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6年阴沉沉的一天,一辆火车有气无力的鸣叫着停在了满是泥泞的站台上。
当车门打开后,一群身着崭新军装,看上去非常兴奋的年轻士兵从火车上跳了下来,他们叽叽喳喳的吵闹着,似乎为终于能参加这场伟大的战争而感到高兴。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旁边一个马廊的干草堆中,正有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监视着这个车站,伺机发动突袭。
这是一个相当庞大且混乱的车站,十几条轨道上几乎每分钟都有火车近战出站,卸下人员物资,拉走伤员,十分繁忙,一个刚来这里的人直接走失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不过幸好这群新兵也没有被晾在这里多久,很快一个骑着马的军官就走到了他们跟前,询问了情况,但看样子并不打算直接带他们去岗位上,而是让他们列队站好,然后神气十足的开始了一通废话连篇的演讲。
穿越者巴雷·莫罗学校里就已经受够了那些不讲人话的老师校长了,这会儿又要干听着什么都不能干,他不禁悄悄叹了口气,歪着头跟旁边的同伴说道:“他这么聪明的脑袋,没有颗炮弹落上去真是可惜了。”
周围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其中一个人还说道:“炮弹什么的还是算了,被误伤可就太惨了。”
巴雷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说道:“好吧,那就让他带着咱们冲锋的时候英勇牺牲吧。”
周围的几个人继续笑着,与此同时送他们来的火车再次鸣响了汽笛,缓缓开动了起来。
就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异变陡生:
旁边马廊的干草堆中突然以极快的速度窜出来一个黑影,直直的冲着马上的军官而去;而这些缺乏实战经验熏陶的新兵只看到了眼前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随后那个军官的躯干就整个消失了,只留下下半身还坐在马上,悬空的头颅也在转了几圈后落在了地上,脸上还维持着得意洋洋的表情。
而直到前排的新兵感觉到脸上溅上了什么温热的液体,拿手去摸却发现手指被染红后,这才发出了恐惧至极的尖叫声。
但是下一秒他就喊不出来了:因为那个黑影又窜了过来,一巴掌扇在了他的头上,他立刻就身首分离,脑袋就像炮弹一样飞到了不远处的火车车厢上,发出巨大撞击声,脖子处就像喷泉一样冒出大量鲜血,随后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直到这时才有站岗的老兵喊了一嗓子“吸血鬼!!”并吹响了警戒的哨子,并对着新兵大喊着“散开!!快散开!!”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个吸血鬼就像一枚炮弹一样冲进排列整齐的新兵队伍中,顿时就有两排三十多个士兵应声倒地,其他人则在巨大的恐惧中两腿发软,互相推搡,迟迟无法散开来,这又给了吸血鬼大肆虐杀的机会……
于是就在最外围的士兵大喊大叫着勉强散开的时候,队伍的中央不断飞出血雾和残肢断臂,惨叫声不绝于耳,而赶过来的老兵们却碍于会误伤自己人,以及迟迟无法捕捉到吸血鬼的踪迹,因此完全不敢开枪……
直到火车完全开走后,才有更多的人看到这里发生了什么,而此时原本的新兵集结处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就连已经跑出十几米远的新兵都没能幸免,吸血鬼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利用它们那远超人类的身体素质追上了每一个敢于背对着它逃跑的人,并用灵活的走位避开了老兵们的射击……
在没有机枪和大炮的情况下,想击中这些灵活的干瘦矮子实在是难上加难。
眼见着为数不多的新兵还在逃跑,老兵的防线也在后退,路过的两个骑兵催动身下的战马向前冲去,打光了手枪里的子弹后抽出马刀冲了过去。
那个吸血鬼毫不畏惧,因为论行动能力和冲击力,它是可以与战马基本打个平手的,因此它迎着两个骑兵就冲了上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发子弹突然从远处射来,即使吸血鬼有所察觉也只能勉强躲开,并失去了攻击骑兵的机会,还被两把马刀砍出了两条伤口。
