用灵材炼制的手工名茶,一份就价值二三千不等,个别品质高的还能卖出七八千乃至数万不等”
闵莲惊叹不已:“竟然这般值钱”
李柃道:“同样的东西你自己拿出去卖,那就肯定是假货,我将它送回螺蛳道场,经妱夫人麾下侍女之手卖给那些老主顾才是正品”
他并没有糊弄闵莲,因为实情的确就是如此。
这年余以来,他除了修炼,制香,基本上就是随着红鱼去拜访各方名流豪强,接触妱夫人所拥有的那些人脉。
她正在把一些筑基境界的人脉转交给李柃,算是提前支付委托研究绝尘香的报酬。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前辈对于欣赏后辈的提携。
她认为李柃在香道方面的造诣不低,只凭他自己也能结交那些主顾,这是成人之美的善缘。
李柃也是在此处才发现,修仙界中的一些事情和凡俗世界并没有任何区别。
豪强名流,自有豪强名流的圈子,虽然在宗门修士的眼里,同为草莽散修,但他们的确又和那些未有灵峰福地,四处漂泊流浪的散修大不相同。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则是炼器,炼丹,制香种种产业,的确是术业有专攻。
若非足够高明的名师高手,无法生产出足以令他们满意的成品。
他们手中大把灵石和资源无法用出去,也就无法转化成为实力。
这无疑是一件吃亏的事情。
久而久之,也就产生了崇慕名师高手的风气。
这些是旁门修士的生存根基,成名的高手之流,无论修的哪一道,都有固定的主顾群体,委托任务多不可数。
如同许多学徒或者落后国家那样,李柃也从代工做起,渐渐就能打响自己的名头,亮出自己的旗号。
至少在这一两年间,信灵香和遐草香的发展很快,制香师李柃的名头小有所成。
只可惜,那两者注定了是大众级别的平民消费品,坊间多有耳闻,但都是产品比制香人的名头响亮,而且一两年的传扬,远远无法和妱夫人那样一千几百年积累下来的底蕴相提并论。
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个和遐草香是不同的,即便因上次辛大元等人胡来,黑市之中对待来路不明的香丸已经甚为警惕,但经验证无误,同样还是能够值个一两百。
遐草香的价值主要体现在实用的功能上,其他因素都是次要。”
闵莲也是金钱会出身的管事,立刻恍然大悟,连忙道:“那还真要多多炼制此物了。”
李柃暗自冷笑一声,他其实不大看得上此物,难道敌人来了,还能喷他一口香气,问敌人自己口气清新不清新
但没有办法,谁叫这东西能赚钱呢。
久而久往,更多人愿意炼制此物,也变得擅长炼制此物,路线就走歪了。
世情如此,也没有必要拧着,看着办就是。
这个时候,也该体现出工具人的作用了。
李柃自己是不愿意花费太多时间精力在此的,他的时间精力可宝贵的很,花在这里是大亏。
“你就好好干吧,如今一份百钱,将来未必不能二三百,三五百,总之,我是不会亏待你的。”李柃随口就许下了盆满钵满的大好前程。
他并不在乎这些代价,因为那肯定远远低于他的时间和精力。
可以说,无论闵莲这边炼制多少,他都是包赚不亏。
随后李柃又离开内苑,去外苑看了一下。
一座规模不小的大院正在新建,里面还有十余名青衣小帽,仆役模样的匠人搭起锅炉,那是为更大规模的处理进行准备。
这段时日,青川坊附近的海岛秘境已然被海水淹没大半,据传要陷入虚空,通道消失了。
越来越少人胆敢去那里探索,也不再值得探索,单只依靠闵莲和辛大元炼制遐草香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尚玉仙为他准备的学徒,匠人也逐渐找齐,正好尝试着利用过去香坊的骨架搭建起新的班子,接手一些较为基础的炼制任务。
说白了,就是给制作灵香打下手的,闵莲和辛大元都是修士,一些杂务,同样没有必要亲力亲为。
就在这时,李柃随身携带的传讯灵符忽的有所感应,神识探入之后,慕青丝的声音传了出来:“夫君,易师姐来了,有点事情,你快回来一趟”
“易翊师姐”李柃心怀疑惑,赶紧回去。
结果一入内堂,就发现一名身穿锦衣的少妇坐在那里掩面低泣,慕青丝在旁宽慰。
那正是玄辛峰上的内门弟子易翊师姐,李柃见状,大为惊异:“易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易翊闻言,连忙起身,道:“李师弟。”
“你们在竹步国遇到了什么难处”李柃询问道,紧接着又宽慰道,“不要着急,慢慢说,老祖安排我们在此,就是要相互照应,你们的事情,我们也责无旁贷,定会尽能力帮忙的。”
易翊面带泪痕,痛心说道:“前些时日,竹步国遭海盗劫掠,周成接到国主委托,追击调查,结果一去就不回了,至今我们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国主又不肯派人帮忙搜救,我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觍颜上门,找你们帮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