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曲]尘封不言的往事(下)
[春梦]
灯光在闪烁,机器在歌唱,生命在诞生。
光芒何处来?
世界之处光芒万丈。
新生的光芒就此闪耀。
Dc.翻阅档案面露疑惑,数据板上密密麻麻标注新生物实验的实验步骤以及注意事项,却没有注名实验目标,这份档案更像是一个适用所有实验的模板,并不像是临时准备。
Dc.拍了拍普瑞塞斯的肩膀问道:“这个实验你规划了多久?”
普瑞塞斯双眉微皱,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三年,怎么了?”
“你做过这个实验?”
“没有怎么了?”
“这是理论模型啊!你没做过实验为什么能得到这么精确的数值?”Dc.下意识的提高声调,莫名的激动迫使他拍桌站起。
普瑞塞斯斜眼看去,闭口不言,转身调试机器,后好似无事发生,淡定询问:“兔科和猫科,选一种进行实验。”
“歪,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的疑问。”
“你的问题没有丝毫回答的价值,如今机器就在这里,理论也同样清楚展现在眼前。为什么要揪着事物的起源不放呢?难道满足自己无用的好奇心就如此重要吗?另外时间不等人。”普瑞塞斯怒斥道,眼神中略显慌张。
Dc.瞬间冷静,在感性上,他讨厌不劳而获,自给自足;而在理性上,他选择效率第一,不及手段。人性的两大对立面在末日中被无限放大。
思索片刻,他选择忽视。发掘过去的真相相比于探寻未来的道路显得微不足到。虽说结局都是死亡,但微小的希望也会驱使人往前看不是吗?
“没有其他物种的选择吗?”
普瑞塞斯顿时长舒一口气,面容平静,“这两种的容错率最低,实验材料也最为丰富。我们将会使用人类的精卵细胞和动物的基因片段进行组合,新生物你可理解成兽人。”
“既然是新人类为什么要保留人类的特征。”
普瑞塞斯嘴角微微上扬,微微抬头,灯光照眼她的面庞,像是圣光沐浴圣母一般,但影子拖的很长。她缓缓道来:“既然世界抛弃人类就代表着人类不适宜在地球生存,所以要让新生物诞生,但毕竟人类在地球上进化最成功的物种,身体机能最为优越,可以作为良好的容器容纳新生物的降临,所以称其为‘新人类’。”
Dc.惊得无言以对,对实验的一切误解烟消云散,唯有一点,便是普瑞塞斯为何有这样的见解,难道她真的是上天派来的圣母?Dc.忽然灵光一闪,“为什么不用机器呢?”
“思想,”普瑞塞斯继续说道:“感性和理性是人性的基本构成,但经过长期的进化和发展,人逐渐变得极端,有些人可以为了利益放弃感性成为冰冷的机器,也有人能为他爱奋不顾身,舍命牺牲,放弃理性。这样分类故显片面,但从这个侧面也可以反映出人性的复杂,为何会变得如此复杂?人性由**蜕变而来,失去了**单纯的生存观,转而捍卫起自己的虚伪,故作高洁甚至易被洗脑。人性的弱点暴露的一览无遗,所以我想融合人性和**,研究完美的精神思维。”
声泪俱下,没有丝毫犹豫,普瑞塞斯连忙用手擦拭泪痕,小声解释道:“不要在意,我只是想起了父亲。”
“你的父亲也是科研人员吗?”
“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是他奋斗的结果,为了满足女儿天真的想法,浪费了自己的大半辈子,哈。”
她希望强颜欢笑,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似乎有些悲伤过于,但又是那样的合情合理。
Dc.环视房间内复杂的生育机器安安感叹她父亲伟大,却又心生怀疑,毕竟生育机器被命令禁止,Dc.本人也就对生育机器对人类社会发展的优缺点写过论文。
看来她父亲绝不是一般人,不仅是背景还是财力都是一流水准。反观她的女儿虽有超乎常人的智力,却在亲情上显得软弱不堪,与她平日的极度乐观形成巨大反差,实属反常。
她一定有常人不知道的秘密,但出于对女性的尊重也不可多问,再三思索后Dc.决定先安慰她换取认可,“既然你的父亲付出了许多,那我们一定不能让他失望,开始实验吧,别哭了好吗?”
