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千雪很早就起来收拾行李,来之前她是真没想到会在天宫市以外的地方浪费这么长的时间,算起来已经有十天了吧,看来接下来的行动要抓紧一些。
只是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办法,所以一周前,当千雪发觉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后,选择了转变思路。
——在接受此世‘千叶’身份的前提下,思索如何接近精灵。
顺理成章的,千雪想到了申请调任:加入AST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主战场在天宫市就好了,即使立场是敌人,至少可以时常与精灵打交道。
而且,若最终没能从精灵身上得到她想要的,AST队长的身份还可以帮助千雪接触DEM社,从科技侧入手。
这样一看加入AST算是有利有弊,对于世界的旅者千雪来说,只是选择不同而已,两种方法其实都可以接受。
那么为什么最开始千雪百般排斥接受AST队长的身份呢?
一个很简单的原因,她的确是千叶,但不是这个世界的千叶。
或许经历相同的话,她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AST队长,但也只是‘第二个’罢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取代此前的第一。
试想一下,一个和你相同容貌相同特征的人,在你死后取代了你的生活,不觉得非常不对劲吗?
于千雪而言,她没兴趣成为‘某人第二’,即使这个某人真的很优秀也一样。
而于此界的‘千叶’来说,死了就是死了,即使她的死亡给同伴留下了许多的悲伤,可她的一生没有缺陷,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不需要再由千雪来画蛇添足,代替她继续书写余下的人生。
“你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对吧?”
看着镜中的自己,千雪喃喃自语,深吸口气,没有动房间中的任何东西,也没有向任何人告别的想法,仅仅带上调任书与这些天总结的剑术笔记,离开房间前往了东京市的车站。
当那些东京市的队员知晓千雪调任的消息时,恐怕已经晚了,当她们期待着队长再次回来领导她们之时,也许千雪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老实说这个结局非常不完美,但是没有办法,千雪宁愿是这种结局,宁愿自己真的是一个无情之人,也不想占据任何不属于自己的情感。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如果电车能早到一些,赶在那只非常烦人的蓝毛之前的话。
正在等车的千雪忽然如有所感,转过身来,蓝毛少女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她的面前,断断续续地说道:“队,队长……怎么这么急着……急着走啊……我还……组织了……大家……到你家……打算送你一程……呼呼……差点就要……错过了呢……”
随后她平缓了好一会儿的呼吸,递给了千雪那把妖刀村正,邀功道:“这是你的武器,队长你一定是忘记带了吧?我帮你拿过来了……”
千雪看着少女脸上的汗水,没有去接,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轻声道:“你都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队长调任的事情吗?”蓝毛一脸的灿烂,若无其事地说道,“知道了呢,但是没有关系,只是调任而已……而且天宫市就在东京市旁边,有空的话队长也可以回来看看嘛。”
“我不会再回去了。”千雪平静地说道。
蓝毛脸上的笑容一僵。
“而且,我真的不是你们队长……你认错人了。”
林原愣愣地看着千雪,身形有些微的颤抖。
“不是失忆,从小到大,从三岁到十五岁的事情我记得一清二楚,我的小学国语老师叫作纱织,中学第一次数学考试的成绩是93分,七岁时因为流感住过院,十三岁时曾与父母一起出国旅游,我确信我就是我,而不是什么其他的人。”
“所以接受现实吧,你们的队长已经死了。”
说完,千雪没有再看呆滞地站在原地的林原小枫,也没有理会她脸上不知何时多出的泪水,想了想,将这些天整理的剑术心得笔记放到了少女手中。
而后她转身离去,登上了刚好进站的电车。
坐在电车靠窗的位置上,千雪想,自己还真是教科书般的无情呢,其实这样说也没错,她本来就非常无情。
有时候千雪也会思索,所谓的情感到底是什么?是游戏中的好感度吗?帮助NPC会赢得一定数值的好感,然后请NPC帮忙又会有些许的消耗。
对于千雪来说,与绝大多数人相处时的人际交往都是这样的消耗品,因为她帮助了自己,所以自己也愿意帮助她,因为她伤害了自己,所以会因此感到讨厌。
这真的是情感吗?千雪想一定不是这样,真正的情感一定是愿意无条件地付出而不求回报,就算情感同样是一种等价物,也一定占据了非常非常无解的庞大份额。
很遗憾,千雪与林原小枫认识还不到半个月,真的不熟。
只是,少女的固执超乎千雪想象。
电车快要开动了,林原小枫忽然冲了上来,还带着那把一看就是违禁品的妖刀,她无视周围的乘客几步来到千雪身边,拉住千雪的手按在了刀柄处,而后将之拔了出来。
“啊!!!”
