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桌周遭一阵静默惹来不少窃窃私语与窥探。
瞧着桌面上写着三十赔率,大抵也明白为何为何现场鸦雀无声,也是此时知晓原来豹子赔率如此高呐
“我刚刚有说要拿回来的。”颜娧无辜回望已然说不出话来的小厮,进场不到半个时辰要带走六万两着实过份了些。
求人办事还砸人场子,要不得啊
开盅小厮脑中闪过许多被掌柜宰杀画面,本就打算作局收尾,然而这银票掉得太蹊跷,开盅前不偏不倚,分毫不差落在豹子圈里。
难道看不起眼的农村小爷真能听骰
帮着掌柜操纵赌局的没有几载光阴哪能成事
这些年何曾出过此等纰漏
“小爷放心,正凯赌坊绝非赢钱不做数之地,还请小爷后堂品茶稍歇片刻,待备好银票为您送上。”
小厮仅仅失神顷刻,旋即恢复正色,扬起浅笑招呼颜娧入内。
主子说过,输也不能给自家丢人
“我们发了”莫绍大花胡子兴奋得藏不住笑意,不禁伸手拥了拥主子。
也不知颜娧真不懂假不懂,真碰巧赢了三十倍赌注
寻常赌庄遇上此事还能出的了门飞扬思绪倏地沈淀了下,六万两带得走
思及此,也根本忘了自家地儿无需担忧,擒着颜娧臂膀频频摇头示意别进后堂。
赌桌旁交头接耳的私语里也正讨论着此事,各个担心老农父子出得了赌坊回不了家。
轻拍紧握藕臂的忧心手腕,颜娧勾着舒心浅笑说道:“这么多人看到我赢钱,老爹担心些什么难不成把我吃了不成”
莫绍本还想再说上两句,后堂便来了位打扮得体又十分客气的隽雅少年,双手交握于腰腹前,躬身延请。
“后堂已备下薄酒候着。”
几个赌客见着少年出现又是阵轰然议论,居然能惊动了赌坊主人吶
何况还见着平日不轻易露面的赌坊管事,可见仍多少在意这六万两啊
“好生俊俏的小哥。”
颜娧发自内心赞叹,丝毫没注意一声称赞引来赌坊内诸多人倒抽了口冷气。
混沌赌坊里一袭雪白直缀衬着不符格调的俊逸尔雅,内敛藏匿在阴柔眉眼间,全然与郑恺同路人,根本是这赌坊染墨了两人。
薄唇勾着一抹着妃色惬意,陶苏似乎对赌坊内输赢丝毫不在意,对于颜娧的夸奖也似乎仅仅随风而过,单薄纤细腰肢摆出邀请之姿而更弯了些。
已有赌客摇头轻叹,此行定是财去人安乐啊
郜县至今无人能在陶苏手下走过三盘骰盅,延请入内多数是赌坊准备从赌客手上翻盘之意,更别说请出名闻遐迩的陶苏亲自来邀。
颜娧丝毫没将众人私语放在心上,随着陶苏步入内堂,莫绍见状怎么也不敢落下主子,仅能亦步亦趋跟上脚步。
一入内堂身后几人随后关上数道精雕山水百态的铁力木实门,赌坊纷扰喧嚣全然隔绝在外,穿过悠然惬意挂着数道竹帘半遮荫的红木廊道。
愈走愈发觉得郑恺约莫是几个师兄弟过得最适意之人,背着下九流的名号,过着人上人的生活吶
她归武山宅子还没这么风雅诗意呢
“请。”停驻在百合花雕长窗前,陶苏再次折腰恭请。
颜娧偷偷窥看了正堂内雕琢细致的胭脂木家私,处处被桐油推拭得光泽透亮,直叫人舍不得坐上啊
“怎么敢砸我场子,不敢坐我椅子”郑恺凉薄的问候冷冷传来,分不清是气得抑是笑得。
真没料到会被小师妹砸场吶
也没听说懂得赌,见面便要了六万两,她多待会,赌坊还开是不开
不置可否勾起浅笑,陶苏没有多言默默揖礼退下。
颜娧扬着自认可人的浅笑,问候道:“师兄。”
“知道妳闲不下来,怎么来得这么急,担心师兄藏私了不成。”郑恺没好气抬眼睨了来人,终究仍没忍心苛责而招招手。
挡也挡不了,拦也拦不住,也只能尽力保下这胆大包天的小师妹了。
瞧瞧现下成什么样子了
未婚夫婿一病倒,半点不担心自身安危,立即换上厉耿脸面往郜县来,哪有小姑娘胆儿肥成如此
难道他们这群大老爷们还能叫她烦心不成
“非也,非也,师兄高明得很,瞧瞧扶家半句话都不敢坑,只能旧地重游哭告先祖。”颜娧三句不离称赞,没想过惹师兄不悦。
郑恺宁可大隐于东越浮华最底层,多人无法办到
亦正亦邪的思维与不符赌坊低俗的浊世佳公子之貌,不正是游走东越几个王孙贵族间利器
多半都是散了家财,仍不知为何至此
更别说郑恺之名,在几人刻意营造下,人人以为陶苏仅是虚名,鲜少有人知晓另有其人。
为颜娧递上敛口酒盏,郑恺凝眉不解问道:“既知晓地籍已得手,为何还走这遭”
别说不爱她到郜县,若非还记得喊上牛鼻老道一同前来,几人根本不希望她踏入事端混杂的东越
“什么时候学的听骰”郑恺好奇了,小姑娘有什么不会能不能给他说说这一丁点一丁点的挖掘,实在费事
“真不会。”颜娧只差没举手起誓,勾着耐人寻味浅笑,老实说道,“更别说现下内息尚未完全恢复,怎可能听得了骰”
也不是她不爱赌,而是没人愿意同她赌,没到异世前便是如此,对赌似乎是种无法解释的不解之缘,真真如此而已。
记得求学时年节无家可返,室友提议打发时间而搓了盘麻将,谁能相信她第一局便将室友逼得下岗不打
开局梅兰竹菊、春夏秋冬全都来,花牌抓完来地胡,自此没人敢邀她再玩上任何一局,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吶
举杯之手停在半空,郑恺不禁低头笑了笑,打趣说道:“难不成还真遇上赌徒克星了不成”
“我乖着呢不赌不赌”被呛得连忙抬手回拒,颜娧不受恭维地说道,“我就想把这茶盏变得更漂亮些,师兄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