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端——
已经半只脚踏进门,我才好好地长舒了一口气。在刚入外围时那对房屋激增的强烈期盼之情,果然没有辜负我。
我不知道今天我和江庭雪,在回来的道路上是谁更卖力的。
【唉,庭雪,我们总算回来了。.....庭雪?】
这糟糕的路上,一道完全黑暗了!终于互相抬着肩膀、一瘸一拐平日走得熟悉至极的路也被无形地拉长了。
啪地!
我便干干脆脆地一齐唰唰地开灯!给一室一厅的寒酸出租屋里外都带来光明。
是这样的,平日就几乎不可能一同出门,这次只能说是十分惨烈。不过,这次也只是一同回来,不是一同出。
江庭雪,这个异性室友的事......本来合租找不到合适的室友,我一个人租下了这一室一厅却尚有些巨大的房子。然后,她,啊,她当然也能算是我的朋友吧,尚有平淡的交情,不过却只是建立在追她姐姐时候发生的。但是,她姐姐去年刚过世了.....已于某种意外中亡故的女友——的双胞胎亲妹妹,除了纯银的发色与纯樱色的姐姐不同,并无差异。
虽然她姐姐是过世,我与她的家人也理应撇清关系了,不过这种意外毕竟不等同于情感不合而分手,因此,临去年末的某一天,突然联系我说,就是念在平时有那些许交情,我也不至于不答应她的请求。她想来我这边的大学城游玩一番,并且说,想让我抽空来带她旅游。
然后,江庭雪便来到了蓬市。
——做出了惊人的决定,同我一同租房。
这起初令我很吃惊,我好奇她平时到底要不要上学呢。
这个疑问,也很快搞清了。
她已是大学辍学生,但也不是散漫的自由人。她暂时应聘了个当地居委会的会计工作,离这出租屋也很近。于是还挺自立的!她说她曾经参加了自考的初级会计师,还稍微会弄一点电脑。很厉害,完全强于许多无所事事的同龄学生。
我接纳了这一个合租的室友,因为之前按我的习惯,脑子空无一物,根本没想什么。
不过,我逐渐明白了。现在这样的情况,究竟算什么呢?
——啊呀,当时怎么没发现?
一男一女的合租,这情况不是情侣为前提,这是有多尴尬呀?——在一般论上来讲。
我一开始主要是怕她尴尬。不过,她似乎也毫无所谓。
她来突然就找我合租,我平日都在奔波于上学.....她倒是有能帮我看家和分摊房租的益处。
我曾经在猜想,她是不是急着打工养活自己,于是选择了同我这样的一种苦环境。所以,一开始她老是给我一种拼命地干活的感觉。
不过,这人反倒是个工作和生活完全分明的人!她是一个有点恐怖的动漫痴,我一旦从学校回来便能立马见到的景象:她每天总是比我先回来,于是就自己趴到我那床前——一台游戏机前打游戏了。也似乎从来没有加班的情况.....
至于她怎么吃饭,我不知道,也许是自己做吧?
我时常有顾不上思考生活的时候;但是,一旦偶尔轻松下来,居然也有许多思考的时间。刚刚这些是我以前的思考。
今天这情况便也算。
——我刚刚说的与江庭雪互相抬着.....好像实际偏差很大,看着如此罢了。
我现在一清醒下来便弄懂了,果然我肯定更卖力,因为江庭雪实在太虚弱了。
我刚随手放下手里那基本上凉透无用了的咖啡瓶,那还花了不少钱从奶茶店买的呢!然后我偶然间想到了一个糟糕的现状:
江庭雪最近真是虚弱得过分,虚弱到有点令人不禁想苛责的地步了。我想,也早过了当初她跑来和我合租房子时了,以[水土不服]的缘由总结自然也不恰当。——最近真是的,似乎一点风都能把她吹跑似的,所以她就从来不出屋了。
她是不是过年回家时候才开始身体不好的?令我匪夷所思。
现在,她寒假的假期尚未结束(其实说不定早就结束了呢?),而她似乎有时也在愁苦,是继续上班还是休息呢?
为这种事,却特地因此也找我抱怨了好几回!于是嘛,我也只是感到内心很震惊而已。
然后,她很爱在出租房里赖着。于是,我只好最近老出门去,无形中也干了两个人的事:譬如,买菜买饭,还有买零食。
.......
我回过神来。此时江庭雪已是完全一副要挂掉的状态。我想起了,在雨中时,我一开始还不觉得她沉,但是由于我还要扶住她,所以连一手撑都做不到了,而后干脆抛弃了伞,冒着雨水往回快走.....
就这样,终于导致两人都挨了浇。于是沦落到这幅惨样!啊。
我脑子一片紊乱了,其实还抱着一点嗔怒——
猜我是怎么想的呢?只要雨停了,我自己回去便是了?不是么....?
——所以啊!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江庭雪,要做这么让人吃惊的事!现在导致俩人落得这样惨,老实说可得怪她!真是,帮倒忙的、给人添乱的家伙.....
——啪!
不知什么东西倒在地上了。我这时还没来顾及.....
【.......唔........】
江庭雪左手一开始扶着木制的鞋柜,然而胳膊都耷拉下来;然后一下子栽倒过去.....
这一片刻,是难以评价时间的流动一般。
......
庆幸,我们屋子的,是个稳稳当当的鞋柜;而不是支撑不住的鞋架子。它像个墩子似的;否则,她当即一定摔惨了!她这种细皮嫩肉,铁定摔得骨头青了都不意外。
江庭雪此时,只以一只右手使劲地枕着脑袋;然而,连平日里像蓝水晶一般清澈的眼睛却没这么坚强,都痛苦地紧合上了。不由自主的双腿却打着弯,拖着整个身子,却是要软绵绵地坠下去。
【真是的......】
我的态度虽然仍有那么一丝丝反感;但另一边,我还是对她有点心有余悸的:
她其实不止现在这样。今天的脸色也明显比往常更加苍白,而且白中透青,有点吓人的味道;嘴唇惨白,且咬得很紧。
现在,她本来平常一头如白绸一样干爽的长发也完全浸透了水,原先前面整齐的刘海也胡乱地粘在她的脑门上,像随便贴的纸条一样,倒是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不论身上披上的两层皮夹克——其中一件深紫色像点缀星辰似的的外套是她自己的,另一层红色极为朴素的带一点绒毛的,则是我把自己的给她披上的。她下身更加单薄了,本来是蓝色的连衣长裙——是她好像一年四季都不放弃穿的不薄不厚的衣服,仅仅是冬季时在外多填外套罢了。穿着白色的丝袜,但好像她的这双袜子是冬春季节有一点保暖的那种材质。
啊——这不仍跟平日穿着一样么?不过,今天一开始却确实没那么冷。
总之她的衣服无一幸免地被大量的水浸透了,全都粘在皮肤上,给人一种软绵绵的感觉,甚至连黑色的内衣都隐约透过来。黑色皮鞋虽然被雨水弄得更锃亮,但还是沾了一些叶子和泥土似的东西,就显得脏兮兮的;她身上最纯色的白袜子更是沾了一点泥土和各色的叶子。
这家伙貌似也太惨了吧......
若说平日的江庭雪.......即是《穆斯林的葬礼》那本书里的韩新月,身体不好但是鲜活洒脱;那今天,完全是《红楼梦》里那某一集命在旦夕里的林妹妹......
葬花啊葬花,葬掉姐妹;谁来葬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