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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劭心想,忍不住扯了一下闻人七月的一臂袖子。
此类军事防御类的城堡,里面的设置尽是机密。闻人七月想看顶层,也就是要求纵观全堡。她虽是女主,可毕竟,毕竟……宫内宫外,尽在传闻,她这女主之位,怕是极不服众。连他一个被软禁在蕤宾宫,璧雍殿云光轩的敌国战俘,都听到了,可见是无风不起浪,定有三分真。
只怕,说出这样的要求……总要惹人……
那边,七月一动不动,歪着头笑,看着钟离行简:“嗯,寿朋大人,哀家,灵泽女主,辅国上将军,兼任太尉,连青州东军的城堡都看不得?早知如此,哀家该去寻直夫大人才是,只是哀家以为东军位序为帝都四军之首,这才……”
钟离行简的脸颊抽动了几下,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下臣岂敢如此放肆!主上恕罪。下臣只是因为不知主上今日会来青檀阁,过于惊讶,加之匆忙之间,未有万全准备,深恐怠慢了圣驾,故此才犹疑不决……令得主上不快,实在是臣的罪责,臣愿受责罚……”
七月一派大度地慨然说道:“哪里哪里,寿朋大人真是太严谨了。哀家岂会随意怪责如此尽忠职守的将领呢!相信假以时日,讨逆、奋武等赐号总会落临寿朋大人这般一心为国的人身上。呃,还请寿朋大人领路。”
钟离行简微微叹了口气,侧转身恭敬让开,请七月和李劭先行,而他则紧随一旁,略越前尺许。他的随从则全部等在了后头,让前面三位过去,这才跟住,保持一丈的距离。
闻人七月反手扯了扯李劭的窄袖下摆的宽袖缘,低声黠笑:“话说回来,女主的位子,还是比村姑好用点哪!使起来,挺有劲道的。”
李劭无语,他感觉到那位钟离行简校尉投射过来的怀疑目光,只甩脱了七月拽着他的手,跟随在一旁,心中十分憋闷。
此处为青檀山前,全高六十九米的七层青檀阁,依山而建。在这个宛若中国古代的素界,少有这样的高层建筑,如此一看,甚是雄伟壮观。
底层的青檀阁为整石厚墙,乃是东军仓库,地窖和一层内贮藏枪支、□□、各类武器以及米、盐等粮秣。此层高二十米,可见库藏规模之大。
天井内则设有水井,连通地下水脉;此外还有储水池,用来接存雨水;以上均为保证足够的用水。
七月眼尖地瞧见,这巨大的厚厚防御山墙上,有许多隐蔽的攻击设备,如箭狭窗,枪狭窗,堞口(注1)。也有角壁处施以盖板,做巨石、金弹射击。
二层到五层为东军士兵居住处所区。
而到了六层则是大部分军官活动、汇报、领命之处,有极为宽阔的十间广室。其中数间乃高级将领的住所。
最顶层乃是瞭望台和统筹调配中心。
这青檀阁的每间屋子均有回廊和穿堂,犹如地面建筑。通道复杂,来去难辨,加之房间极多,给人感觉犹如进易出难的迷宫。
跟着钟离行简到了顶层七楼的瞭望台,还未来得及看多两眼,那边已有军士来报:“启禀校尉大人,主相大人与御史丞大人来了。”
来得真快!!
七月心道,一边则微微地扬起唇角浅笑,一手则拖起身边李劭的窄袖,扯了一扯压低了声线说道:“好玩的来了。”
李劭不解,心道:好玩?