周围的乘客呼啦啦撤开了好大一片空间,生怕少女忽然发疯砍到他们,千雪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原,将妖刀收入鞘中。
“你还有什么事吗,林原?”
“这是一把妖刀。”林原说。
“我知道,所以呢?”
千雪当然知道这是一把妖刀了,她还出于好奇研究过几天呢,然而这把刀唯一的异常之处只在饮血后保持锋芒,不会生锈,用处真的非常有限。
而后她就听林原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认真道:“只有被妖刀认可的主人,才能使用它,而村正的持有者,正是我们队长。”
千雪一愣,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妖刀,第一个想法就是……这把破刀居然还带密码功能?
带密码功能也就算了,识别系统居然还这么差???
林原小枫被车上的警卫带走了,临走前还信誓旦旦地表示会将武器邮寄给她,千雪则开始深切地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似乎从她刚来这个世界开始,就总有非常巧合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
算了,再离奇也无所谓,一但找到治愈妹妹的方法她就立即离开,到时候即使世界毁灭了也影响不到她。
她是千叶,但不是这个世界的千叶,还是不要想那么多,就当此前的十天只是意外。
两个小时后千雪来到了天宫市,很快就与天宫市AST分部的队长日下部燎子对接,天宫市的所有队员都听说过‘千叶’的战绩,自然是热烈地表示欢迎。
而后,千雪立即了解了这两个月来天宫市的空间震情况,的确非常频繁,数倍于其他城市的那种,两个月前「公主」曾数次现界,一个月前又迎来了「隐居者」。
也就是说,截止目前,这个世界的主角五河士道,已经封印了两只……不对,是包括五河琴里在内,共计三只精灵的灵力吗?
在千雪的了解中,这个世界本质上讲的就是少年通过封印精灵灵力,从而消除空间震拯救世界的故事,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千雪对此的兴趣不高,也不需要与士道接触。
对于千雪这样优秀的战士前来支援,日下部燎子还是非常高兴的,她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只是这其中,还发生了一些非常奇怪的事情。”
“哦?什么事?”
“「公主」与「隐居者」都消失了,随后折纸队员所在的班级多出了一位转校生……容貌与「公主」非常相似,且她还多次被观测到与疑似「隐居者」的女孩出现在一起。”日下部燎子迟疑道。
“你们没有针对这点展开调查与发布攻击指令吗?”千雪明知故问。
“没有,因为检测不到灵波反应,”日下部燎子的语气充满困惑,“这样巧合的事情我们当然会调查啊,只是无论怎么检测对方都只是普通的少女,偏偏AST是针对精灵作战特化的秘密部队,为了不引起人们的恐慌,没有100%把握确定对方身份就通不过攻击指令。”
“是这样吗?”千雪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自然,看着资料中「隐居者」的照片,同为冰的掌控者,不知道她能否给自己带来启发?
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总算是可以开始做正事了啊……
她放下手中的资料,认真地向日下部请求道:“我希望能近距离接触一下这两位少女,不知道日下部队长能否帮我安排一下?”
日下部燎子一愣,但对于军方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她点了点头,同意道:“可以,很快就可以安排下来,只是为了不引起民众的注意,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嗯……伪装成学生可以吗?我会让折纸与你一同行动。”
千雪自无不可,于是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