“好。”
她终于笑了,似隆冬的梅花,红的软嫩温暖。Dc.忽然心头一暖,与两年前二人在暴雨中迷失,普瑞塞斯双腿受伤,靠着Dc.惊人的毅力背上她走出黑暗后,她那暖心一笑一样令人心动。此刻他也不禁留下眼泪,原来自己也只是在故作坚强而已,面对回忆,永远不堪一击。
这就是人性啊。
“这样,我们先用猫科吧,我喜欢猫。”Dc.冷静后回应道,“那人类精卵细胞是基因库中的吗?”
普瑞塞斯勒着嘴斜看Dc.神色尽显妩媚,“如果你希望,用现成的也不是不行。”
Dc.顿时红了脸,支支吾吾说说不出话来,普瑞塞斯见状哈哈大笑,用戏虐的语调说道:“逗你玩的,单方面提供就可,但要外加你的血清样本。此外,如果你真的渴望,今晚,我等你。”
欲望,同样也是人性的一部分。
终究是一人迷一人清,结局如何无人晓。
[南柯一梦]
五天,仅仅过了五天生物成型,生命降临。
是一个女孩,她睁大绿如宝石的眼睛探寻这个陌生的世界,一开始她并没有哭泣,待脐带剪断后数分钟内她依然没有哭泣,Dc.轻轻将她抱起,婴儿腹部有规律地上下浮动,说明呼吸在正常进行。
节能灯在此刻停止闪烁,或许是老徐修好的缘故,灯光柔和照耀面面相觑的二人,一人好奇,一人恐惧。
Dc.打量着怀中这位形象怪异的孩子,那柔和的黄绿色毛发以及头顶的两只猫耳朵,无不证明她并非人类,而是一个异类,一个怪物。
他有些后悔,他希望此刻可以将这襁褓中的婴儿重重的摔在洁净的地板上,以此结束她的生命。但这毕竟是他自己的孩子,目光中透出与他相同的神色。他双手逐渐开始颤抖,双眼紧闭,呼吸开始急促。他迫不得已将孩子交给普瑞塞斯,谁知孩子竟大声哭泣,哭声传遍房间,摧毁了他作为人类种族的最后认同感,疯了似的抢回孩子不断安慰,像安慰自己一般。而普瑞塞斯则在一旁冷眼旁观,此刻,他才意识到,不仅是孩子,连自己都是实验对象,毕竟自己只是普通人罢了。
待哭声渐渐消失,孩子进入梦乡,普瑞塞斯终于开口:“还跟原来设计的一样,将采用催生剂让她强行生长以测试永生和身体机能等问题,孩子则有你照顾,负责收集数据,我负责进行下一项实验。”
Dc.尽可能压低声音,询问道:“你还要进行什么实验?这个孩子就够我们收集数据了啊。”
普瑞塞斯摇摇了摇头,依旧用平时声响回应,孩子不愉快地皱了皱眉头,Dc.赶忙示意普瑞塞斯安静,但她却视而不见,继续我行我素,“未来地球上将满是源石覆盖的恶劣环境,所以要将生物体内注射关于源石抗性的药物,虽然你怀中孩子注射了此类药物,但没有特意放置在源石环境下。我知道你第一次做父亲当然不会同意用女儿做实验,所以我将用代号为‘奇美拉’的兔科进行实验。”
Dc.微微点头,但他也仅是点头,内心并不赞同普瑞塞斯的新实验,那仅是逃离借口。“那普瑞塞斯,你所谓的源石环境从何而来?”
“我会让老徐修理已损坏的104实验房,在其中进行模拟。在此期间我将减少返回次数以换取实验效率的最大化。现在明白了吗?”
说罢她转身便要离开,Dc.立刻喊住她,声音吵醒了孩子,而孩子仅是面露惊恐却无哭泣,“普瑞塞斯至少为这个孩子取个名字吧。”
普瑞塞斯停下脚步,偷偷调整面部表情,转身后依旧平静,“你有想法吗?”