青檀阁的顶楼瞭望台,乃是重檐人字顶,透空式山花,檐下四柱承重,雕有虎豹,四圈有回廊,廊缘为直棂花式栏杆,自然,为了抵御翼兽空行军的袭击,屋子的材料同宫廷建筑物不同,多用防火石材。
而且,四檐回廊下均备有训练良好的翼兽随候。
七月转了身,拿手指着面东栏杆边的几头英招、虎鹰和犼兽,看着钟离行简笑道:“寿朋大人,我要那头英招。”
钟离行简暗暗叫苦,嘴上则说:“主上,您要英招作甚?主相大人和裴御史丞马上就上来了……等阵子回去,就算主相和裴大人未备齐车辇,下臣也定会准备车马……”
心动不如行动,看准了这里可没人敢拦她,七月自然是哪里有心思听他啰嗦,早就笑嘻嘻地走到那几头翼兽旁边,靠在了最为温驯的、亦是唯一的一头英招旁边,解开了廊柱上的缰绳,自己翻身上了英招的背,还冲着李劭招手:“过来呀,坐我背后。”
钟离行简和李劭,以及身后一干都尉、司马五六人,齐齐呆住。
七月笑:“仲远大人,你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等下,卿相问起罪来,鞭长莫及这种事,也是很平常很普通的。”
李劭无奈,只得上前亦坐上了英招的背。
钟离行简大急,但是又不能令身后骑都尉、军司马上前阻拦,况且他也心里明白,这位女主,只怕是拦不下来的。
听大将军说起,这丫头下手虽不是很毒,却果断得很。真要惹恼了她,杀几个都尉、司马,只怕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而前些日子在朝堂上,也见识过她的气势了,虽没见识过她真正落刀杀人,可只怕……她是狠得下这个心的……
再说了,正月底的时候,亲眼瞧她冲入广仁翼兽空行军,直扑青龙主的那股子劲道,着实吓人的……
这样一想,连本来可以对付的李劭,都忘了阻拦。
待到回过神来,钟离行简顿脚咬牙,看着那两人早成了蓝色晴空下远处的一个小点了,只在耳边犹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以及似乎还在绕梁悠转的语声:“寿朋大人,我走了哦!我不想看卿相呢,就先回帝都皇宫了呀!帮我跟卿相问好哦!!哎呀喂!仲远大人,我瞧见四楼的卿相和裴大人了,好可怕啊,我们快逃快逃!!!你说,回蕤宾皇宫好呢,还是去找直夫大人呢?哈哈哈哈……”
“……”
“大人……其实,我们不可以对主上无礼,但她身边那个……那个,那个广仁国的俘虏,李仲远,还是可以,可以动手的……”
钟离行简身后一个骑都尉,小心翼翼地嗫嚅着说道。
闻言,钟离行简翻了翻白眼,心头怒火又生了大半:要你说!老子不知道?!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将那名倒霉的骑都尉吓得往后缩了足有半尺。
不过,来不及了!
钟离行简叹气,无奈而甚觉耻辱地看着从六层的楼梯疾走上来瞭望台的卿相和裴御史丞,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不知道该如何跟主相说明此事。
无比惬意地坐在英招上,抚摸着英招的脖子与头发,看着蔚蓝如洗的天空,以及身下如画般的山水田地,闻人七月的心情大好,竟是细细声地哼起歌来。
李劭坐在七月的后背,终于忍不住问道:“你逃什么?”
闻人七月闻言,呵声笑了出来:“不逃,怎么骗一头英招来玩儿?抢劫,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儿。”
李劭额头涔涔汗滴滑落,憋屈了一阵终于蹦出来一句话:“我终于相信,你确实如那些内官所言,乃是壅川帝从乡下带来的村姑了。”
七月听了大笑,蓦地戛然止住,将手中的缰绳塞在李劭的手里,让他圈抱住自己的腰,而后回头看后面,一边说:“我敢打赌,卿相,绝对不肯脱光衣服,化作麒麟原身,来追我们的。”
废话!李劭心道。
“诶,仲远大人,你脸红了,你是不是在心里想象卿相脱了衣服的样子啊?嗯,这在我们家乡,叫做意淫也。”七月叫唤了起来。
“……胡,胡说!”
“仲远大人,你不敢跟我赌吗?你果然忙着在想卿相脱光了的样子呢?!”
