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泛白,躺在床上的男人眼皮微动,慢慢睁开眼,茫然的看着漏缝的棚顶。
他,为什么在这……
“……醒……了?”
狱一直守着男人,见他睁开眼睛便把手里拧干的毛巾递了上去,见男人愣着不动,皱着眉想了一下,缓缓道:“……我……帮……你?”
“你……没走?”
老李眼神复杂,良久后才回过神,看着男孩,他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但又不想自己笑的太明显,导致嘴角抽搐,一会上扬一会又珉着嘴十分怪异。
“……”
狱被盯得有点无措,他记得流程好像不是这样的啊,递完毛巾然后呢?
“……有……什么……看……?”
他努力回忆起记忆里老李照顾他时的样子,僵硬的吐出这句话,拉了拉衣服。
“……没,我太高兴了……谢谢……谢谢!”
老李撑起身子,伸出满是裂纹的手,想摸一摸男孩的头。
看着男人挣扎着想伸出手,狱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没错了。
他继续学着记忆里的动作,按住想要起身的男人,
“乱动……什……么……安安……静……待着……不痛……吗!”
“……”
老李被突然按住躺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着男孩发愣。
“……”
狱点了点头,这样就对了。
“我……给你……吃的……”
男孩说完就跑进一堆杂物里不见了人影。
“好……奇怪……”
老李茫然的看着被塞到手里的毛巾,他身上的伤口也被擦拭过了,小臂上还缠着一圈绷带,虽然缠的松松垮垮的。
男孩的行为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没过一会,男孩就端着一碗温水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块黑面包递给他
“……给。”
老李刚想伸手去接,就见男孩拿着面包的手缩了回去,白皙的双手捏着黑面包块好一会才掰碎。
狱把面包碎块放进碗里才又递给老李,“这……样……泡开……吃。”
然后把一小块面包屑放进嘴里,咔擦咔嚓的咬着。
“……这样啊……”
老李想起来了,这是他把男孩捡回来照顾的时候做的事。
“他……学的很好……”
老李笑着,端起碗喝了一小口,有液体从眼眶滴进了碗里。
……谢谢……真的……
他由衷的笑着,把碗递给男孩。
“……”
狱看着眼前的碗,皱着眉头,接下来怎么做来着……
“你自己吃就行了,不用管我。”,男人这么说着。
……好像是这样……然后他接过了碗……
狱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他接过碗小口喝着。
“……呵呵……”
老李眯着眼看着男孩,眼里格外的清澈。
突然,狱像是想起来什么,放下碗,指了指自己,“……我是……狱……”,然后又指了指男人,“……李……名字。”
“……嗯,狱和……李……”
男人同样笑着指了指自己和男孩。
狱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捧起碗。
棚子外,太阳升起,晨光透过无数建筑的阻碍,洒在瘸腿的男人和失忆的男孩身上。
老李抬头看着蔚蓝的天,浩瀚而广阔,白云飘动着,他并不讨厌。
……
“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好。”
狱放下手上的碗,跑去墙角把老李回来时拄着的那根树枝捡了过来递给他。
“……”
老李抚摸着树枝上斑驳的痕迹,他该感谢这根树枝,把他送了回来。
他抚摸了一阵,还是放下了树枝,“能扶我去吗?”
“……好……”
狱点了点头,扶住老李的手,尽量帮他承担他身体的重量。
“哈,多亏了你……”
让我不至于怀着无数的阴暗溺死在臭水沟里。
老李轻轻抚摸着男孩的头,狱能感觉到他扶着的人每走一步身体就会颤抖一下。
外面的世界色彩并不明艳,街巷墙壁都是单调的浅色,活人的气息也是少的可怜,在清晨这里难得的平静。
相互依靠着的两人走的很慢,基本是走一步停一下,狱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丝毫没有着急的想法,老李走的慢他也就小步小步的挪动,很认着的扶着他。
老李的脸上除了微笑没有任何表情,哪怕挪动步子对他来说不亚于酷刑,除了身体会不自觉的抽搐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我,在很久以前也想过这样走着……”
他看着前面的路,感受着男孩耐心的陪伴,无人的街道和干净的天空连接在一起,光线有些暗但显得很柔和。
“那时候啊,我抱着那个可爱的……嗯,孩子……她就站在我旁边……”
老李眼睛里跳跃着金色的晨光,含着笑温柔的诉说着。
“……”
狱愣了一下,他不明白老李在说什么,但他听得很认真。
“其实,这样看,这个世界还是很美的,不是吗。”
他伸出那布满裂纹的手,朝着如今还显得低矮的太阳虚握了一下。
的确,淡金色的微光覆盖着大地上的一切,覆盖着懵懂的人,覆盖着不幸的人,也覆盖着人身后那无光的泥沼。
光亮,温暖,希望……哪怕很少,但它洒下了,它存在过,它来到过。
缩在街角房檐下的人搂了搂单薄的衣衫,深凹的眼睛眯开一条缝,像是被跳跃到脸上的光晃到了眼睛,短暂的呆滞了片刻又重新闭紧了眼睛,衣服缠的更紧了些,脸转向污秽的墙壁。
重新闭上眼睛,再次沉入梦境,或许,比起这里的片刻明亮,在意识深渊的那个世界会更让他们着迷一些吧。
只有这两个人在迎着光走……
蜷缩的狗察觉到陌生的脚步声,从肚子窝里抬起头,看着缓缓在它面前经过的两人,张了张嘴,露出了狰狞焦黄的獠牙……
别误会,它只是打个哈欠而已,它对这两个慢吞吞的两脚兽不感兴趣。
狗翻了一个白眼,重新把头缩了回去,一丝声也没出。
这两个人明明行走在这片土地上,但又与这片土地格格不入,微光在他们身上仿佛都活跃了许多。
ps:你要相信光啊!来吧,让我们见证光,感会光,成为光!那是个很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