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没好哪去,不仅全身全湿,裤脚那里更透了。活脱想起小时候故意踩水那回,被母亲责骂的场面。
但是,她,江庭雪看起来非常痛苦。
我不禁有点,声音颤抖地问道:
【喂,江...江庭雪?....你可没事吧?别在这儿睡着了啊。】
因为,毕竟有点瘆人了!
她却还是一手枕脑,但趴在鞋柜上,身体揉成一团,全身那唯一坚硬的支点把她绵绵的躯体硬是支撑起来。
我不禁想到,果然该把她先拨弄到沙发上再说。她抗争的姿态,却在散发着真正的女人最天然的味道。毫不多余而不少的肉躯,又被逐渐褪下的水赋予了弹性......
【哈啊.....哈.....】
这时她喘出微弱的气、不经意流出困苦的声音。
然而,那是很纤弱但很顽强的声音。
【喂...?江庭...?】
我这时正离她很近,马上要接触她的身体好为了将她带出一段距离的。
不知道我可能是发出了什么嘶哑的呼声......
她好像反而觉得我的声音很聒噪,用稍微有点不耐烦的态度,朝我的大概方向胡乱摆了下手,幅度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了!但是手耷拉下去时候,又无意识中一下子握住我的手。
唉!?这难以描述的感觉,使我心中狠狠一颤——有一种不安升起。
真如我想得一样,她的身体是带着冰冷的弹性....啊,其实我感受一路了。只是现在冷静下来,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从自己紧张情绪中勉强支配起思考时,揉揉涨得通红火辣辣的脸,我看出她其实是跟身体做斗争,但是马上就支撑不住了。
【....我抬你进屋吧!】
她依旧不回答我。
【......】
我想,虽然没法回答,但她一定不是拒绝的!
——因为要是拒绝回屋,她只能睡沙发或者我床上啊?我们合租的,这仅仅是一室一厅的出租屋子.....我一个人嫌大,俩人却显得有点挤。
啊呀,当初,房东是如何同意两人合租一室一厅的?这都让人匪夷所思。要是俩男的同住,就没这么多讲究,兴许睡一张床凑合凑合也能过呢。于是,话说回来,里屋就成了她的房间。嗯,算是她“强占”我的的吧。我本来住那里的,结果她一住进来,我也只好给她让出好屋子了。我觉得我有这种想法是没问题的。
不过,自从....去年,她搬进去后,我就再也没有进去过的机会了。我猜里面的装饰肯定全换成了她得意的样子。
女生的卧室我是没兴趣的,即使那是由男生卧室变成的闺房,但打扰闺房是不礼貌也不成体统的。——但暂且不说我自己乐不乐意进去。
她的卧室里不论有什么大小事情发生,我却都被严厉地拒之门外。我之前被她完全禁止进她的屋子里。甚至就连有时候给她递杯水,都只能在门口递进去,并遭到她毫不乐意地撵我。
然而,她却,平时偶尔在我床下看书看报,并且打些游戏都在我眼皮底下。
唉呀?我倒成了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啧....
我又想起,记得是去年最离谱的一次,她屋中的灯管坏了,那一定是原先配套设施的问题啊。我说进去帮她换新的,却也被拒绝了。但最后结果出人意料,一个小女生,居然自己先买来灯管,还自己搭凳子,往上踮起脚,一点一点给拧好了!
啊!当时那个!真是震惊得我无话可说!
最后,每当她要出门,而我在室内的时候,她则会小心翼翼地反锁起她自己的门。
——也就是说,江庭雪,对自己的卧室是毫不退让的!
今年新年时,她自己毕竟要回趟家过节,于是又把门长久地锁了。再于是,这个门连着十多天没开!虽然,平时是习以为常的事;但是,那些天下来,生存空间更加明显地感觉压缩了!
我有点说不清是什么情感....但是我隐约感觉,就包括连今天发生这样淋雨的悲剧,也是这道塑造起来的门,由于它成了元凶!
我能模糊地体会到.....被她强行塑造起来的距离感。虽然,之前看某一篇剧评文章如是说:
“只不过,拒绝并非意味着否定。并非喜欢所以想靠近;也并非讨厌而排挤这种随便的态度。而是无论人类花鸟风月——都一律从稍微有点距离的地方,用冷淡的眼神进行观察。”
啊,只是那样,对待我们两个舍友之间,也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只是后来,平时她出了卧室,依旧和我这一室友度过的是平常的生活。
......
啧。
不,思路太开阔了。距离感都是自己内心想的!不能想那些不愉快的事!再说,现在状况是江庭雪已经待在外面,想别的也都是无济于事!
总之,今天不管怎么说,我必须得破她的先例了!
——终究得把她送回卧室去!
但当我正要抬着她的胳膊将她往房间扛送时,我一到了门口,却发现她房间的小门又被锁上了!
又锁门了呢。
.........
咦.....?靠!
.........
也就是说,江庭雪既跑出来给我帮倒忙,还不忘锁个破门啊!