“叫凯尔希怎么样?”Dc.嘴角微微上扬,而普瑞塞斯却面容复杂,片刻犹豫后她笑出声,“你啊,行,就叫这个名字。”
普瑞塞斯慢步走向孩子,呆呆地望了几眼,面色惆怅地离开了。
Dc.很聪慧地使用了普瑞塞斯真名中的几个字符增加了对方对孩子的认同感,至少不能让自己成为实验的一部分,不是吗?
但这真的有用吗?
至少此刻Dc.并不孤单,他怀中的孩子成了他在末日中唯一相信的生物,他们互相凝视对方,如镜中的倒影,相互照应。
[美梦]
凯尔希成长地很迅速,短短数周便拥有了和5岁孩子一致的体格。但她没有5岁孩子应有的活泼,却比我显得更加忧郁,她平日少言寡语,最喜欢的事情竟是阅读书籍。为此Dc.常常教她字词解释,她的学习能力同样超出常人,对于不会的知识甚至开始了自学,这或许是催化剂提前开发大脑的原因。
但心智上,凯尔希却表现得不如5岁的孩子,每当Dc.离开解决自己私事时,凯尔希便会放下手中的一切,在空旷的地下研究所内到处寻觅父亲的身影,这一行为往往会被路过的周昌戍拿来取乐和发泄不良情绪,在Dc.离开凯尔希时,谩骂和欺凌时常发生,仅因为周昌戍打心底就没有将凯尔希视为人类,在他眼中,凯尔希仅是一个美丽的玩具,人人玩弄。
饭桌上依旧是四个人,周昌戍单手托住头部,一脸难堪地紧盯坐在普瑞塞斯位置上的凯尔希,嘴里小声抱怨普瑞塞斯的离开,毕竟谁都想在末日中充当亚当和夏娃。
饭后Dc.神秘兮兮地抱住女儿,此时凯尔希的生物年龄已达到10岁,Dc.双臂略显颤抖,但他依旧坚持将凯尔希抱进几个漆黑的房间中,凯尔希小声问道:“爸,我们要去哪里啊?”
“等下你就知道。”
Dc.说罢调出操作框,按下确认键,黑暗的房间顿时有了光芒,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火球,火球逐渐凝聚,直到汇聚一点,突然剧烈膨胀爆炸,瞬间昏暗的房间繁星闪烁,凯尔希环视周围璀璨的星河,眼中满是惊喜,她漫步在茫茫星海中,用手触摸那些繁星,星星像沙子般拂过她纤细的手指,她笑了,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开心大笑。
Dc.欣慰地笑了,他知道每个孩子都向往星辰大海,对未知充满向往和憧憬,可惜地面的辐射未散,他最为父亲不能让孩子身处危险,由此他向老徐请教纤维投影技术,他希望能借此让女儿一览星河之美。
Dc.轻抚凯尔希的毛发,问道:“喜欢吗,小凯?”
“嗯,这就是宇宙吗爸爸,为什么这么小?”
“哈,傻孩子,这只是投影,真正的星河在地面,那些星星大的你无法想象。小凯希望有朝一日等我离开后,孤身一人追寻星辰吗?”
凯尔希一把搂住Dc.,小声回应道:“我要永远呆在爸爸身边,永远!”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我永远不会离开小凯,我们拉钩好吗?”
“嗯!”
这孩子,看来要减少催生剂的使用了,需要让她拥有一个健全的心灵啊。但这样,实验怎么办呢?
他看着满脸幸福的孩子陷入沉思。
[梦一场,又一场]
“你在干什么!”Dc.大喊着一拳将周昌戍打倒在地,连忙扶起坐在地上的凯尔希,“周昌戍你还是不是人吗!连小女孩你都肯下毒手!欺负女孩算什么男人!”
“呵,那她是人吗?不就一怪物吗?”周昌戍手扶墙壁艰难爬起,眼角闪烁点点泪滴。
Dc.一时间搪塞不语,盯着一旁的凯尔希询问道:“刚刚发生了,他为什么要打你?”
