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三消失了。
至少千雪找了她一晚上,都不见任何踪影,她似乎在有意躲着千雪,明明对于全知精灵,狂三应该非常感兴趣才对,千雪邀请她共同营救二亚时却遭到了拒绝。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千雪在为千叶的遭遇苦恼,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面对其他人时千雪素来相当淡漠,一旦接触各个世界的‘自己’,原本不多的感性总会略微上线。
这种感觉就好像黑暗中的两只萤火虫相遇,即使光芒不多,却刚好照亮彼此,冬日里的两位旅人,用各自的身体相互慰藉,共同抵御严寒。
更具体一点的形容……柏拉图言,人生来不完整,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半身,用对方的优势来补全自己的缺陷,用自己的长处来守护对方的不足。
神明大人告诉她,不同世界的自己相遇会彼此湮灭,然而千雪本身的感觉却近似于彼此融合,身为所谓的‘质点’,她没有与其他任何名为‘千叶’的画作有重叠的地方,相反,每当遇到其他世界的自己,千雪都感到她变得更加完整。
还有一周,千雪就必须要走了,她想利用最后的时间为此世的自己做点什么,并不是难易与否的问题,而是遵从自己的内心。
涉及到鬼魂与死者复生,一般的精灵已经没办法干预到这个领域,所以千雪的选择真的不多。
最优解是祈求神明大人……已经遭到拒绝,第二解则是寻求澪的帮助,希望同样微乎其微,澪本来就是推动这件事的元凶之一。
再然后,则只能寻找全知精灵了,毕竟号称全知,也许真的有办法也说不定?
“……”
澪复活真士耗费了整整三十年,奢望二亚能做到同样的事情,真的只是碰运气罢了。
更何况,只有千雪一人的话,真的能成功救出二亚吗?
去试试吧,万一可行呢?
千雪在心中下定了决心,打开电脑准备购买前往英国的机票,忽然一只手制止了她。
是千叶,她看着千雪,轻声道:“何必自欺欺人呢?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只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可是……至少是一丝希望。”千雪喃喃道。
“水底月镜中花的那种希望吗?”
“……”
“千雪,你怕死吗?”千叶忽然问道。
千雪不明所以,但还是摇了摇头,已经死过一次的她对死亡的畏惧真的很低。
于是千叶笑了,调侃道:“既然年仅十五岁就去世的你对生命都没有多少留恋,我这个活了二十二岁的老阿姨就更不怕了。”
千雪不由一愣,同时又有些疑惑,她有说过自己的经历吗?
“未经允许观看了你的记忆还真是抱歉,作为交换,你也可以看我的,”千叶轻飘飘地如此说道,末了还补充了一句,“怎么说呢,挺无聊的,最大的感官就是,你的兄长真是性格恶劣啊,好在我这边,他还没来得及欺负我就已经死了。”
千雪:“……”
一片愕然,千叶这是放飞自我了吗?与昨天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啊。
就听千叶微笑道:“说起来,你想要帮助我对吗?”
千雪点头,千叶曾数次保护过她,就这样看着她消失,心中总是空落落的没有着落。
“既然如此,可以答应我两件事吗?”
……这是在交代遗言吧?千雪难过地如此想到,深吸口气,想到千叶对她的帮助,点了点头,无论千叶的愿望是什么,只要她能做到,就不会推脱。
然后千叶开口道:“第一件事,今后你要叫我姐姐。”
“……唉?”千雪一时间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唉什么唉,我比你大吧?无论你是自称十五岁还是十八岁,我都比你大吧?”千叶很自然地如此说道,同时伸手抚摸了下千雪的脑袋,“快叫姐姐。”
“……”
“叫姐姐。”千叶又重复了一遍
“……姐姐。”
在她的眼神胁迫下,千雪艰难地开口了,实际上她还有些没回过神,千叶这是什么意思?
“很好,妹妹要听姐姐的话,知道吗?”千叶顿时开心地笑了出来,如果说千雪身上确实充满了属于‘姐姐’的温柔气质,千叶纵使年长了几岁,总感觉反而没有那么成熟。
笑了一阵子,千叶终于是消停了下来,她看着呆滞中的千雪,平缓了下呼吸,轻声说道:“至于第二件事,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未来的几天,你哪都不要去,就陪在姐姐身边。”
听到这句话,迷迷糊糊的千雪一下子清醒了,下意识地摇头拒绝,这怎么可以?既然时间不多,所以才要更加努力地抓住希望才对,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不是改变不了任何事吗?
