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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风兴云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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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多谢沙沙抓虫……由于伪王和洧王同音,特将伪王改为僭帝。

僭伪之朝,僭伪之庭,从古有之。  汊沽港口。

沿岸码头停泊许多船只。

“从汊沽港口自汊沽湾起帆,可顺流入东海。”周壅说道。

七月侧头看周壅,微有惊意:“素界,也有东海吗?人界也有呢。”

周壅微微一笑,说道:“素界的海才是真的东海。人界所居乃是圆形球体,何来东之海?所谓天圆地方,那是素界的人所秉持的思想,不知如何就成了……”

“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吗?”

“有时候太过相似的环境,会让人不自觉地进行既有知识迁移,而不去管是否真的合乎实际。”周壅十分耐心地解说道。

七月想了一想,便笑了起来:“嗯,是啊,我自从到了这里,就一直在思考,这儿到底是中国古代的什么朝代;还想着,就算不是在地球上,可这大地也定然是圆的,走一圈必然能够走回来到原点;也觉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黑白更替,那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周壅点点头,说道:“这里的一日也是十二个时辰,但是,黑夜是三个时辰。且终年不作变化。十二个时辰的计时法乃是从素界传入人界的,实际上,对人界来说,并不合用,如黄昏戌时。并且人界的黑夜白昼,长短会随着节气而变化,但在素界,并无此说。”

“倒也是哦,戌时,应该是19时至21时,对我的家乡来说,晚上七点到九点已经是完全天黑了,我觉得怎么也不可能是黄昏啊。”七月迅速地计算了一下十二个时辰,而后说道。

周壅淡然一笑:“嗯,此间天近暮色正是戌时,故而称之为黄昏日暮。”

两人一边闲谈,一边渐渐走近码头。

内河入海、港湾的沿岸均搭建了砖石台子,正中有一个木板桩子搭建的引桥慢慢地通入水中的浮码埠头。

七月好奇地东张西望,一边则叹道:“港口停泊的船,都好大哦。一点不比我曾见过的船小呢……你知道不,我家乡有个北仑港,那是个很大的港口,有好多大船哦……”

周壅嘴角牵动,浅浅一笑:“是的。这里的船比较大一些,这是因为要入海的缘故,而且,基本都是尖底船。”

七月咿了一声,问道:“为什么这里的船,还都是用木头造的呢?素界,不是有铁的吗?我看到洧王的士兵穿着铁甲。”

周壅拉起七月的手,往浮码头走去,一边则不紧不慢地说道:“素界各国向来不开采矿脉。只因,大地各元各气,浑然一体,擅自挖取,对居所实属不利。至于洧王的士兵所穿铁甲,应当是孚应国朝供用库(注1)和资武库(注2)的官员,以乾坤术数变化所得吧,这人力所为,远比开采天地之气所得要来得麻烦,获得的量也少,但是却可保护此界的上天下地,亦不会浪费损毁世间气脉命数。”

“朝廷官员都会……什么乾坤术数的变化吗?”七月想了一想,问道。

周壅站住,看着七月说道:“嗯,没错。你,也可以学。只是,很辛苦,而且,未必有所得。但是,在素界,总比在人间道要方便得多。天道和修罗道,是修炼神通的好处所;人道和修罗道,是修佛了悟的好处所;简单来说,修罗道有天道之神通,亦有人道之闻佛,惟,神通之顶不及天道,闻佛问佛通透不若人道。可总也是合两道所长,也颇有些特别吧?”