它停在原地观察片刻,那远超人类视力极限的眼睛就发现了远处一个趴在火车车厢上的狙击手。但它还没来得及去复仇,就见另一个矮小的身影也以极快的速度朝它冲来,它甚至连反应一下的时间都没有,肚子上就被狠狠踢了一脚,倒飞出去撞在站台的混凝土立柱上,强大的冲击力甚至差点将柱子给撞断。
而且这个强力对手一点休息的时间都不给它,又是狠狠一脚朝它踢去,它不得不狼狈逃窜,而这个立柱也终于在第二次冲击下寿终正寝,天花板也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那个吸血鬼已经看清楚了,袭击它的家伙是一个魔女,因此它现在不得不小心应对了。
但是这个魔女连一点给它反击,甚至是思考的时间都不给它,手中紧握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不断地追击,不断地用刺刀去戳它,砍它,因此它只能不停的躲避,看上去毫无招架之力。
面对这种神仙级别的战斗,普通人也没有插手的可能,因此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紧张的观察着战局。
在经过了一番惊心动魄的大战之后,吸血鬼终于还是不敌魔女,在一次反击中被砍断了双腿,头上又被踹了一脚,身体就像个破布娃娃般飞了出去,一路上洒下大量鲜血,最后落到了它曾残酷杀害的士兵的尸体堆中。
而那个吸血鬼在抬起头四下张望一番后,竟然发现一个漏网之鱼:一个浑身血红的人正完好无损的坐在死人堆中,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端着枪的手剧烈颤抖。于是吸血鬼怒吼着,用双手在地上爬行的方式靠近那个士兵,意图在临死前最后拉一个垫背的。
但是那个魔女的身影立刻从天而降,刀尖朝下准准的插到了它的头上,甚至连头盖骨都扎透,刺刀穿过整个大脑一路向下,最后在碰到地面后发出清脆的声响——折断了。
结果了这个吸血鬼,魔女稍微松了口气,她站起身踩在它身上,最开始两次都没有把刺刀给拔出来,然后她使劲一拽,把吸血鬼的半个脑袋都扯了下来,鲜血脑浆什么的也溅了一身,但是断掉的半截刺刀依然卡在头盖骨里。
那个魔女耸耸肩,只卸掉刺刀后随手丢到一旁,将枪背在背上,对着周围大喊道:“快叫医务兵!!”
周围的士兵这才从掩体后面钻了出来,有的赶去传信,有的给鼻子上蒙了块布,过来给这些倒霉的新兵收尸。
而那个魔女则走向幸存的新兵,半蹲下来问道:“你还好吗?”
幸存者瞪着大眼看着她,一副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魔女叹口气,走过去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把他抬了起来,“先离开这里吧。”
而当这个新兵站起来走了两步后,他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发出了一种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恐惧至极的声音,挣脱搀扶踉踉跄跄的跑向一旁,最后却被尸体绊倒在地,双腿胡乱蹬着蹭向空地,双手胡乱的把身上来自不同战友的血往下抹。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和眼前那尸山血海的恐怖景象最终造成了他的强烈不适,他一转身就呕吐了起来,吐的是昏天黑地,大有一副连去年的饭都要吐出来的架势。
那个魔女也只是在一旁淡淡的叹口气,什么都没有做,看着周围的士兵们将碎肉堆中的铭牌捡起来,或寻找着生还者,或推来手推车,将人体碎块一块一块的向车上扔去……
幸存的士兵很快就吐干净了胃里的东西,但却依然感到很恶心,又干呕了很长时间才渐渐缓了过来,并在看到地上的血泊马上就要蔓延到自己这边的时候猛地颤抖了一下,赶紧向更远处爬去。
这时一位背上背着狙击枪的士兵走了过来,径直走向那个魔女问道:“莱拉,你又把刺刀弄断了?”
被称为莱拉的魔女有点不好意思的看向一旁,“因为要救人,所以力量不自觉的用的有点大……”
“所以我都给你说了,不要再用刺刀了……而且现在的刺刀又不好用,都是带倒刺的,**去后就拔不出来了……给,拿着。”
那个士兵将一把工兵铲递给莱拉,她有些不情愿的接过了,“这哪能算是兵器……”
“这可是一战的近战神器哦,你信不过我这个来自‘未来’的人吗?我跟你说我可是研究过的。”他说着看了看旁边倒在地上起立不能士兵,“他是什么情况?没受伤吗?”
