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很尊敬千树,连带着对千树时常夸奖的千叶也充满了好奇。
从很早以前,琉璃就从千树那里了解过千叶了,用千树的话来说,他的妹妹从小到大都是天才,无论学什么都特别快,只要她愿意,做什么事都能成功。
与她的天才对应的,是性格上的缺陷,乖巧到呆板,听话到无趣,父母在世时会顺从地谨记他们的每一句教导,离世后心智上的成长则接近于无。
再就是情感单一,并不是没有,而是单一,喜欢吃糖果,讨厌胡萝卜,喜欢与讨厌都格外分明,而在这之上的情感建立则异常艰难。
具体来说,千叶对绝大多数人的初始好感都在五十左右,既不会与什么人特别要好,一般情况下也不会专门记仇。
千树是这么多年来唯一的特例,他成功完成了让千叶对他的态度由喜欢转变为敌视的壮举。
身为千叶的兄长,小时候的千树与千叶还是非常要好的,好感度至少也在九十。
后来的话,千叶被千树数次捉弄,好感度下降到了八十九;
被千树用毛毛虫恶作剧,好感度降到了八十八;
被千树带着小伙伴嘲笑戏弄,好感度降到了八十七;
被千树一个人抛弃在小树林,好感度下降至八十六……
千叶的情感变化是非常轻微的,即使被千树多次欺负,外在表现上也几乎无有变化,尤其她还非常听话,父母教导她要友爱兄长,那么她就会顺从这一意愿。
以至于经历了一连串的欺凌后,寻常人恐怕早就与千树誓不两立了,千叶与兄长的相处模式依然没什么变化。
只是,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哪怕放在寻常人身上,那种足以使当事人好感度骤降的事件,在千叶这仅仅是好感度减一,可讨厌无论如何不可能变成喜欢。
两人的关系由亲近变得疏离,由信赖转为漠视。
直到父母逝世,千树终于醒悟过来,但已为时太晚,他成功地将千叶与他之间的亲情摧毁的一干二净,所谓的兄妹之情也只余一句称呼。
千树是幸运的,因为千叶的个人原因,即使是现在她依然对兄长抱有二十的好感,换一对普通的兄妹恐怕早就会好感度清零,而后触发鲜血の终末结局。
可千树又是不幸的,对于千叶来说,想要将二十的好感恢复到九十几乎不可能,绝大多数情况她对人的好感都在四十五与五十五之间波动,过错已经铸下,再想回到从前便难如登天。
这也是千树一直不敢向千叶道歉的原因,因为他知道,千叶绝不会原谅他,更因为即便千叶原谅了他,千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既是自责与赎罪,也是怜爱与关心,既渴望奢求着谅解,又自知没有希望,千树大概一生都无法挣脱这份情感的漩涡。
琉璃很清楚千树对千叶到底是怎样的情感,所以琉璃想要帮他,在来照顾千叶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对于眼前这位千树时常会提到,一开口就是夸奖的女孩,琉璃可谓神交已久,此时此刻,面对千叶无比怀疑的眼神,琉璃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准备用实际行动证明千树对她的关心。
她微笑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请小小姐先进屋,我带您去看一下新房间怎么样?”
而后又看向了一旁局促中的香燐:“这位是暂住在星野家的小小姐的朋友吧?您的房间我也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小小姐卧室的隔壁可以吗?”
香燐顿时有些惊喜,连忙点头,她还以为她要被千叶赶走了呢,不过想想也对,本来千叶不让她入住的原因是星野家养不起她,可现在应该不存在这个问题了吧?