“……不用赌了,你赢了。”李劭额头青筋直暴,无奈地、努力地扯开话题道,“但是,你完全不用避走啊,卿相并不会怪责你偷偷出来的。在蕤宾皇宫出来的时候,没有一个亲卫、勋卫和翊卫上前阻拦,便知晓,你的行动不曾受限……就算是有人将你的起居行止密告卿相,但恐也是出于你的安危考虑居多。即便有些非善意,可适才那种情形,两两相见,卿相和裴御史丞,根本不会为难你,你又何必抢了英招遁走?岂非平白惹人厌憎?”
“诶……,”七月侧头张望的眼眸在李劭的脸上顿住,她目含笑意,哼声笑说,“啊,不成想,仲远大人,也很是聪睿呢!观察也入微处,推断亦是成理。嗯,这样的人才,我可不肯放回广仁了哦。青龙主,陛下他,这一次可是失算了呢,白白送个帮手给我啊……”
“……”
七月见李劭的神色,又再笑起来,她伸出食指,竖在李劭的嘴前,摇了摇,示意他莫要开口,续又道:“你想说,你根本没打算为我做事?但你也没处可去啊。还是跟了我罢,好歹得留下命来,将来才有可能再回广仁或者义济啊!至于,我躲开卿相和裴祖荣,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以为我跑去了别的地方嘛。实际上,我还要回青檀山,去看看,嘻嘻,天授轩内的资武库!!兵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我虚晃一招,再来个回马枪。她们又怎会料到我还要回去呢?这样去资武库探一探,攻其不备,多好玩啊!!”
“……你!”李劭一口气憋住,猛地想起在之前,出了显仁门后,她确实提过,要去看灵泽国的资武库!可后来被她一番东拉西扯的,竟是忘了她此行的目的了。
真……真是了不得!!
她的目标,原就不是青檀阁,更不是什么四军驻地!而是天授轩!!!
“哼,所以你临去时还要故意放出一句话,要回皇宫!!”李劭微微皱眉,看着身前的女子,她似是一刻都静不下来一般,东张西望的。
听到李劭的话,七月又笑,目动流转,犹若水波:“嗯……接下来,就请你骑着英招,前往南军节夫大人和西军良甫大人处溜一圈,再回蕤宾宫。”
李劭愣住,骤然间想起来,她刚才所说的,确实是:我还要回青檀山去。不是我们,是我。
而且,她自始至终,就没有说过,要同他一起去资武库。惟,他一直误认为而已。
七月索性便将右腿抽了出来,一并放在英招马身的左侧,完全侧坐,这才斜靠在英招的长脖上,闲闲地说:“我说回皇宫,卿相和裴祖荣,可都是不会信的哦,就算那个钟离寿朋,都不会相信。但是我说了直夫大人,嘻嘻……他们难免就要信上几分了,以为我要去北军一探情况呢。无奈啊,裴祖荣实在是个精明的人,他定然是要怀疑的。这个爱犯疑心病的人,多半会猜,我想去的,只怕是另外两军。所以了,你就代我逗他玩一圈儿了……”
“……你就这样自信,我一定会听你的话?”李劭嗤声而言。
闻人七月笑:“因为……如果仲远大人肯听我的话,我便把从你身上夺来的契约五气,还给你。”
李劭怔住。
这是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素界之人,以修行五气为至上追求。
万般皆下品,唯求五上气。
阴阳五气,除了自身血脉五气可以经年修行之外;尚有两个途径获取,第一是以血脉五气为资,与自然五气相约,互为契约,在七月看来,这无非是以自己的强大,胁迫自然界的五气精神为己所用,你厉害了,自然界的精气也折服你,就愿意和你签约了;第二个途径就是同一道的气修者,可以打散对方较弱的散气,再获得对方至强的一脉气,强立契约为己所用,这个么,自然就是吸星大法了。
在素界,若想要进入朝廷,进入皇宫,进入贵族宗亲之家,没有阴阳五气,那么便是有其他学识,恐怕也很难了。
而以追根朔源来说,若是没有一定的金木水火土等五气相助,本就不可能在知识方面有所成就。
自己修得的五气,自然是努力维持。
自己获得的五气,自然要拼死保护。
自己抢来的五气,更是要竭力挽留。
虽然,李劭自己一直以广仁太尉自居,但是失去了阴阳五气的他,心中也明白,修行五气被打散,契约五气被夺走,这样的情况下,就算回到广仁国,要再得太尉之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能够保住都乡侯的爵位,就已是主上隆恩了。
而自妹妹季兰死去后,他总觉得,主上的心思诡异莫测,再不敢确信,皇帝肯开口保他的爵位。
眼下,这个女孩子说:仲远大人,你若听我的话,我就把五气还给你!