“是啊,真命大。”
“哦……”他多看了两眼,随后招呼莱拉跟过来,“你身上难闻死了,把他拖过来,给你俩一块儿洗洗。”
莱拉非常不满的用鼻子出着气,架起那个士兵就走。
三人很快来到了一个大水罐附近,那个士兵拿起水管打开龙头,照这两人就浇去。
而在冷水的刺激下,倒霉新兵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他猛地打了个激灵,几乎下意识的就想逃跑而去。
“哎哎哎,你等一下,先冲干净再说。”魔女莱拉一把拉住了他。
他回头看了好几秒莱拉,又转回头去看了几秒正给他们浇水的士兵,然后被喷了一脸水,这才稍微反应过来的样子,颤颤巍巍的抹了把脸上的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分多钟后,那个士兵看已经给两人冲的差不多了,就停止了浪费水的行为,走过过去朝那个新兵伸手说道:“你好,我叫埃文·琼斯,穿越者,美国人,你呢?”
新兵多看了他两眼,随后才握住了他的手,被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露出了悲伤的表情说道:“我叫巴雷·莫罗,也是穿越者,法国人……那个……我的连队,还……还有多少人活着?”
穿越者埃文和魔女莱拉对视一眼,随后埃文才说道:“只剩不到十个还活着,而且都是缺胳膊少腿的重伤,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基本就……看运气了。”
“喂,你说的太多了。”莱拉忍不住戳了他一下。
“尽早让他认识到一战的残酷性才好,如果疯了的话就可以直接送回后方了。”埃文小声回道。
巴雷似乎没有在意两人的对话,他只是露出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拿枪拄着地,慢慢挪动到了一排箱子附近,然后坐了上去,捂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很明显莱拉不认同埃文的作为,于是她走上前去与巴雷并排坐着,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好啦,好啦,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
“可是我的朋友都死了……”巴雷用哭腔说道,“我们……我们一起训练了三个月……吃饭睡觉都在一起……可是……可是……怎么会这样……”
他哽咽着,依旧捂着脸,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
莱拉则与走过来的埃文交换了眼神:
三个月。
埃文当年可是训练了六个月才上战场的,现在新兵的训练时间已经减半了么?
埃文也轻声叹了口气,坐在了巴雷旁边,什么也不说,等他的心情平复下来。
在这几分钟里面,又有好几辆列车进站出站,送来了新兵与物资,但好在这一切都是顺利进行的,没有再发生意外。
“怎么样,缓过来没有?”
埃文开口问道。
然而巴雷却摇摇头,“不……我什么也不想说,哪里都不想去……”
“你不想走也得走了,再晚就赶不上车了。”
“车?去哪?”
“当然是去前线啊。”
巴雷立刻就抬起了头,眼中满是惊恐的神色,“前线!?我不想去!”
“你以为我想让你去吗?可是你知道现在的督战队和军事法庭管的有多严吗?就连无缘无故的受伤都是不被允许的,
会被怀疑是自残逃兵役,当场枪毙你都是有可能的。”埃文摊手。
巴雷立刻打了个激灵,手足无措的东张西望一番,随后又丧气的垂下头去。
“走吧,这世道就是这样,我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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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上了一辆运输车,因为本来是预定拉人的但现在没人可拉了,所以就装了很多补给,最后结果弄得三个人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只能坐在箱子上。
“……她是管我们那一片儿的魔女,全名莱拉·布劳斯,而且是第一个察觉到我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埃文给这位新兵穿越者介绍道,“这家伙是真的心思缜密,我觉得我伪装的已经够好了,但是跟她相处了几个月后还是被发觉了……”
“要不是我需要更多证据,我早就跟你摊牌了。”莱拉说道,“而且你隐藏的并不好,明明日常举止都跟普通人一样,却经常把脑子里的奇思妙想透露出来……我可不认为一个普通人会有接近于大科学家的想象力。当然我也不可能想到‘另一个世界’这种超出我的世界观的东西,毕竟我们这边的天文学才发展到只能认知银河系之内的东西……而对于我这种对星星不感兴趣的人,我的宇宙就是地球,太阳,月亮。如果我不是跑到了法国来,或许我的宇宙就只有澳大利亚。”
“她是澳大利亚人。”埃文又说道,“前线这边的部队编排已经乱七八糟了,按理来讲我应该……”
“当心!电话线!”
只听司机突然吼了一嗓子,埃文和莱拉都下意识的低下头去,然后埃文看巴雷还在懵逼就把他的头按了下去,随后只见一根电话线从车顶掠过。
“这一路上会遇到很多次电话线,注意听着点。”埃文拍了拍手,“我刚说哪了?……哦对,部队编排……你是属于法军编制的吧?那还真是奇了怪了,你为什么会被分配到我们美国连队……”
而当他看到巴雷有些迷惑的眼神,于是就解释道:“是的,从今年年初开始美国就已经派小股部队来欧洲参战了,这是和咱们的世界很不一样的一点。另外就是这乱七八糟的部队编排,几乎所有英联邦国家军队和美国军队都挤在了一起,法军和一部分德军混在一块儿,另外鬼才知道为什么西线还会有少部分俄军……嗯,不管怎么说,咱们仨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认识了,等到了天堂街我们会好好欢迎你的……”
“天堂街?”巴雷终于发出了询问。
“哦,我们那条战壕的名字。怎么样?这名儿不错吧?”