“这个小女孩对我出言不逊,甚至当面侮辱我,我能不教育她吗,看看你怎么当的监护人,真是父女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这么无耻,哈!”说罢周昌戍大手一挥转身走人。
Dc.面露难色将凯尔希领进房间,继续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辱骂过周昌戍?”
凯尔希不情愿的点点头,双眼紧闭怯生生等待Dc.的教育,而Dc.只是抚摸自己的头,她偷偷睁开双眼,却看见Dc.欣慰一笑,“敢承认错误就好,下次改正,好吗?”
凯尔希猛然投入Dc.的怀抱大哭起来,这令Dc.惊惶失色,他伸出双臂轻轻搂住孩子,更像是拥抱犯错误的自己。
这时凯尔希16岁,Dc.决定彻底停止凯尔希的药物摄入。这位婷婷少女,坐在一旁学习功课,Dc.则坐在沙发上休闲到阅读起军事书籍,他望向已能够完全自理的凯尔希,回忆这一年的匆匆过往,忽然惊叹道,竟只过了一年之久。
“小凯,你喜欢爸爸吗?”
“你又开始没话找话了,肯定喜欢啊,这还用问。”
“唉,但愿吧。”
普瑞塞斯终于归来,周昌戍激动得向她展示自己的光电子存储技术以及超导存储芯片。而对于周昌戍的极力展现自我,普瑞塞斯只是敷衍应对,只因周昌戍的行为像极了求偶的孔雀努力展开炫彩无用的尾翼向雌性求偶。
解决完周昌戍的骚扰后,普瑞塞斯快步进入Dc.房间,此时Dc.仍在看书,等到凯尔希叫喊后才抬头看去,轻声问道:“头发都白了,很累吧?”
普瑞塞斯诧异片刻,眼圈微红,支支吾吾,“没有,没有,我来只是来看看凯尔希的。”
Dc.强颜欢笑回应:“啊,真是辛苦你跑你一趟了,凯尔希,叫妈妈。”
凯尔希惊慌失措的打量这位面容消瘦的陌生女性,在她的身上看不出一丝母亲的慈爱,却散发着一种令人作恶的自私自利。
“喊啊,犹豫什么呢!”Dc.突然提高声调,这是Dc.第一次对自己发火,凯尔希有些不知所措,但最终还是喊了出来。她看出普瑞塞斯眼中满是拒绝,却在点头回应,虚伪啊。
Dc.将普瑞塞斯带出房间,将凯尔希一人关在屋内,“普瑞塞斯,你回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我失败了。”
“什么失败?奇美拉死了?”
“啊,不是,奇美拉现在仍是胚胎状态,哦,不不不,这,怎么给你说呢……”普瑞塞斯眼神中尽显无奈,“我仍需要你的血清样本以及基因片段。”
“就为了这个不辞千里,千里迢迢?”Dc.心中满是疑惑,但他已经可以确定普瑞塞斯的确不在进行实验。
“这……方舟计划……你还有印象吗?”
“方舟计划……”
“现在上面搭载了你的血清,就代表只有你一个人能够存活,你知道吗?”
“我……”
“两年前的手术就是用你的身体与方舟对接,当时仅是希望用一只小白鼠,谁知道这是一次性记录。”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我以为仅凭我自己便可以破解方舟之谜,结果,我太高估我自己了。”普瑞塞斯努力摆出伤心的模样,尽可能的挤出几滴泪水。她偷偷瞄向转角后偷听的周昌戍,心中暗暗自喜。
Dc.抬头倒吸一口凉气,“我记得方舟能搭载两个人啊。”
“可是基因只能相似,这就代表只有你和凯尔希才能使用。”
“有解决方法吗?”
“你不希望自己活着?”普瑞塞斯有些惊讶,她不理解为什么Dc.要执意放弃。
“我这个最没用的普通人难道能代表人类去往未来?老徐、周昌戍、你,你们哪一个不比我更有学识更有见识?再不济凯尔希也行啊,她即是新人类也同样在末日中成长,更懂得如何生存。我算个什么东西!”