七月汗然应道:“……是……是蛮特别的。……啊,可是我听说,阿修罗道是居住在大海底,还经常跟天道起纷争,不过总是打不过天道。”

周壅听罢哧声而笑:“嗯,传言的事情,总是……阿修罗和修罗道是两回事。实际上,修罗道是素轮道的误称。我们素界,原名为素轮非天界域,素轮之音与修罗之音颇为相近,以讹传讹,也是有的。况且,佛经《楞严经》有云,阿修罗这种生物,存于六道之中,各道均有。如在鬼道,则是卵生;如在天道,则是胎生;如在畜生道,则是附于湿气而生……故此,阿修罗并非修罗道,你明白了吗?阿修罗是一种六道的物种;而修罗道,实是素轮道,其间亦有人、神共处,类天道、人道,然则次于天道,高于人道。”

闻人七月听得混混沌沌,但她向来睿聪慧黠,认真听完,再思索一番,也就恍然大悟了。她不禁嬉笑起来,说:“诶,这里也有《楞严经》吗?”

周壅看着远处,应道:“是啊。有的。欲界诸天,都是有的。”

“阿壅……这么说,这里码头的都是民船?”

“不错。”

“军舰这样的,也是要朝廷什么供用库、资武库来做?”

“素界无军舰,海战被禁止。”

“咦……”

“龙主以水元为本命之控,自然珍惜水源。如何能在水域开战?便是要战,也不会以众多人力械斗。”

“哦。阿壅,你懂得真多。我这个主人,貌似很丢人。”

“……”

“啊!!!!”

“怎么了?”

“洧王是龙?是黄龙?”

“对。”

“那他让我侍寝,人跟龙,怎么……怎么……?”

“噗……这事情,你如果想知道的话,以后也就会知道的了。”

“……阿壅,你很不厚道啊。”

“你错了,我实在是厚道得不得了。”

“……阿壅,你越来越冷幽默了。”

“……听不懂。”

两人搭乘的船只,乃是五千料的大型海船,可载人五百左右。紫荆木为舵杆。

周壅告诉七月,舵杆若要承受大海风力,需用缜理坚密,可经得起恶风怒潮的紫荆木或者乌婪木。

这船确实庞大,分作上下四层,内分舱房与公用厅房等。甲板上的舱房高有丈余,四壁均有窗户,如房屋之制。上施栏楯,彩绘华焕,增饰帘幕。里面更有小间,可储物或居旅客携带之子女妻妾等。

周壅和七月定了一间带小套隔间的舱房,偏于船尾,租金不算太贵。

七月偷笑同周壅说:“还是素界好,在我们家乡,若是这样来租房间,船主定会怀疑你拐带未成年少女,马上就去报告警察叔叔了,呃,就是官府衙门了。”

周壅哼了一声,冷言说道:“我多给了三成房金,你可知道?”

“……”

“每个人的户牌上,每年均有州正书写的记录,船主一触即知。他是瞧我不曾有作奸犯科的记录,而你又是外国人,这才收了我的贿金,……”

“咦,我这户牌不是孚应国做的吗?什么叫做一触即知?”

周壅嗤笑:“当然不是孚应国的,既然是在孚应国,那么这孚应黑市上能买到的户牌,恰恰是除了孚应国以外的所有国家。你说要去灵泽,我便给你买了灵泽国的户牌。一触即知,就是户牌上有吏正的符印,含各种传递咨信。”

七月心中一个咯噔,似是感触到了什么不详之事,一时之间,无法言述。

周壅看着她,缓缓地说道:“怎么了?不开心么?”

七月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周壅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又看了闻人七月一眼,便走到了窗下榻前,慢悠悠地坐了下来,抱臂闭目沉思。

入夜的时候,有大浪。

周壅和七月在舱房内简单用餐后,开始研究体术。

午后小睡起,七月便将自己所学的跆拳道演练了一番给周壅看,并解说道:“这是我们家乡的一种武术。原来叫做唐手或者唐拳,后来传入高丽,成为脚法占百分之七十的一种击打技巧。我学这个也只是为了防身,本来是想学自己国家的拳法武功,但是女子力弱,唯腿部稍有气力,可本国的腿法却极少,开馆授学的就更少啦;加上韩流涌入,韩星、韩剧、跆拳道等十分兴盛,反而比国产的东西多了,满大街都是;我是个懒人,也就选了它来练了。”

周壅看后,沉吟半日方说道:“这个拳脚功夫,对付普通人尚可,但是,只需他学过一些术数精法,光凭搏击械斗,只怕就应对不来了。”

“啊……难怪啊,我根本就对付不了洧王啊!”七月点头赞成。

周壅无语地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洧王……你还跟洧王动过手?”