只是才想说些什么,千叶却轻轻按住了她的嘴唇,此前的玩笑已经完全收敛,就这样轻柔地看着她。
“失去亲人的感觉,我再也不想体会第二遍了,所以答应我好吗,千雪,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
语气很轻,很平静,那双眼睛中看不出半点对死亡的恐惧,唯有释然与平和。
千雪与她对视良久,艰难地点了点头,于是千叶终于笑了,化作光点没入了千雪的身体,力量在不断增幅,给人一种无所不能的错觉。
是的,只是错觉,没有人是无所不能的,即使是神明,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啊。
周日,士道正在接受反攻略训练,大致内容是拉塔托斯克派遣女孩子去攻略士道,而士道这时候一定要坚守本心,不能轻易心动,惩罚的话琴里没有特别的安排,只是若他没能抵住诱惑,昨天士道花费了好大力气才安抚下来的十香,恐怕又要炸毛了。
截止目前,士道的表现可以称得上优异了,无论是当街被女生表白还是公园被发福利,都无动于衷的样子,一方面‘阅女无数’的士道确实存在相当程度的抗体,另一方面,真不知道琴里怎么想的,他现在可还挂着失恋的debuff啊。
如果昨天才失恋,今天就缓过劲来,那他未免也太渣了点吧?
士道无聊地在公园小径上闲逛,心想自己还真是个渣男,他确信自己是喜欢十香的,对于四糸乃与琴里更多的则是怜爱,折纸的话,与其说他喜欢折纸,不如说是折纸喜欢他,士道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学校的明星人物为什么会看上他呢?
至于千雪……士道觉得,自己应该是有一点喜欢的,正是这个想法让他感到了自己的堕落,明明他已经与多位女生纠缠不清,难道他真的见一个爱一个吗?
不,应该说纯情从最开始就与他无缘吧?
截止目前,已经确信存在的精灵就有近十只,她们都是士道的攻略目标,当他踏上拯救精灵的这条道路以后,就注定了只有两个结局。
要么死在途中,将自己的生命献给拯救世界的伟业,要么功成名就,最后与所有精灵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即所谓的后宫。
可是只看士道的性格的话,他其实是那种相当简单与随意的人,在遭遇精灵以前,有一个不用多漂亮的女朋友,就足够青春期的少年害羞半天了。
他并不热血,每一次赴死,都是拿生命在做赌注,每一次决然,都仿佛燃尽了一生的勇气。
平凡的少年奔波于拯救一只只的精灵,就这样一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赶鸭子上架般地不断燃烧自己。
封印精灵的履历的确艳煞他人,可是……少年到底有多少潜力,可以这样一直燃烧下去?
很少会有人思索这个问题,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士道拼了老命地拯救精灵,如果没有这段经历,少年本身,又渴望着怎样的生活呢?
喜欢十香,是恋爱中那一瞬间的惊艳,更加贴近于爱情中的一见钟情,喜欢千雪,就是单纯的喜欢,很平淡的喜欢,其间不涉及到任何精灵相关的事宜,平凡的少年遭遇平凡的少女罢了。
然后迎来了平凡的失恋。
士道叹了口气,心中却始终有些发堵,说起来这么久都没有女生来攻略自己,看样子琴里的训练是结束了呢。
刚想回家,忽然看到前方的长椅上,少女正望着湖面发呆,士道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转身回避,毕竟对方昨天才甩了自己,这么快就见面实在是太尴尬了。
然而很快,士道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明明是少女甩了他,为什么,她的表情看上去比自己还要悲伤呢?若非亲眼所见,士道甚至很难想象少女会露出那样的表情,那样的迷茫……与无力。
只是,仅一秒,那个表情就消失了,少女似乎注意到了士道的到来,转过身很普通地与他打了个招呼:“上午好啊,五河,你也是来公园散心的吗?”
一点也没有尴尬,一如既往的随和,明明许多情侣分手后连做回朋友都千难万难,放在千雪身上,就是很普通的无事发生。
士道原本压抑了一天的心情忽然就好转了许多,学着千雪的样子尽可能平静地说道:“上午好,星野,方才看你有些难受,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然而对此千雪却一口咬定道:“你看错了。”
“唉?可是我明明看到……”
“你看错了,”再问时千雪依然是这个态度,甚至还反客为主地玩笑道,“倒是五河,确实愁眉苦脸的样子,不会是因为失恋而难过吧?”
士道面色一僵,千雪看到他这个样子,表情顿时有些微妙,许久,忽然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会吧,五河,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吧?十香、折纸、琴里、四糸乃,还有你尚未攻略的狂三,她们比我漂亮多了,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还是说因为我的原因,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千雪十分好笑地这样说着,随后宽慰道:“放轻松,过两天就好了,虽然五河未来会攻略许多只精灵,在我的印象中,五河最喜欢的一直是十香吧?对了,还有琴里,她们没有在这件事上安慰你吗?”
十香想要在这件事上打死我,至于琴里,她在边上看戏……
士道在心中吐槽道,却又没地方说理,只是看着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千雪,此时居然一副毫不知情的态度,甚至还有心情开他玩笑。
这让士道又是一阵无力,千雪是真的不知晓自己的魅力,还是故意拿这件事消遣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