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总官眉际没忍住地抽搐着,不禁腹诽了几句:您猜您再猜您真是好会猜
在他看来分明是桅杆上的几个人全被控制了亚班还剩什么消息能透露
焚心似火地探出半个身子悬在花窗,拧着眉宇眺望波光粼粼的海面,心思果不其然地沉入谷底,除了跟随在后的货船燃着点点火光,哪有其他船影
说好要接应的船只没有出现,就算他真的成事儿也什么都办不了
颓然瘫软在地,默了默,再抬眼,仿佛一瞬间老了数十岁,眸光染了几许悲凉,惨淡问道:“这一切郡主掌握得真是透彻。”
颜娧抿着唇瓣,缓缓摇头,看似无奈地说道:“不够透彻,这不还是送来了话本子与黄芽白少了几个报信之人,于你们似乎无关紧要。”
恰巧也能看出同一件事儿,被两方交办不同事项能够有多惨
“卑职知道该怎么做了。”
将人从立秋手下拉出,再把下颌推回原位,刘总官难堪地咧了咧嘴笑道:“海上讨生活之人,有个什么万一,丢下甲板喂鱼便是,没有藏死药的习惯,郡主多心了。”
看了此等手段,还不清楚手段差异在哪他们除了比平民老百姓多了一层官名,其余什么也不是。
“藏不藏是你们的事儿,卸不卸是我们的事儿。”
“我们是再平常不过的海上男儿,怎么玩得过这些心思缜密的弄臣”
颜娧轻转筷箸事不关己般,瞟了两个看似受尽委屈的男人,忍下了想笑的冲动,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称为弄臣啊轻哼了声,冷冷嗤笑道:
“但求活命也能被称为弄臣难道我该捆起手脚任由宰割”
随手将手中玉箸随性一抛,带着入木三分的狠戾钉在两人脚边,明确感受到那阵凌厉风势,吓得郑财附软了腿脚又跪坐在地。
本想着这般娇柔荏弱的姑娘白白死了多可惜都想好了如何犒劳弟兄再痛下杀手,这下还敢想什么
平阳郡主荏弱至斯怎可能懂得武学
此时露这一手,刘总官心里暗自庆幸方才没有冲动下手,若是没忍下冲动只怕现在老命休矣
没个十几载的勤练能有方才那番骇人的内息
“我家姑娘既有本事走得出东越,就有本事收拾了你们。”立秋挺起胸膛,双手交握于腹前,睥睨眸光不客气地扫过,跟着轻声笑道,“厉煊与厉峥脑子被驴踢得伤重未愈,才敢动使节主意,难道两位也被驴踢了”
颜娧话接得意兴阑珊,慵懒轻蔑地问道:“或者北雍在东越眼里是不曾发飙的病猫”
刘总官此时终于领略到事情的严重性,使节事关两国邦谊,何况还是东越亲自邀请的贵人。
姑且不谈来者何人,不管家人是不是被哪个王世子擒拿,今日她都挂上了使节身分,真是出了不可抗命的海难,也是得落得家人同殉的结果
听完这些话,刘总官哪有心思再问来者何人
“使节船到了北雍,自然有人会为将您需要之人带往南楚。”颜娧不失礼貌的笑道,“你们的峥世子能不能开了天眼知道送去南楚的是何人”
刘总官顿了顿,全然不解为何歹念已起,她竟仍然愿意施手相助,这是什么胸怀黝黑的脸庞也没忍住害臊困窘说道:“无法。”
“那么两位纠结于此作甚”颜娧眼角眉梢全带着温婉笑意,整了整紊乱的衣裳说道,“赏月落海的戏码不好演,准备准备吧”
连戏码怎么演都给备好剧本,两个大男人还能说什么
从十几尺高的甲板摔落海底可不是开玩笑,没死也能去了半条命啊
星光落辉,粼粼浪花,浮沉随风。
晚膳后几人在纲首安排下,于船首舢板置办了赏月宴,茶过三巡,从闲聊国事到家中趣事,危机四伏隐没在看似诸事顺遂里。
唯独收了厉煊命令的郑财附,心惊胆颤地扶着刚矫正的下颌来到船首阶梯下,原本安排上的人手早被搜补关压在舱底,哪还有人可用
接驳的船只迟迟未到,船首高度真落入这幽暗海底,绝对无法浮出水面啊
掌着油灯踟蹰地缓缓步上船首阶梯,冷汗湿得几乎无法握紧暗藏在腰间的匕首。
朝着来人一个轻浅颔首,颜娧扬起温婉有礼的浅笑,此次再也无法勾得郑财附有一丝半缕的不良向往,走近两人身旁的脚步都显得迟滞啊
没来得及开口问候,他身后便飞来一道手持无柄剑的墨色身影,颜娧一见来人剑柄即知无法出手,没来得及感叹计划赶不上变化时,栾甫已奋勇当先挡在身前。
栾甫长腿一震,舢舨花梨木桌腾空飞起,挡在来长剑面前,借着木桌遮掩,颜娧也迅即拉着身旁男人退抵船沿。
厚实木桌没挡住无柄剑凌厉攻势,顿时崩裂四散,郑财附早被吓得瘫软在地,受了一身木碎,下一瞬长剑来到栾甫面前,即刻顺着攻势,避过锋芒以长臂将剑身捆卷在手,没有留下丝毫伤痕。
来人长眉一蹙,显然对于栾甫一身武艺有所怀疑。
这世上有几人能以单臂化解绵锦剑攻势
再次提气抽回剑身,往颜娧袭去,早退无可退的颜娧心知该受此剑,看似一把推开栾甫免受攻击,实际却是将他顺势推入海中。
拿捏好受伤的分寸,颜娧略微偏过身子,佯装肩际实实地受了一剑,在来人收回剑身时,人已坠落海,船上侍卫赶到船首,仅能提剑直指黑衣人。
厉煊不悦地卸下覆面,众人旋即跪了一地。
“参见世子。”
“一群废物”冉冉灯火映得身躯颀长,将无柄剑收回腰际,厉煊负手于后,凝视着瘫坐在旁的男子,沉声问道,“她带来的人呢”
“在在”郑财附食指颤颤朝着方才立秋本该站立之处,可一阵兵荒马乱后,哪儿还有人在
“给我找”厉煊本当看错了人,许久未见的立秋怎会出现在此处如今人跟着小丫头一起失踪,还会是看错人
单手成拳锤击在厚实的楠木船沿,崩落了些许木料,也伤得指节鲜血留在船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