莱拉不屑吐槽:“切,烂泥,老鼠加齐膝深的积水,真是天堂。”
“讲真,那儿的老鼠跟猫一样大,最开始确实吓到我了。”埃文说着打了个冷颤,并搓了搓胳膊,“生存环境都已经如此一团糟了,我们还要坚持跟异形作战……真是遭罪!”
沉默片刻,巴雷问道:“我们是在跟吸血鬼,卡巴内,还有巨人作战,是吗?”
“卡巴内已经消灭干净了,毕竟没什么智慧,在一战的火力面前也不堪一击,根本不会给它们咬人的机会。”埃文说道,“吸血鬼也快被灭绝了,现在我们已经在围攻它们最大也是最后一个巢穴了,凡尔登是牵制它们主力的一个重要据点。如果守住了,它们就再无还手之力;如果没守住,它们就会在法国的大地上肆虐,到时候历史会怎么走,那可就不好说了。”
听到这里,巴雷握紧了手里的枪,“明明我是法国人,但在我来这里,来到这个和异形战斗的世界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先辈为了打赢一战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埃文叹了口气,“在了解一战的法国之前,我很喜欢嘲笑她在二战中的软弱……或许现在我仍然会拿二战说事,但如果有人敢辱一战的法国,我帮你揍他。”
对此,巴雷只是盯着他,什么都没说。
而莱拉则叹了口气:“你能不能不要提二战……一想到二十年后还有场浩劫在等着我们,我就头疼……”
“放轻松啦,放轻松,二战你们肯定也能取胜的。”埃文安慰了她,又转过来拍了拍巴雷的肩膀,“稍微有点斗志了吗?嗯,很好,就这样保……”
司机:“当心!电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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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这里依然需要当心电话线……”
当三人下了运输车来到前线战壕后,走在最前面的埃文依然需要时不时的将从战壕上面掠过的电话线给抬起来,待两人弯着腰通过后才放下。
这里还不是交战的最前线,因此这里的战壕还没有挖得很深,差不多一米半的样子。如果是在最前线的话,至少也有两米深。
诚如埃文所说,这里的环境非常恶劣,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战壕内满地的烂泥,还有些积水没有蒸发,必须要铺上木板,穿上雨鞋才能走过去。
而士兵们平时的住所就是一个挖在地下的洞,在洞口挂一块破布,洞顶挂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四壁和天花板用木板加固,摆上几张架子床,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木箱充当桌子和椅子,这就是这个小居所的全部家当了。
而当洞内的士兵看到埃文掀开帘子走进来后,一个个都非常高兴的从床上椅子上站了起来,说着“嘿,看看是谁回来了”迎了上来。
“是呀,我不是给你们说了嘛,我用不了一天就回来了。”埃文笑着环视一周,“话说回来沙利普哪去了?”
那些士兵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先开口。
而埃文也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问道:“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一个士兵说道,“因为我们的食物没有送来,所以他就去炊事班那边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没过一会儿,就有隔壁街的士兵过来说那边被袭击了,等我们过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只来得及把他埋了……”
“是吸血鬼吗?”
“是的……”
“妈的,这群狗杂种最近越来越嚣张了……”埃文恨恨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随后另外一个士兵问道:“话说分配到咱们班的人呢?怎么就他一个?”