Dc.真的生气了,双眉紧锁,面色忧愁。
普瑞塞斯不屑一笑,“呵,你只是还承担责任罢了,唉,给我你的血清和基因 ,我去想办法,但你要做好做好去往未来的准备。”
临走时普瑞塞斯向周昌戍的房间望去,犹豫片刻,最终决定不把周昌戍偷听的事情告知Dc.。她在心中喃喃自语,‘能不能活下来,只能靠你自己的命了,对不住了。’
周昌戍的房间内,忧愁的二人面面相觑。
周昌戍问徐柯,“你有什么想法吗?”
徐柯空洞的双眼此刻变得更加空洞,“知道了,我们又能做些什么,谁能料想到普瑞塞斯的父亲竟然是赵凯,呵。”
“赵氏家族几辈人苦心钻研的方舟绝不可能说没就没啊,为什么我们就没料想到呢?”
“唉,片刻的挣扎,永远抵不过长期的奋苦积累,奇迹也是时间积累的产物啊,小周,我看我们就……”
“我要杀了Dc.。”
“什么?”
“毕竟我也活不了了,这小子能否去往未来我也不管我的事情!方舟的系统严密故有它的道理,他人想要改变也十分困难,况且就算真的像普瑞塞斯说的那样可以改变,那Dc.也是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你说呢老徐!”
周昌戍越来越激动甚至开始撕扯老徐的衣领,可能下一步就是要把老徐吞入腹中,毕竟在仅存的希望面前,存活才是重中之重,老徐同样也是或不可少的威胁,只是在Dc.这一巨大隐患之下,显得人畜无害。
老徐表情复杂,犹豫许久才开口回应:“我……我不参与其中,自从我妻儿丧命后我对生存就不抱有希望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你不想帮我喽。”周昌戍用近乎威胁的口吻问道。
“对。”
旁晚时分灯光熄灭,房间内却亮起蓝色闪光。
[苦梦]
夜晚静得恐怖,暗得吓人。
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穿过黑暗,直击实验室的角落,那满脸惊恐的人,不敢挪动的Dc.。
“为什么?为什么杀我?凯尔希。”
黑暗中只有蓝光和绿火交相闪烁,它们相继摇曳,愈来愈烈。
沉默,只有恐惧回荡。
“凯,如果遇到威胁,告诉我就好了,啊,没事的就像平日那样,告诉我,好吗?”
声音在颤抖。
绿火向后摇曳,企图照耀身后的黑暗,在那个角落,站立着一个威胁——周昌戍。
凯尔希不敢妄动,火光再次烧向Dc.。
Dc.自然无法理解凯尔希的行为动机,但这并非正常之举。唯有凯尔希自己心知肚明——周昌戍用徐柯的尸体威胁她杀害自己的生父,大概是从小到大的欺凌摧残了凯尔希的心灵,再加上血腥的尸体造成的二次创伤,以及平日Dc.的过度亲切善良。都一点一点趋势她举起周昌戍给她的枪,杀害Dc.。
Dc.忽然大笑道:“真是可悲啊,我真是可悲啊,活了一辈子,被所有人利用,连我的女儿也是如此,呵,呵,哈……”
欲哭无泪,唯有悲情灌心肠。
两人皆是如此?两人皆是如此。
Dc.摸向上衣内侧的口袋,叹气道:“如果杀死我你能生活轻松,那就开枪吧,苟活于此,不如一死百了。但,我的女儿,你必须杀死周昌戍你才能存活,明白吗?明白就好,开抢吧,只要你能活,便是我死亡的意义。”
太荒谬了,凯尔希这才意识到自己愚昧,是啊,就算了依照周昌戍的话语办事依旧会死,而且自己竟会为了生存杀害家人……
末日之下,人性一览无遗。
凯尔希忽然转过身去,把枪口对准黑暗的尽头,蓝光尚未从枪口喷出,自己就被Dc.按倒在地,却见一道道蓝光从黑暗中射出,直击Dc.的胸口,他的胸口瞬间多了三道弹口——两道是两位高中生的命,一道则是周昌戍的命。
“爸!”