七月在屋内转了两圈,说道:“是啊,我想一脚踹他,然后把他砸晕,再挟持他逃出去。我本以为,可以速战速决,三招内拿下他。”

“……三招内……,嗯,你的想法很好。”周壅叹息道,“你可知道,从未有人敢有这样的痴思妄想,在三招内拿下黄龙……你在家乡,也是这样狂妄的吗?”

“……阿壅,你可以直接说我头发长见识短,井蛙观天。哼,你说洧王这么厉害,那他还被什么僭帝控制,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啊。”

“……”

“啊!我明白了!!!”七月忽而惊叫了一声。

周壅被她叫得抖了一抖身子,忍不住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原来,孙仁瑞不是洧渊的亲妹妹啊?难怪,洧王说要立她做皇后!”七月一拍桌子,兴奋地说道,“一定是为了孙仁瑞,所以洧王甘愿被僭帝控制,连江山都不要了!真是宁要美人不要孚应啊!强极则辱,情深不寿!虽然我看洧王不太顺眼,不过没想到他这人还有点优点……就看在他这样情深意重,温其如玉的上头,他虽算计了我,可也只好原谅他了呢!”

“……”

“但是,阿壅啊,那个,僭帝是人还是龙啊?应该是人吧?”七月歪头皱眉思索道,“你说只有皇帝是龙,主相是麒麟,所以了,其他应该都是人吧?那人,能嫁给龙吗?这……这不是……不太对头吗?……这是不伦之恋啊!”

“……”

正在周壅一脸郁卒,无奈到极点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紧急的敲门声,打断了闻人七月的呱噪声响。

“有人吗?开门开门!奉汊沽县骆令丞(注3)之命,陈县尉(注4)查房!请速开门!”

“……”

周壅一把拉起七月,将她推入套间内,然后才不徐不疾地打开舱房的门。门口赫然站着数名皮甲戎装的军士,看去着实不像是县尉衙役等人。周壅打量了他们几眼,这才说道:“骆令丞?骆令丞下过此等令示么?不曾听闻。既是令丞所命,该当在城门码头均作告示张贴,如何全无讯息?”

那几人见他气度不凡,倒也不敢放肆,只问:“你是何人,竟敢质疑府衙办事?”

周壅从容自若地说道:“我是孚应昭勇大将军向将军所掌之司隶(注5)兵曹,此次前往零州办事。竟不知骆令丞还下过这等命令,那为何我经汊沽县府之时,县正大人只字未提?”

闻得此言,这几名军士均是一愣,过了一刻,其中一名领队样的男子抱拳说道:“原来是向将军的手下,真是得罪。我等,实在是奉了骆令丞之从祖父(注6)骆太常之令,搜寻私逃的乱朝公主孙仁瑞。骆太常得报说,这孙皇公主意欲走海路逃亡灵泽国,投灵泽主相之庇护,故此遣令我等在汊沽港口逐船逐舱搜寻,不想竟遇到同竂(注7)。未知这位兄台贵姓?”

周壅哂然而笑,坦然道:“贱姓周。”

“在下乃是郑太常下的属吏仆射(注8),敝姓武,草字风;这位是汊沽港县的县尉陈方,旁边几位乃是汊沽县的几位佐吏。周兵曹,大家也是做事,还请见谅,让兄弟们看一看,这便就走。”那领头的武风仆射言毕,含笑微作揖,极是客气。

周壅自然也是赶紧还礼,将几人迎入了舱房内,一边说道:“武仆射客气了,请入内。”

这五人进了舱房,毕竟是船舱,纵然是这般大船为客人所准备的远比普通客船要来得宽敞的房间,此刻,都显得有些局促起来。

那陈方四处一望,目光便驻留在了套间的槅门上,他小心问道:“武仆射,这边,可要……?”