“哦,吸血鬼跟新兵们开了个玩笑,刚一下火车就……”埃文说着手在空中胡乱的划了两圈,随后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就把屁股夹紧了。”
一听这话,士兵们都失落的坐回了自己的床上,有的人还拿同情的眼光看着唯一幸存的新兵。
见巴雷有些迷茫的样子,莱拉小声的提醒道:“我们不喜欢说‘死’这个字,如果谁死了,我们就说把屁股夹紧了……”
“所以……你也看到了。”埃文卸下了脑袋上的钢盔,颓丧的一摊手,“欢迎加入13班,这里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在发动总攻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我们会重新训练你的,你要把在训练场学到的东西全都忘掉,我才好教你真正的战斗方法……”
巴雷点了点头,随后他就被安排到了刚阵亡的沙利普的床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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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巴雷意识到时间的流逝的时候,时间都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里面他十分忙碌,因为协约国军队正在策划着对吸血鬼最后一个穴居点的总攻行动,而且还要应付巨人在全战线上的攻势,因此人员调动和物资调动都很频繁,总有干不完的活,打不完的仗,战线不断推进又后撤;虽然后备队和他们前线部队换防了三次,不至于完全没有休息时间,但他们就连休息的时候都不愿意去想那么多东西,只是整天睡大觉,醒了就吃饭,打牌,捉虱子,捉老鼠,到了晚上就喝酒唱歌跳舞,累了就继续睡。他们想要以最高的效率进行休息,以缓解因战斗而变得高度紧张的神经。
这期间也来过两个穿越者,但那两个家伙不知道是该说倒霉还是幸运,都被袭击而受了重伤,不过至少后来都康复了。
本来以为跟来自同一个世界的穿越者相遇应该算是大好事,但过的时间久了巴雷就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在这种地方还是先想着怎么活下去再说。
另外他还养成了一个很奇怪的习惯,那就是写日记。
穿越前巴雷也曾跟很多人的看法一样,“正经人谁写日记”,他觉得他现在依然保持这个看法——毕竟正经人是不可能待在前线这么久还不发疯的……
而他的日记本上也记录了很多在外人看来很是吓人,但在他们自己看来却是可以一笑了之的事情:
其中一件事情是,有天晚上吸血鬼罕见的没来偷袭,但是不知咋的却闹了鼠灾。那老鼠成群结队,跟疯了一样浩浩荡荡的闯进他们居住的坑洞,连大活人都不怕,跳到人身上就照着脸咬,他们不得不半夜点亮油灯,抄起工兵铲,匕首,枪托,照着地上那跟猫一样大的老鼠就是一顿猛锤,一直干到后半夜才消停。
而且这一仗竟然还把士兵们的火气都宣泄出来了,有两个人打着打着不知道咋的突然就看对方不顺眼,然后这两个人竟然还厮打了起来,致使本来就很狭窄的坑洞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其他人还得一边拉架一边打老鼠……
等士兵们终于受不了了,掏出手枪照着地上就是一阵乱打后,那些老鼠才终于因为巨大的声响而吓跑了,人们也终于能愉快的歇口气了。不过这时候已经没人有睡意了,因此他们就躺在床上聊了起来。
其中巴雷还问过:“咱们为什么不养只猫呢?”
埃文回答:“哦,我听说有的连队养过,然后就被老鼠啃干净了,只剩骨头架的那种。”
巴雷因而深知老鼠的厉害,从此对这种小(?)动物敬畏有加——具体行为是只要看到老鼠就放弃近战,直接掏枪。
另外一件事情发生在几天前——当时是因为马上就要进行总攻了,而在步兵进攻之前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炮火覆盖,所以炮兵们都很活跃,不断的试射炮弹,结果就有一枚炮弹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巴雷他们所住的坑洞屋顶上。
好在屋顶的水泥板够结实,那枚炮弹当量也不大,因此炮弹没有把天花板炸穿,整个班都得以幸存。但万幸中的不幸是洞口却被炸塌了,一个班的人拿着各式工具刨了好几个小时的土都没能把自己挖出来。
到了最后所有人都精疲力竭的躺回了床上,想着就这样闷死在洞里算了,幸亏莱拉及时赶了过来,飞起一脚轰开土堆,他们才得以获救。
————我是电话线,哎不对我在说什么————
但是到了这几天,巴雷喜欢写日记的爱好也被剥夺了。
倒不是异形的攻势加强了什么的,正相反,在人类猛烈的炮火打击下,它们,尤其是吸血鬼,已经完全躲了起来,不敢大规模行动。
问题就出在这里——人类联军的炮火实在是太猛烈了,已经二十四小时不带停的打了整整五天了。尤其是在最前线,士兵们不仅完全没法睡觉,甚至几乎无法集中精力去做任何事情,不论是吃饭,打牌,聊天,看书还是写日记,随时都会被巨大的轰鸣声打断,根本就无法专注的去做一件事情。
而且为了防止异形的小股部队偷袭,又必须要有人守在最前线,所以现在部队轮换的非常频繁,几乎和普通工作的两班倒作息差不多,这才保证了没有人会被自己人的炮声给震的发疯。
众人把枪保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实在是无事可做了,只好架起锅子,倒上水,将各种军粮和调料倒进去,煮了一锅完全就是黑暗料理的稀糊糊出来,分而啖之。
但就算是这样加工食物,也比军粮本身的味道要好。
对于这种做法,巴雷还有些担忧:“开战之前吃太多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正好是肚子被打中了的话,伤口就很容易感染……”
但埃文却不屑一顾:“命都不一定能带回来,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吃!都敞开了吃!”