声音唤醒了一个真正的男人,Dc. 酿跄爬起,有幸都不是致命伤,他扶着身旁的墙壁一瘸一拐地向黑暗中走去,他手中的枪依然蓝光四射,宣泄一个父亲的愤怒。
周昌戍倒在地上,疼痛不已,嘴里不住地呢喃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Dc.没有一丝同情,但出于尊重他留了些时间,让周昌戍在生和死之间来回徘徊,感受痛苦,“周昌戍,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依旧在重复一些话语:“为什么你可以活,为什么你可以活……”
正在Dc.迟疑时,凯尔希已经开抢,没有犹豫,“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总是在旁晚时分因失去家人独自哭泣吵得我难以入眠,而我的父亲却不会。”
Dc.噗嗤笑出声来,但枪仍握在手上,等到凯尔希告知他老徐已经离世后,才将只剩一发子弹的枪放进口袋,轰然倒地,进入长梦。
[逃出梦境](注意:以下皆为梦境具有一定的主观色彩)
问:为什么黎明前总是黑暗?
答:因为夜晚本就黑暗。
“求求你……”男人在求助。
“求求你,救救我……”男人在镜中求助。
“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吧!”男人在向镜中的男人求助。
镜中的男人缓缓伸出手臂,双手略微颤抖,手指稍稍掐紧他的脖颈。
用力,再用力,挣扎,再挣扎,无力。
男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可能是死了吧,又或许,他也仅是在仰头看天。
房间里哪来的天空?
是灵魂出窍,还是大脑臆想。
生死之隔,竟只在一线之间。
双手举起,在风中凌乱。双手落下,空荡如也。
身在心空,人在神散。
手指在此爬上脖颈,紧紧锁缠,用力,便仰望满天繁星;无力,则只剩孤寂旷野。
回忆川过眼帘,那是一片众人健在的乐园,万人相聚,灯火通明。争吵打闹携手和睦安逸漫步大街小巷,令人心向神往。吵得热闹,静的惬意。
但此刻,万籁俱寂,空鸣婉转无人回应。
这是报应,他如此思索,自己本不应该活着,更不该为千千万万的人类同胞而活。
躺倒在地上的应是自己而不应是……老徐。老徐走了,毫无征兆,面如平水,不夹杂一丝痛苦。
作案手法没有一丝隐瞒,毕竟,只剩下,两个旧人类。所以不必隐瞒。
他问她,站在老徐身旁询问她,语气中没有责怪,没有愤怒,没有悔恨,唯有不解。
“为什么?”他问道。
“你希望生还是死?”她问道。
他没有回答,她没回答。
如他的父母,又胜过他的父母——两人会心一笑,就此离散。
他离开了,没有回去,离开方舟,寻死。
她离开了,没有回去,来到方舟,寻生。
“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对啊,他从何时开始躺平,自己已无法明晰。何时放弃,又何时想过放弃,他依然无从得知。记忆深处漆黑一片,似乎生命中每个节点都没有闪耀希望,满满绝望。
“我问你,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不要问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知道……”话语在口中重复,一遍又一遍,眼泪划过脸颊,似春雨行走皑皑白雪留下斑斑裂痕,白雪独自哭泣,春雨无情地融化它的躯干,化开,化开,化成水,变成雨。
附庸,何尝不是迷失,又何尝不是死亡。
所以,他放弃挣扎,却也同样迎来死亡。
他渴望爬起,却不能爬起,他知道人只能自救,才不会成为傀儡。但此刻的无力挣扎,证明他早已变得滑稽可笑。
他本是这场末日喜剧的主角,却撕毁剧本,反抗自己可悲的命运,跳着滑稽的踢踏舞,一次又一次地跨越舞台,待双脚落地,又站上更大舞台。
聚光灯照下,硕大光芒圆环的中心只有一团黑乎乎地影子躺倒其中,这个小丑累了,离开了,留下了影子,这场剧没有一个观众,却响起轰鸣般地笑声徘徊往复,经久不衰。
他很聪明,幻想有朝一日成为主角,如今美梦成真却发现,这背后地真相并非自己演技优秀,而是无人可选。
可笑啊。
可笑的回忆再次映入脑海,这次格外真实。
“快起来啊!”
