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要为他的选择付出代价……
这种撕裂灵魂的做法本质上就是在逃避,而涅槃所磨练的本就是灵魂。
残缺的灵魂又能拿什么来经历磨练呢……这仅是在把自己往死路上逼罢了。
两半灵魂一同涅槃,这样的确可以避免记忆被清洗掉,但这样无疑是在把生路走成死路。
裂魂,意味着一半灵魂在经历涅槃带来的痛苦,一半灵魂则在感受那些痛苦,本应是该共同承担的结果,如今不亚于同时在承受双倍的折磨。
并且残缺的灵魂情感本就极端,脆弱,本就极难承受住情感带来的压迫。当其中一方面临崩溃,这种脆弱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所需要承担的反噬也就越强烈。】
……对于凤凰的涅槃来说,每一次遗忘就意味着一次新生,力量也会随之变强,但狱却是越来越弱。
……他似乎曾经这么做过,这是代价。
但,为什么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呢……
………………
“有鸟赤丹 锵鸣殷山 翙翙其羽 神态五常 步履生辉 寓于吉祥
……
语曰 天称其徳 万载不朽 萧昭九成 引凤来仪
……
凤鸟不至 河不出图 哀哉世衰 悲鸣殷山 涅槃百转 毁于尘埃 ”
………………
火光覆盖上狱的身体,随着记忆流入凤纹,意识也模糊起来……但这时,那本是拿来藏匿记忆的半身却自己从凤纹里飞掠出来,融进了他的眉心。
【为什么总是做这些无用之事呢?记忆,过去……不过是前尘往事,过眼云烟罢了……
要忘记就忘的彻底!想要记住的就记得刻骨铭心,让涅槃之火也洗不掉!丢给余又算什么事!
你该醒悟过来了!你那半灵魂早就禁不起割裂了!我们是一体的,你该拿回那些藏起来了的东西了!余,也不想再一个人沉浸在那段岁月里了……
涅槃,你避之不及的事,余可是求之不得呢!
重头开始吧,给彼此一个机会,放弃那些,余会陪你一起的,直到永远……
只有我们才能真正建立起永远的牵绊,哪怕失去一切记忆,我们也会在一起。】
恍惚间,狱好像看见一只黑色的大鸟在朝他怒吼,那似乎是他的半身,他分裂出去的灵魂,带着他不舍的记忆,回到了他如今身处的涅槃之火中。
………………
诗云:“天命玄鸟 降而生商 宅殷土芒芒 古帝命武汤 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 奄有九有……”
殷商朝歌,帝乙二十六年,仲春,商王病重……
“王可当真要立子辛为嗣……”
“不然当如何?‘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你我皆为殷商子民,不可不知祖训。”
“可……大巫的预言……商命六百载亡于子辛。”
“……”
“子辛身负玄鸟而生,此乃天命……至于大巫预言,呵,你信命吗……余是不信的。”
“我大商命数何时轮到区区大巫来断言,就算亡国了又怎样,如今的大商你观如何?”
“……”
“呵,你不是很清楚吗?天灾,叛乱,蛮夷侵扰……你告诉余,这大商的命数在哪里?”
“闻仲,你清楚,这继承的并不仅仅是王位……这担子,子启当不起,子微当不起,余也当不起……
自汤祖开辟我大商基业以来,已过数百载,尽管期间天灾疾疫不断,但先祖仍旧把这片土地守护的很好……余数次征夷是为什么?
……夷族夷族……呵呵,世人都道我好大喜功,想要开疆拓土,名留青史……谁又知道,余征伐的不过是一群连人都不是的妖魔。
劝余放弃战争,呵,怎么放弃?一旦祂们入关,一旦百姓看到祂们那时又当如何?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知道祂们,祂们只会越来越强,余现在也已经挡不住了……
每年征调那么多人手前往战场,也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余没有做错,余唯一的过错只有余的无能……子辛不一样,他是神裔!
他随余上过站场,亲手杀过妖魔,他掌握的力量与我们都不同,他是守住这片土地唯一的希望。
继承这个王位需要莫大的勇气与能力,他会面临比余更难的局面。
他只能继续战争,继续背负比余更多的骂名直至亡国!
……百姓百姓……百姓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只会在保护他们的人身后捅刀子罢了!
有时余听着民间传来的骂声,甚至在想就此放手,大开关门,放那些牲畜进来,余想看一看他们那时候又该骂谁,是骂妖魔还是骂余!
但余没有,余还是把希望还给了他们!
大商亡国了又如何,余不会责怪子辛,列祖列宗也不会责怪他!那是我大商皇族对这片土地最后的责任!”
……
帝乙二十六年,季秋,商王病逝,王子辛继位……
帝辛十年,季夏,商王征夷……
“王可是准备东征?”
