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居然会这么和气的跟陆夏竹说话,有点意外啊。情况的发展跟白鹿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不过总之,最开始的气氛算是缓和下来,没有那么僵了,想想也是,母亲是个很好面子的人,怎么会在公共场合言语刁难他们,被外人看笑话呢。
此时,她正和陆夏竹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气氛相当和谐,显得白鹿和陆霜节很是多余。
这对假扮的情侣互相对视一眼,看到了互相眼底的惊异。
当然了,董丹霞毕竟是个大人,在这场谈话中,占据着一定的主导地位。
“夏竹,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位硕士高材生啊,这份学历在静山市可是蛮少见的。”董丹霞笑问道,“那你如今在哪里高就呢?”
“谈不上高就吧,我就是个普通的主治医师。”陆夏竹说道,“虽然是神经外科的,但却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学术成果。”
她抿了抿嘴唇,“反正,不是那种能推动医学进程,治疗目前无法治好的疾病的那种人就是了。”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白鹿看向对方,忽然发现这位女医生的人生,真的很戏剧性。
明明是专攻神经外科的天才医生,却在事业的起步期遇到了最让她束手无策的病人——她的妹妹。
陆霜节是脊髓神经因外伤遭到压迫,导致截瘫,而这种病症,恰好在陆夏竹的专业范围内,也恰好……她治不了!
明明自己就是干这行的,却连妹妹的病都治不好,哪怕陆夏竹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很自责吧。
白鹿在心里对女医生的看法,稍稍有了点改观。
“不要妄自菲薄,夏竹,你这个年纪能拥有主治医师的职称,已经非常厉害了。”董丹霞没有察觉到话中的深意,只是如此笑着回道。
“或许吧。”陆夏竹兴致缺缺的点点头,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
两人又聊了几句,董丹霞察觉出女医生兴致不高,于是适时的停下了交谈。
陆夏竹的情绪却是恢复得非常快,热情的抓了一把花生瓜子堆到董丹霞面前,“董阿姨,先吃点小零食垫垫肚子,婚宴待会才开始呢。”
“好……”董丹霞点点头,神情却显得有些诧异,“为什么要叫我阿姨?”
“嗯,虽然你的确更像是姐姐,但没办法啊,你的辈分毕竟比我要高。”陆夏竹理所当然的说道,“你是白鹿的妈妈,我妹妹是白鹿的女朋友,我作为他们的姐姐,可不就比你低一辈嘛。”
陆夏竹的一句无心之话,使得矛头转向了一直没说话的两人。
董丹霞神色微动,将目光投向陆霜节,打量起女孩那精致的容颜。
随即,她目光下移,看到女孩那略有些纤细的双腿,以及她和白鹿紧握在一起的手,眉头微微一挑。
白鹿坐直身子,挡住母亲的视线,平静道:“妈,她是我的女朋友,陆霜节。我们应该在电话中聊过了吧。”
“嗯。”大庭广众之下,董丹霞心里的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轻轻的鼻音。
“董阿姨,您好。”女孩探出头来,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嗯,你好。”董丹霞点点头,神情显得有些冷淡。
不过,哪怕只是这样,两人心中也为之一松,愿意交流,总比一上来就摆脸色要好得多。
见母亲没有现在就兴师问罪的想法,白鹿便随口问道,“白霜呢。”
“她待会会过来,算算时间,应该快了。”董丹霞平静道。
“哦。”白鹿点点头。
一桌人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旁的陆霜节算是看出来了,这对母子完全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一聊天就容易尬死。
这样的母子关系,真的非常少见,而她并不是什么心理医生,只能看着白鹿与他母亲疏远,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
随着时间的推移,宴会厅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洁白的餐具被摆上餐桌,主家们纷纷现身,安排客人座位。
白鹿还无意间瞥见穿着国风婚服的新娘上楼的场景,那是名长相温婉的女性。
又过了一会,一直注意着大厅门口的他,终于见到了那个他所等待的身影。
那是一名拿着红色手提书包的少女。
女孩有着一头干净利落的中长发,头发的一侧并排别着两枚简约的红色发卡,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穿着一身款式接近女士西装的校服,下身是齐膝的百褶短裙,白色棉袜,以及红棕色的圆头小皮鞋。
这名年轻的少女,就是小他八岁的妹妹,白霜。
说起来,他的笔名取白鹿为霜,也有被妹妹名字影响的原因。
见妹妹走过来后,白鹿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这边来。
小姑娘微微点头,快步走了过来,看了看座位的分布,直接坐到了母亲的身旁。
对于假男朋友的这位可爱妹妹,陆霜节颇有兴趣,于是她朝着白霜打了个招呼,
然而,白霜只是平静的点点头,没有更多的回应,陆霜节这才发现,这名少女的表情很是冷淡,眼神也带着股漠然的意味。
这不是针对她,少女看谁都是一副这眼神。
就感觉,像是揣着许多青少年不应该有的心事。
而接下来的一幕,让陆霜节更为惊诧,只见白霜从自己的红色书包里取出一副头戴式耳机,十分娴熟的戴好,然后又取出手机,连接蓝牙,放起歌。
耳机没有外泄出半点声音,但陆霜节知道,这个女孩已经用音乐将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绝开了。
“这……”陆霜节将目光看向对方的亲哥,眼中满是质询。
白鹿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想了想,小声道:“可能是到叛逆期了吧。”
“这种说法太不负责任了!”陆霜节不觉得这是让一个可爱少女变得自闭的理由。
白鹿无奈:“可是,我没办法和她沟通啊。”
“说得,倒也没错。”陆霜节看了看白霜那摆明了不想与任何人交流的冷漠,只好点点头。
随即,她又看向神色丝毫没有变化的董阿姨,心里泛起嘀咕:“女儿都变成这样了,董阿姨也不管管吗?”
可是,这话她也就只能在心里说说了,她毕竟只是个外人,别人家的家务事,还是少管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