突然,荧幕被撕破了,一个女性从荧幕后走上舞台,灯光没有照亮她的身姿,只有一道模糊的轮廓慢慢向黑影靠近。
轮廓离灯光越近就越发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双脚,再是双腿,腰,胸,手臂,脖颈,最后是满是急切的可爱面庞。哦,是凯尔希啊。
她拼了命得拖拽黑影,撕扯着。
可能是上天的恩泽吧,黑影竟逐渐散去,躺在台上的,是伤口已经愈合的Dc.和在一旁哭泣的凯尔希。
灯光灭了,舞台退入黑暗。
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啊,究竟何时,才能梦醒呢?
之后他才知道老徐是被周昌戍所杀,但一切都是普瑞塞斯致使,是谁举起屠刀,又有什么意义呢?
该去找普瑞塞斯了,梦该醒了。
[梦终]
已经没有时间了。
实验所的寿命已接近崩溃,这一切都是普瑞塞斯的计谋,先让几人互相残杀,再通过摧毁实验所直接清楚所有祸患,真是丧尽人性啊。
Dc.赶忙拿出防护服,给自己和凯尔希换上,他让凯尔希不要多问,自己搬出实验爆炸物装进越野车中,在荒漠中行驶。
他猜测此刻普瑞塞斯身在何处——泥下坡。此刻已经没有机会再勘查地形,只能赌了。
车在泥下坡旁,Dc.让凯尔希将固液混合型炸弹洒在每一处平地上,自己架起交流天线向地下喊话:“我们已经布置了炸药!如果你不愿意抬升方舟那就等着被炸毁吧!”
见地表毫无反应,Dc.挥手示意凯尔希启动小部分炸药制造声响以此恐吓。
顿时地动山摇,两人纷纷倒地。
一架巨物拔地而起,雄伟气势堪比万丈高楼。
启动仓缓缓打开,那个熟悉的形象,身穿透明防护服,慢步走下。
普瑞塞斯见到二人一时间语无伦次:“你们两个……”
“别装了,就剩我们三个了,你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风尘呼啸,风浪卷起狂沙在荒漠中奔腾不息,Dc.也不得以提高声响,“整个人类文明在你眼中更本就不值一提!你的善意也仅是为将死者流露的同情,你根本就没考虑过任何你,你只关心你自己的安危!无耻者,你的实验成功了吗?我猜并没有吧!你的父亲在设计方舟之后就没有想过交付给你!你懂为什么吗?啊!”
普瑞塞斯没有回应,她深知实验仅差一步就完成,但她终是没有料到仅剩下Dc.以及凯尔希,在感叹命运的同时,她也不禁为自己愚钝感到耻辱,如果刚刚早早将方舟沉入地底,就不会被任何人威胁,但这样也就意味实验失败她将永远孤独一生,直至死亡。
Dc.举起手枪,指向普瑞塞斯,威胁道:“看来你并没有成功,那我们就要提全人类执行幸存者应尽的使命,送一个人类去往未来!”
“好,我们先登上方舟好吗,人类之子?”
普瑞塞斯挥了挥手示意二人进入,二人慢步进入,枪口迟迟不肯放下。
谈判的方桌上,凯尔希坐于北侧,而普瑞塞斯和Dc.面对面坐于东西两侧。
普瑞塞斯首先发言,“我现在能做的,仅是将方舟内的血液基因样本替换,无法将两个实验舱分别替换,所以这就意味着,我们三人中只有两人才能存活。”
Dc.有些疑惑,“为什么是两人,如果你存活只有一人可以去向未来啊?”
“告诉你吧,培育凯尔希的卵子是我提供的,就是为了杜绝此类情况的出现,谁能料到事态竟会如此发展呢。”
“你原本希望带着凯尔希离开?”