只是随即香燐就发现千叶瞪了她一眼,又因为找不到继续赶她走的理由,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只能转过身气呼呼地瞪着琉璃,一脸不高兴地走进了屋。
这便是千叶与琉璃的第一次见面,称不上有多愉快,且由于千树与千叶之间糟糕的关系,连带着千叶对琉璃也爱理不理的。
只是不管怎么说,琉璃是千树派过来照顾她起居的仆人,对于这一事实千叶总算是勉强接受。
接下来,琉璃相信以她的经验,通过不懈的努力,一定能与千叶处好关系,若是能够解除千叶与千树之间的误会,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新一天的清晨,当千叶自睡梦中醒来以后,琉璃已经替她备好了衣物……充满少女风格的漂亮连衣裙,在琉璃看来自家小小姐其实非常可爱,只是因为糟糕的穿着,很大程度上遮蔽了这点。
琉璃相信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不爱美的人,尤其是十二三岁的少女,正值花期若不懂得绽放,绝对是对青春年华最大的浪费。
然而,千叶是例外,她对此没有任何感触,反而一脸嫌弃地将琉璃精心挑选的连衣裙推到了一边,换上了平日里常穿的训练服,无视了琉璃想要替她梳妆打扮的请求,随手给自己扎了个简单的马尾。
而后千叶瞪着琉璃说道:“我不需要这些,我是忍者,完全不需要你的照顾。”
说完就离开了,让琉璃半天没回过神,她很想问一句小小姐您是认真的吗?拒绝我为您准备的服饰也就罢了,没有一点打扮的出门,更衣加梳理头发一共也只花了五分钟,您不觉得十分浪费吗?
琉璃实在不敢相信过去的千叶一直是这样挥霍自己的青春,她也只能理解成千叶在与她怄气了。
但是没有关系,就算琉璃化妆打扮的技巧用不上,她的厨艺同样非常优秀,有的是机会刷千叶的好感。
于是早餐时,矛盾第二次爆发了。
面对琉璃精心准备的糕点,千叶生硬地表示不喜欢,而后自己下厨煮了碗白米粥。
一旁的香燐默默吃饭不说话,这一幕太有既视感了,她能说千叶的举动太过孩子气了吗?
不过香燐就是个吃白饭的,生怕千叶一个不高兴就赶她走,愣是当作没看见,这明显是星野家的家事吧,她这个外人还是不要多管。
琉璃与香燐的想法差不多,没必要,真没必要啊,就算是与她怄气,也不至于虐待自己吧?尤其千树可是跟琉璃说过,千叶对甜食基本没什么抵抗力,这算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了。
现在却说不喜欢,除了与她怄气还能是什么原因?
只是千叶的毅力还是有的,说不吃就不吃,就算不自觉间就会将眼光流转到糕点上,可直到早餐结束都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
而后没有任何迟疑,出门训练了,全程对琉璃的态度都非常不友善。
纵使如此,琉璃依然没有生气,在她看来千叶纯粹是小孩子心性罢了,就算是在表达对她的抵触,可这种伤敌一百自损一千的方式,让她实在是哭笑不得。
这就是千树大人的妹妹吗?
该怎么说呢?难怪千树大人那般自责,这种连赌气都这般可爱的小小姐,千树大人居然会狠下心欺负她,当年的千树大人是什么魔鬼吗?
正午,琉璃再一次尽心尽责地准备好了午餐,千叶只是情感缺失,又不是无情,她相信只要她坚持下去,千叶迟早会感受到她的善意。
只是琉璃没想到的事……千叶中午根本没有回来,琉璃在家等她了半天,眼看饭菜都要凉了,最终决定将饭菜装进保温盒,然后去训练场找她。
刚好看到千叶孤身一人坐在训练场边休息,同时啃食着手中的馒头充饥。
琉璃:“……”
她该说什么呢?如果这也是赌气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要继续放任千叶赌气下去吗?
这个想法仅仅在琉璃脑中停留了一瞬,她便起身走了过去,看到小小姐中午就吃这些东西,无论如何不能放着不管。
琉璃试着劝说千叶放下馒头接受她准备的午餐,但是再一次失败了。
千叶非但没有接受,还生气地将饭菜撒了一地,用这种方式表示着自己的决心。
看着依然瞪着她的千叶,琉璃心中充满了无奈,这又是何必呢?就算是怄气,也没必要这样伤害自己吧?
对于千叶的怄气,琉璃本以为她是小孩子心性,用不了多久就会消火,只是她貌似低估了千叶对自家兄长的怨念,且她这种怄气的方式,琉璃实在是拖不起。
为她准备的衣服不穿,为她准备的饭菜不吃,琉璃非常担心,再这样下去千叶会不会搬出去住。她真的超级想说,亲爱的小小姐,就算您不高兴,可以惩罚我好吗,这样伤害自己的话,我都看不下去了啊。
好吧好吧,她投降可以吗?刷不到千叶的好感就不刷了,只要自家小小姐停止这种自残的行为就可以了,否则,她不好跟千树大人交代呀。
自家小小姐的性格还真是让人头疼啊,如果对方死活不愿意接受她的话,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