“怎么,你也要拦余?”
“哪里,王所做之事于国大利……但,国内……”
“……”大殿之上,体态修长的少年身着玄袍,紧皱眉心,一手扶额。
“……王可是头疾又犯了……您还是需要注意圣体为重。”
“……呼,无碍老毛病了,说说又有什么事……”
身穿墨色官服的大臣低了低头,“是西岐那边又有些动作,不少诸侯也跟着态度不定。”
“……西岐啊……还有呢?”
“还有……国内关于那种矿石带来的疫病又严重了,感染者的数量增大了许多……并且民间自发形成了对感染者的排斥,不少感染疫病的人都会被驱逐出城,甚至有官吏带头施暴……还有……”
“还有什么!”商王咬紧牙关,头疾带来的剧痛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压抑不住的暴虐。
大臣头压的更低了些,低声道:“还有,民间流传出说您无道的流言,一些偏远地区被官吏压榨的感染者也借此发动起叛乱……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
“替天行道……呵呵哈哈哈,这还真是……有意思的很呐……费仲,你说余做这些有用吗。”
“……大王所做自是无错,无论在朝歌还是边境,王的威望都不容置疑,臣民都信任着您。”
“不容置疑?现在朝上可还有不少大臣指着余的鼻子,说余愧对先王呢。”
“……”
大殿之上,陷入一阵沉默,良久后,商王缓缓开口。
“费仲,你的身体情况如何了?”
年轻的朝臣眸光一闪,仍旧低着头。
“情况并没有恶化……”
“是吗……那就好,准备下去吧,余即日亲征。”
“但……朝中之事……”
“余交给你了!”
年轻的帝王很爽快的把国家的命脉托付给他。
费仲闻言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道做何反映。
“余会把一部分朝歌禁卫交给你……呵呵,他们不是说余荒诞残暴吗?哈哈哈,余予你生杀大权!余倒要看看他们还敢不敢说什么!”
“大王……我……”
朝臣浑身僵硬,穿着繁重的朝服显得身形有些单薄,肤色是病态的苍白。
“……”
帝王像是看出了信臣的退缩,脸上的笑意隐去。
“……这的确不是什么好差事,但是,必须有人当起这个‘佞臣’……费仲,余能信任的人不多……”
“……”朝臣低着头久久无语。
“……”帝辛眼里隐去一丝失望,转而大笑。
“……哈哈哈,无碍,不当就不当了,大权在握有的是人想要,余再找一个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臣……臣……答应,谢……王……恩宠……”
“……”
“当真答应了?”
“答应了余可就没有返悔的机会了!
这一战自前朝开始已经拖了十年,边关将士替余守了十年。
他们相信余,所以一直守着那些怪物。
这一战余不仅要打,还要打胜!
余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余要带他们回家,余要让他们见识见识余治下的朝歌是何等的繁华!
让他们知道,自己默默守护的大商是有价值的。
十年了,余不想让他们病死,老死,战死在那个苦寒之地。
余不想让他们到临终都在喊胜利的口号,做着虚幻的梦,直到死都无人可知。
他们是我大殷民的骄傲,他们值得也应该拥有更多。
余所守着的大商,并不是为了这些挥霍着余无数将士牺牲换来安定的愚民。
而是因为余的将士,想要见到他们牺牲所换来的有价值有意义的繁荣!
所以,费仲,武器补给余都要最好的,国库空虚,你知道余要做的是什么!
你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余再给你一个机会,回答余!当真?”
帝辛猩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低着头的费仲,像是想从他身上找到哪怕一点犹豫。
“当真!”朝臣回答的很干脆。
“哈哈哈,好!不就是当个佞臣吗,有什么好怕的!出了事,有余这个暴君在前面给你顶着!哈哈哈……”
病弱的臣子抬起头,抿嘴一笑。
他怕的从来不是这些东西,在当初那个赤发红瞳的少年把他从巨兽口中救下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本就是低贱早夭的命,有幸活下来,有幸居于高位,已是大幸,骂名?他从来就不在意。
他只是担心自己做不好,害怕王付予在自己身上的期望得不到回报……
以及,他也想再次回到曾经和少年相遇的那片苦难之地,和如今的王一起……
有时候真羡慕恶来,就因为长的五大三粗,头脑简单吗,明明就能力而言,自己也不差啊……
费仲看着自己苍白纤细的手,有些叹息,如果可以,他也想跟着上战场的。
费仲嘴角含笑的看着高台上的王,眼里闪过一丝阴郁。
不过也罢,就在此地等着王凯旋而归吧,他会处理好王的后顾之忧的,用一切办法。
ps:这里涉及的一些关于商朝的设定也加入了秦朝的元素,大家将就看吧,主要还是方舟同人,关于背景的私设可能前期比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