酒足饭饱之后,由于距离换岗还有一段时间,于是士兵们纷纷脱下了衣服捉虱子,又将头盔架在蜡烛上,每捉到一个虱子就扔到头盔中,随后只听“噼啪”一声脆响,那可恶的小东西就毙命了。
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搞这么麻烦,直接把虱子掐死不就完了,那巴雷只能表示这种想法实在是图样图森破,那么多虱子你要是挨个掐死的话,过不了多久你手就得累的发抖了。
“妈的,我真是想杀了那个下炮击命令的脑残。”一个士兵说道,“就算是座山,这会儿也该炸穿了吧!这怎么没玩没了的!!”
“炸就炸吧,反正过一会儿就该换岗了。”埃文说道。
随后又有人换了个话题:“我听说隔壁有个士兵终于受不了这操蛋的爆炸声,发了疯,两个人都按不住他,给他逃出了战壕,不知道跑哪去了,直到现在都没找到……”
随后人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我也听说过,但故事不是这样发展的。我听到的是那个士兵没能跑出去,被一个老鸟一拳干翻在地,然后就冷静了。”“你们听的或许不是一个故事。”“我听到的版本是那个士兵没被拦住,刚一出去就被一个准备偷袭的吸血鬼抓了个正着……”“是吗?我听到的版本是他刚一跑出去,结果正好有一颗炮弹打歪了,落在了他头上,直接把他糊在了墙上。有人还说可以用勺子把他从墙上刮下来安葬在饭盒里……”“你少说两句吧我谢谢你!”“你们都是从哪听来……哎,等会儿,是不是炮声停了?”
众人顿时停下了手里的活,仔细一听:炮声虽然没有停止,但却小了一些,听起来很像是进攻前的徐进弹幕射击。
埃文当时就卧了个大槽的:“那这岂不是说明……”
果不其然,他的话音还没落,一阵尖利的哨子声就传来,众人立刻停下了手里的所有事情,穿好衣服拿好枪冲到了外头。
“妈的,正好没赶上换岗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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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因为之前的一系列战斗,还有炮兵这五天以来不眠不休的努力,巴雷他们在进军途中连一个吸血鬼都没有遇到,甚至就像散步一样很惬意。
但是所有人依然紧绷着神经,就担心有个小矮子突然从某个不起眼的小洞洞里蹦出来,到时候那可就是至少十几人的伤亡了。
正因为这是最大规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围剿,因此这次战斗中喷火兵和雷诺轻型坦克的比例特别高。因为火焰喷射器可以算是一个范围伤害+持续伤害武器,坦克则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小口径炮和机枪也能造成很大威胁,对付敏捷程度非常高的吸血鬼可以说是再好不过了。
而那些喷火兵一个个表现的就像强迫症一样,见到地上有个坑就要跑过去用火填满。坦克和其他士兵则紧紧围绕在他们周围,提供保护和警戒。
不过巴雷是真的不想吐槽这个时代的步坦协同……
好在这一路上有惊无险的,众人非常顺利的摸到了吸血鬼的巢穴脚下,并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这群怕光的小矮子真的把一座山挖空了筑了个巢……
当然,这些天的炮击就算没把它们炸死,也该差不多震死了。
大自然的伟力还是难以抵挡的,即使一个被挖的全是隧道的大山挨了这么多天炸,也依然好端端的竖立在那里。因此士兵们不得不提着灯钻进那黑黢黢的山洞一路烧了过去,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全歼了最后一部分负隅顽抗的吸血鬼,在大山最中央的大厅和英国人美国人德国人俄国人奥匈人奥斯曼人意大利人会了个师,又把整个大山里里外外烧了好几遍,最后又灌满了毒气,这才终于可以肯定吸血鬼已经被彻底灭绝了。
而当做完这一切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哎呀妈呀,真是累死人了……”巴雷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了教堂的长椅上。
这座大山的旁边就有一个废弃许久的小教堂,因此士兵们返回途中就在这里稍作休息。
“4000年了……已经打了4000年了!终于把它们给灭绝了!”即使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埃文在说到这件事时也是颇为感慨。
“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事情吗?”巴雷活动了一下脖子。
“什么事情?”