“对,因为这也同样是我与你交谈的筹码,最终的选择权应交付于新人类,毕竟未来的世界,是他们的天下。”
凯尔希顿时陷入迷茫。
“既然是这样,”Dc.看向凯尔希,满路坦然,“你选择妈妈吧,这样你才能活下来。”
普瑞塞斯稍皱眉头,后又立刻平静,这一瞬息的动作被Dc.捕捉到,正中Dc.的预想。
如果最后普瑞塞斯真的失败后反思,一定会痛恨自己无法管理表情。
凯尔希仍是个孩子,无法理解人性的复杂,更无法理解她父亲的话语。但她毕竟由父亲一手带大,打心底是希望父亲与自己相伴。
“我要跟爸爸走。”
普瑞塞斯笑了,而Dc.面色凝重,但此刻别无他法只能将记就记,陪普瑞塞斯演下去,她突然提高声调,莫名激动,“好,那对不住普瑞塞斯小姐了。”
“没事,这毕竟,谁去都一样。面对未来人类无法做出选择,只能在既定的轨道上行驶,既然命运选择你前往,请不要有任何负担,但请记住,你代表的整个人类种族,你要做的,是延续人类的希望。”
事后普瑞塞斯带二人参观了新生物生育机器,并教授了使用方式。
在驾驶舱内,三人在名为prts的方舟终端上注册下自己账号,这样三人就拥有了方舟的最终操作权。
在游走方舟的途中,Dc.悄**地告诉凯尔希一些临终的话语,并把口袋中的枪支交给了她。
终于三人在“石棺”实验舱停下,普瑞塞斯介绍道:“这就是整架方舟的核心区,你只要躺在其中便可。唉,要告别了,有点舍不得呢。”
看着Dc.躺在石棺中缓缓闭上双眼,普瑞塞斯顿时眼泪直流,在进行完深情的告白后,她离开石棺,双手高举缓缓站立。
“凯尔希,我知道你就我身后,举着枪对吧?”
普瑞塞斯缓缓回头,冒有蓝光的枪口正对面庞。
凯尔希没有一丝慌张,紧盯着普瑞塞斯的一举一动,她也担心普瑞塞斯会像Dc.所预想那般——现将Dc.骗入石棺,后击杀自己。
“小凯,我累了,对于未来,我也不期望什么了,知道吗,我真的很嫉妒你,嫉妒你是唯一陪伴他去往未来的人,其实我跟你没有丝毫关系,更不是你的母亲,一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我骗了所有人,也欺骗了自己。多么的可笑啊。”
普瑞塞斯缓缓向凯尔希靠近,面带笑意,“放下枪吧,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太孤单了。”
凯尔希双手不断颤抖,愈抖愈烈,最后她选择开抢,普瑞塞斯倒地挣扎,自己逃入石棺长眠。
“啊,这就是结局吗?”普瑞塞斯仰头看向天花板,“真可笑啊,不是吗?”
prts闻声而来,跳出操作框与普瑞塞斯展开交流。
prts:“为什么不杀了凯尔希,甚至你让我运行机器也同样能杀死二人。”
普瑞塞斯:“我累了,挣扎许久,才发现去往未来的船票上根本就没有我的名字,哈哈哈。”
prts:“那现在你有什么计划吗?”
普瑞塞斯:“让方舟下降吧,沉入地底,我已经将所有人类最后的针扎产物带上方舟,希望能为这两个地球之子保驾护航吧。”
prts:“那你自己呢?”
普瑞塞斯:“我?从小就受到父亲的宠爱,拥有非凡的智慧,以及旁人和他的关爱,这些好运都被我自己糟蹋的一干二净,我也知足了,事到如今死亡永逸。”
prts:“是否考虑加入机械系统,获得永生?”
普瑞塞斯:“你就没必要告诉我,因为我死后你一定会将我的大脑变为生物计算机,我也明白我失败的另一个原因——你根本就不想让我存活,与他相比,我的大脑才更有价值。”
prts:“……请您选择。”
普瑞塞斯:“唉,随你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