“哎呀,里面怕是周兄的内眷吧?这……唐突了倒也不太好,但是……太常大人那边,却又交代不……”武风似模作样地假装为难说着。

周壅的面上浮上隐笑,口上只说:“正是内人,无妨,各位都是自家兄弟,出来一见又有何干?”

说着,周壅踏上一步,稍抢在那陈方前头,伸出右手推开了套间槅门,走了进去,将里头的女子揽抱在怀中,从容侧身笑看陈方等人,说道:“月儿,这几位是同寮,你也出来认识一下,以后也可得个方便。”

这舱房的套间内,只得一张架子床,一方矮腿案几放在床头,空间较之外间自是小了许多。闻人七月在他们数人进来之前,只是百无聊赖地坐在床沿上,并竖耳细听门外的说话声。听得言语数句之后,她终是有些紧张起来,便立身慢慢移到了门口,待到周壅推门进来之际,她正是一头撞在了他的怀内。

只是,还来不及让她脸红,周壅已然伸臂紧紧抱住了她的肩膀,令她半边面颊尽贴在他的胸口。

夏日,虽这孚应国气候宜人,并不炙热逼人,却也不冷。因此,周壅所穿衣物并不多,只是外着一套青白色的薄棉裋褐,领缘为天青色的缎子掐牙边;里头却是白色绉纱的中衣中裤。

七月这样靠着,武风、陈方等人自然是不太能看清她的面容了。但是,她却觉得万分尴尬。耳边,可以清晰听到周壅的心脏跳动声音,稳而强,略有些震耳。鼻间,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香,犹如茶叶馥芳,略苦又涩,过后则带海涛波澜的清爽味道。

这是什么香气?

很久很久之后,七月才知道,那是迷迭香的气息。

隐藏的死亡。

“嫂子果然美得很。难怪周兄这般小心,要藏了起来。”那武风大笑起来,带些揶揄地说着。

七月早在前两日便换了水蓝色锦缎宽边、淡粉色春绸的大袖短曲,下头则改穿素色的拽地纱裙;头发实在是她太懒,总是束成垂鬟式的结发,周壅同她提过,此乃已婚妇人发髻,见她不听,也就不再说了。

而此刻,倒是正好了。

任谁一看,都是一个标准的他周兵曹的夫人。

陈方侧头瞥目打量了许久,说道:“倒是,……不像……无可疑。”

武风完全不去应和,只是同周壅笑着说道:“实在是打扰周兄了,那么,我等就走了。”

周壅似是顺口言说道:“武兄你们倒是辛苦,已然黄昏时分,还要驱舟拦查,唉,在郑太常手底下当差,确实不易。”

武风说道:“可不是么。不过所幸今日前往零州的船倒是少,也就周兄所搭乘的这一班。我们这也就回去码头了,周兄告辞,后会有期了。”

周壅含笑道:“嗯,后会有期。”

说着话,周壅便拥着闻人七月,出了套间,送那武风、陈方等人出去。

将将在那五人出了舱房,周壅正要伸手锁门之际,忽听有人喝道:“且慢!”

七月一惊,顺着来声看去……

注1:供用库:供应皇室以及朝廷公用等物资的官署名。

注2:资武库:供应朝廷军备物资的官署名。

注3:令丞:即是正印令或副印令等官吏的助手,为朝廷册封的官吏。

注4:县尉:掌管一县之内治安、缉捕等事的朝廷封册的官吏。

注5:司隶:掌罪、蛮、闽、夷、貉五隶的政令。罪隶所辖为因罪籍设之人,以服各种卑污之役为主要任务。余四隶系从四方所获俘虏,除饲养鸟兽外,并穿本族服装,执本族武器,参与王宫和行宫的守卫。

注6:从祖父:就是堂伯,堂叔那种。因为是比较正式的场合,故此用从祖父的称谓。

注7:同寮:同朝为官或同官署做事称为同寮。

注8:仆射:太常的下属官吏,为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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