“按照《驱魔者》的设定和这个世界的情况,吸血鬼是从人类开始在石头上画画的时候就存在的,而且它们也是有一定的智慧的,虽然我没太看出来……”
“你幸亏没见到过智商在线的吸血鬼,否则你基本不可能活到现在。”埃文也累坏了,他直接挨着椅子就躺在了地上,还给脑袋后头垫了一块砖,“我曾经翻过研究人员写的调查报告,那上面说其实吸血鬼也有简单的社会形态,也会制造和使用工具,但它们仗着自己的身体素质强悍,所以一切都维持在很原始的状态……”
“所以我就在想……”巴雷摸着下巴,“如果这些吸血鬼脑袋能稍微开窍一点,并且在和咱们的战斗中继续打得不相上下的话,或许……在另一个世界线中……就变成《约定的梦幻岛》了?”
埃文眼珠子一转,嚯的一下就坐起来了,“小伙子你很有想法啊!但是巨人怎么办?”
“我还没考虑到这里……”
“既然知道有巨人,为什么还这么松懈?”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莱拉手上提溜着一个工兵铲走了过来——每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巴雷都感觉很好笑。
“原来是你啊,话说这两天你都跑哪去了,一直没见到你。”埃文又躺了下去,还翻了个身。
“因为你们这条战线上吸血鬼一直很少,所以我就被调到了一条全是吸血鬼的战线上。”莱拉将工兵铲随手一丢,也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松了口气,“呼——你们这边损失如何?”
“没死几个人,喷火兵更是全都活着。”
“我们那边实在是有点难受,你永远都不知道地面上哪块地方就会陷下去变成一个洞,然后冒出来个吸血鬼……而且我不知道它们是进化了还是怎么的,竟然有吸血鬼能撕开坦克的装甲……”
“你是说马克吗?还是雷诺?……雷诺装甲很薄的,甚至只能抵挡步枪子弹,没什么好惊讶的……而且它们已经全部都被灭绝了,不用再考虑这些了。”
埃文说着惬意的伸了个懒腰,莱拉却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问道:“呐,你们有没有想过,异形到底是从哪来的?”
“想过呀,但是只有猜想而已。”巴雷说道,“根据我阅片多年的经验,敌人要么来自地底文明,要么来自外星文明或另外的宇宙,像《驱魔者》这样两个智慧种族同时出现在一个星球上的设定很少的……已有的证据也没有发现地底文明的存在,因此果然还是往天上看吧。”
“天空吗……”莱拉说着靠在了椅背上,头仰着,看着破碎的教堂顶上隐隐浮现出星星的天空,“我们的后代……可以飞到那上面去吗?……”
“没错,再过十几年飞行脚就问世了。虽然你穿不上很可惜,但如果……”埃文说着冲他挑了挑眉毛,“你能跟我生孩子的话,说不定咱们的孩子可以穿上~~”
莱拉皱着眉叹了口气,抄起工兵铲,用柄在他的肚子上狠狠敲了一下,于是教堂中就响起了一声悠长的惨叫。
正当巴雷乐呵呵的看着两人的互动时,却突然听外面有人叫了一声“喂!!快看那是什么!!”随后人群的气氛就慌了起来,士兵纷纷拿起枪朝着外面跑去。
而当人们都跑到教堂外面后,只看见一个巨人站在那里——不对,那不是巨人,因为它身高至少有30米,超过了最高的巨人;而且它也不像巨人那样普遍有着臃肿的身体,而是全身都覆盖着像骨头一样的东西,头部就像带着钢盔一样;它的手上还拿了一根长长的棍子,也不知道有何用。
而当一架双翼飞机接近它的时候,众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它张开了嘴,随后一束明亮的光线喷射而出,直接打断了那架飞机的机翼,随后战机就歪歪斜斜的越飞越低,最终坠毁在了地上。
而当那个东西转过头来,准备朝着小教堂这边喷发能量束的时候,莱拉及时的冲到了最前方,抬手展开一面护盾,大叫着“快散开!!”随后剧烈的爆炸闪光亮起,那是能量束与护盾碰撞造成的。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立刻四散开来,或躲在掩体后面,或趴在弹坑中隐蔽,随后开始举枪射击。
“这是个什么东西!?”埃文跳到了一个弹坑中,扶了扶钢盔后问旁边的巴雷。
“长得很像是《风之谷》中的巨神兵!!”巴雷探出头看了一眼,随后毫不犹豫的举枪打空了一个弹匣,又躲回来装弹,“但是按照设定应该没有这么小的!”