还给你!!
对于打散了修行五气的人来说,要以零修为去和新的自然五气契约,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旧的,却是……却是……可以的!!!
重获契约五气,再以此为根基,再修血脉五气,自然是有如神助,顺畅远超从头开始的百倍之多!
“看起来,你答应了。”
李劭的耳中猝地传入女子清脆悦耳的笑声,她伸手扶住了他的臂腕,慢慢地就着力道,将腿踩到了英招的坐鞍上,而后轻轻地腾跃到了空中,又再说:“仲远大人当知,我虽是个村野小女子,说话,却是常常很算数的。你跟着我,断然不会吃亏的。”
言毕,她便跳下了云端,转瞬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真……真让人吃惊的女子。
她就这样放心?!
亦不怕我骑着英招逃走么?李劭心道,只一转眼,他便苦笑着否决了自己的妄思。
这里是灵泽的帝都青州。
只需他一过东南西北四帝都军的警戒线,立刻会被追堵。而他,目前,根本没有余力对抗,与最普通的常人无异。
更何况,还有卿相和裴祖荣御史丞在后跟追着呢!
难怪她这样放心!
她笃定,他是跑不掉的。若他敢跑,下场只有更惨。
眼前现出女孩儿深思的眼眸,她若有所指地笑着,如芙蓉般盛放玉容美艳,说:“仲远大人,我是个很现实的人,只活当下。你若没用,我,就不要了!也无大碍。”
这女孩儿,叫做闻人七月。
闻人,七月么?
李劭怵然。
青檀阁。
周麟,裴祖荣均皱紧了眉头。
钟离行简站在一旁,不敢言语。而他身后的骑都尉和军司马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了。
“主上离开了?!”周麟问道,其实她自己也在青檀阁的四楼瞧见了骑着英招离去的七月和李劭,当时她一惊之下和裴祖荣连连加步冲上顶层七楼的瞭望台,结果只瞧见在那里发呆的钟离行简和他的手下。
英招速度是三类翼兽中最快的!
除非龙主,又或是麒麟主相现出原形,否则任谁都追赶不上!
周麟气得握拳一击廊柱。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主上想要看她自己的军队,真的极为正常,况且是七月又是太尉,又是辅国上将军。问题是,这个女娃儿甚是古怪,行事难测,若是她并非贪玩,而是有着深意,那可如何办呢?
终究,还是有些不信她。
裴昌摇了摇头,不理周麟的话,径自问道:“主上来时,可说什么了不曾?”
钟离行简思忖了一下,说道:“主上只说想参观一下青檀阁。我当时有些为难,主上便笑说,要去寻印直夫,印校尉。”
周麟眉宇一拧,说道:“她适才也说要去寻找直夫!!我们快去青州北军的山城吧!”
言毕,她便匆匆转身,欲下青檀阁。
裴昌跟着周麟走了两步,却又止步,说道:“主上说想去北军,只怕……只怕并非如此……主上行事,有些……莫测……”
“祖荣以为是?”周麟顿住脚步,转身问裴昌。
裴昌缓缓地说道:“总之,不会是北军或回皇宫。”
注1:堞口是女墙上的洞口,用来架设枪械火器。所谓女墙就是女儿墙,通常所指墙面高过屋子的齿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