我....——是心中某层防御的机制破坏了!
终于想对这道门破口大骂了!它不在多好!
【唉....江庭雪.....你把你钥匙拿出来呗。】
【......】
我想我还是自己搜她口袋吧,还效率高点。毕竟这种情况了,没办法,失礼了!
但是啊?
怎么说不是无巧不成书?
却,就是不巧!她其实都听到了,然后她的反应果然又不禁惹我叹气——
马上努力地挣脱了我的搀扶。
【!?】
肩膀的重量逸散,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她确实挣脱开了,冰凉的胳膊从我的肩膀上脱离开了。
【呃....】
她止不住地痛苦沉吟着。我看着害怕却也有点心疼。
但她不但挣脱开了我,甚至还完成了缓缓地转个身——这一动作....我不知她现在睁眼没睁;然后她竟然直接奔着两步远的仿真皮质沙发,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
【我....我就在沙发上....咳咳,呼。睡一宿吧。】
她不断地叹着去。
【喂!哎!】
我看她这副倔样!......
江庭雪并不是透明人。她的存在,反倒清晰地映射着我的存在.....
其实她会做各种好吃的菜,她那时刚来就天天地烧菜,乐此不疲地。真是毫不疲倦地。我怎么却忘了呢?那时我有一种感觉,感觉她可能有点像我的姥姥一样似的,爱上烧菜、找人试菜,没玩没了的。味道总是很淡,没盐味没醋味又没辣子,但是...其实却都很好吃?
只是....我也好久没吃了。是我拒绝这一切了呢?
而且我那时........呃,唉,算了,正是处于不堪回首、不愿去想的烂摊子事.....所以啊,我才决定自己搬出来住的。我怎么淡忘了呢?然后去年里孤独的生活中,就增添了江庭雪这一个:多少有点全能的,算是个妹妹。她其实啊,明明也像个降临的天使一样......
不过我在那一点仍然记得清楚。
门,是她自己一直没有敞开的。
【喂!你可别闹了,快回屋去啊!】
我着急了,却说得有气无力。好像只说给自己听的似的。
【.........】
她已经狼狈地睡着了。已经不理会我的声音了。
我有点忌惮,只好从我的床那边坐来坐去,又在她睡着的沙发边坐.....
..........
.......
不,我不是忌惮,我是害怕了。
连像刚刚那样想在她身上找钥匙的相似勇气,都失去了。
...........
.......
...
后来,直到她大概睡了三个小时,才醒来。
“终于醒了,来,吃点药。”
我原先想这么说,但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好做到把药和热水放在小茶几上。
噢!我就这样无目的的坚守在她身边了!三个小时了!我恍然大悟。
唉,今天好似一直在各种各样地等.....
【谢...谢谢。】
我想到自己换过了衣服了,而她还没换呢!这样了不得的三个小时的长期潮湿浸泡.....
【我....看看退没退烧....】
我这时候是最焦急万分的时候!
赎罪般地想摸下她的头。
然后,她这次却也没说什么,就干杵着,并让我摸了脑门。
滚烫滚烫.....
——端贤冲,我究竟都在干什么呢?
【怎....样?】
我惊愕地看着她,语气完全没有力气;不知道是怎么吐出这两个字的。
【啧.....烧的太厉害了。】
【你个笨蛋.....】
【呃......】
【我衣服还没换呢。】
这.....!
可我,想你那会儿睡着....我分明也不能帮你脱——
呸!
我责骂了一万遍自己了!
——端贤冲!你自己是不是个废物啊?刚刚这是特殊时候了,你....你明明能做得更机灵点不是么?
——不对!我没有什么错!我只是怕.....
——对了,我怕什么呢?无非不让我找钥匙,只是此而已.....
——不,不让找钥匙,便不让我来开门,这样可说明一切问题......
但...不过刚才那程度....还能往下怎么做呢?剥光她的衣裙丝袜么....
——啧.....那我是什么畜生!凭我自己,虽然一般也不会对一般女性有感,但我对,这与旧女友同模子刻出来的,说不定会忍不住袭击她......
【对不起对不起!庭雪!那个,但是你今晚还是....回屋住吧?】
.........
.......
漫长的缄默无声。我也被心中来自各路汹涌的思维冲击得垮掉。
【呵....唉?....算了,不用了。】她先开了口。【看来我一个人应该是进不去了,只能必须到完全让你扶着进屋才行。所以...今天还是....干脆不进去算了。啊——咳咳咳......】
【......】
持续不断地咳嗽声,使我怕得不敢搭话。
当我觉得自己欠骂(这是我的结论)....这三个小时的自己果真就是欠骂的,我比奴才一般的人都要渺小。
【但你....你这样....晚上可怎么睡得好觉啊!?】
我脸上都挂不上光了,支支吾吾地才挤出这样一句话来。
【没事.....咳咳.....我没事的....】
【......】
对不起.....对不起....但,但江庭雪你必须得回屋去睡啊........
这样地,平日里也是,两个人只不过形单影只;各过各地....那还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