“操!我可没听说过会有这种东西!”埃文也探出头放了两枪,“和这玩意儿相比,吸血鬼巨人什么都弱爆了好吗!你还说这不是原著里的尺寸!?求你了别再来更大的了!!这只是一战啊!!”
“管它是几战!先把它干掉再说!!”
巴雷再次探出头去射击,但这次他却看到,为了保护一群撤退中的士兵,冲在最前面的莱拉猛地将手上的工兵铲掷了出去,并准准的命中了巨神兵的脖子。那个巨神兵当即就哀嚎一声,失去平衡般身体一歪,嘴中喷出的能量束却朝着他这边划了过来……
“快躲开!!!!”
巴雷下意识的拽着埃文跳到了坑底,随后只听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袭来,他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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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等巴雷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院里了。
正巧这时埃文和莱拉来看望他,并且令人欣慰的是,这两人看上去都毫发无损。
“你知道吗?你都已经昏迷了半个月了。”看到他睁开了眼,埃文很是欣慰的说道。
“我睡了这么久了么……”巴雷只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没来得及被大脑全部掌握,动弹起来很费劲,“我伤到哪了?”
“本来只是一些烧伤而已,但是因为伤口感染了,所以……”埃文摊了一下手,随后伏在他耳旁说道:“你先自己扛吧,医院也缺人,很难把你照顾好。如果你扛不住了,莱拉答应帮忙找一个会治疗魔法的魔女。看在是穿越者的份上……尽量不会让你截肢的。”
“呃,好吧,多谢……”巴雷舔了舔嘴唇,只感觉自己很渴,“能帮我拿杯水么?……话说现在战况如何?”
“再别提了,全乱套了……”见莱拉去拿水了,埃文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不仅出现了更大的巨神兵,还出现了更多的巨神兵……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战线还维持的住,你就安心养伤吧。不过……我觉得这里也不是个养伤的好地方……”
埃文环视四周,这个房间里都是重症病人:有的双腿或双臂做了截肢手术,默默忍受着伤口的疼痛和内心的煎熬;有的被巨神兵瘴气污染导致肺部受损,不停地咳嗽,咳着咳着就会吐出来一片肺的残片;还有一些床上吊起伤兵受伤的四肢,并在下边放一个盆,伤口渗出的脓血便滴到盆里,而且很快就会积满,两个钟头就得倒一次;那些伤到腹部场子的,伤口里尽是淤积的粪便……
在一个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的身子上,居然会有一张人的面孔,而且他会这样一天天的继续活下去,真是让人无法相信。
但是这仅仅是一所很普通的医院罢了,整个德国、法国、俄国都会有无数这样的情况发生,实在是再普遍不过了。
而经过埃文的讲述,巴雷也有些担忧起自己的状况来——因为和其他病友一对比,他的伤情竟然还算是轻的,而在这个缺乏医生护士的地方他很难得到足够的照顾……
但不管怎么说,这里是后方野战医院,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然而到了当天晚上,艹蛋的情况就来了:
一个病友说自己的伤口裂开了,血在哗哗的流,但当时已经熄灯了,而且整个病房内八个人竟然没有一个能下床去开灯的,也就没法查看情况,因此巴雷只好去按床头的呼叫铃,想把护士叫过来。
但是不论他如何往死里按铃,那个护士就是不来。最后还是另一个病友机智,他一把抄起玻璃杯摔在了地上,终于惊醒了护士,才终于成功让那位病友重新绑上了绷带。
然后整晚上破事就没停过,一会儿这个要喝水,那个要上厕所,这个疼得受不了闹着要自杀,那个精神失常了操着破锣嗓子就唱了起来,然后还有一个发了七天烧的人终于没挺过去咽了气,护士立刻就把他拉到太平间去了,换了另一个重伤员来。
然后到了黎明,护士给所有人换绷带的时候,因为绷带和伤口黏住了,所以每个人都像公牛一样咆哮着。
谁说只有在战场上才能见到真正的战争,在野战医院也可以——巴雷苦兮兮的笑着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