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天的命令下,千雪与三眼金猊之间的命运接引,最终还是进行了下去,只是好笑的一点在于,一人一兽对此其实都不怎么情愿。
三眼金猊就不说了,千雪在接引的过程中同样隐隐有些抗拒,眼前这只心智非常不成熟的瑞兽,不会窥视她的隐私吧?
纵使如此,接引还是开始了,当千雪将额头抵在三眼金猊的命运之眼上时,并没有如霍雨浩那般反应强烈,仅仅是精神之海略微震动了一下而已。
身为神使,千雪的精神力总量并不算多,可质量却高得可怕,至少凌驾三眼金猊两个层次,也正因为此,三眼金猊很快就惊讶地发现,千雪几乎没怎么吸收它的精神力,恰恰相反,在这个过程中,三眼金猊的精神之海发生的变化反而更大一些。
而后,一股玄之又玄的,凌驾于查克拉、灵力与魂力之上的力量自命运之眼逐渐涌入了千雪的身体,她很快反应了过来……这就是命运之力。
只是果然如千雪所料,命运之力对她没有任何加强,反而一经出现就被千雪识海中的另一种力量吸收。
那是一团金色的气旋,是神明大人对千雪的祝福,不受千雪控制,更近似于神明大人留在她身上的保险。
直到此时,千雪才终于意识到,神明大人对她的祝福同样是某种命运之力,只不过要更加强大,就如金刚石与石墨本质上都是碳,可二者的外在表现根本无法想象它们是同一种东西。
正因为此,千雪才会对三眼金猊的诅咒拥有那种绝对防御啊……
而此时的三眼金猊,则已经完全懵了,它能感受到自己的命运之力不断分润到千雪身上,可一进入千雪的识海就直接石沉大海消失不见,以至于它身上的命运之力继续向千雪身上转移,而后却又会离奇地再度消失。
就在三眼金猊开始有些发慌之时, 它居然反过来收到了千雪的命运之力,数量很少,只有它分润到千雪身上命运之力的十分之一,可即便三眼金猊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力量,也一下子辨认出了它的正体。
神力。
这个词是对神明拥有的各种力量的统称,确切一点的形容,是神明层次的命运之力。
三眼金猊的身形顿时开始轻微颤抖,千雪……你这家伙真的是正常人吗?
很快三眼金猊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因为接下来,则是记忆的交换,千雪以近乎旁观者的态度看着三眼金猊过去一万五千年那单调乏味的生活,她真心不怎么想看,可想想此刻三眼金猊也在偷窥她的记忆,自己不看不是亏了吗?
半小时后,命运接引的过程结束,千雪的眼中闪过些许沧桑,她最终也只是勉强浏览了三眼金猊一两百年的记忆,实在是收获良多……好吧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好蠢。
对她来说这种枯燥的记忆根本毫无价值啊!果然,所谓的命运接引对她来说,也就那样了吗?
而另一边,三眼金猊看向千雪的目光就要愕然多了,它震惊乃至惶恐地瞪着千雪,脱口而出道:“你这家伙,果然不是人吗?”
千雪面无表情地看着它,而帝天则是略一挑眉,似乎瑞兽有什么额外发现?
千雪非但不是人,连这个世界的生灵都不是,她是某位比斗罗神界还要超脱的高位存在部下的唯一神使,不断在不同世界之间旅行,若说三眼金猊那一万五千年的经历对千雪来说是毫无价值的碎片,千雪的经历对瑞兽而言无疑是石破天惊般的震撼。
原来异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原来除却魂力以外,还有着其他力量吗?这种传奇一般的经历让三眼金猊感到由衷地羡慕,霎时间有一堆话想要对千雪说。
只是未等它开口,就在千雪的眼中看到了分明的冷意,它不由一愣,如同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顿时冷静了下来。
面对三眼金猊各种无理的要求,千雪没有生气,面对三眼金猊三个月的偷袭,千雪依然没有生气,直至身受诅咒的那一刻千雪仍旧非常随和,然而此时此刻,三眼金猊还什么都没做,她却生气了。
靠着命运接引过后尚未完全断开的联系,三眼金猊很快反应了过来,千雪在恼火它的这种态度,或许千雪的记忆确实没什么珍贵的地方,对她而言却是无法忘却的宝藏。
十五岁前与父母平静安逸的生活,尽管她已经与他们斩断了羁绊;
十五岁后成为神使,随后在各个世界的旅行,其中有悲伤有欢喜,但对于千雪来说都是珍贵的回忆。
即使存在不甘与后悔,可无论如何,若不背负过去的话就没办法前行,虽然说起来有些自大,就算千雪真的做错了什么事,她依然会带着这份错误继续前行。
三眼金猊忽然想起了此前千雪曾经为它讲述过自己的经历,当时她的语气中没有任何成为神使的欣喜,反而更多是一种若有所失的怅然。
她其实……并不为自己获得的权力与力量感到开心吗?
“瑞兽大人,不论我到底是什么身份,只是,我没有对不起魂兽一脉的地方吧?”千雪轻声问道。
三眼金猊下意识地点头,那种对千雪身份的震惊感退去以后,千雪记忆中,对它真实有用的那部分信息才渐渐浮现。
即在三眼金猊的认知中,千雪身为神使,对此界、对魂兽、对它今后命运脉络的洞察。
若是没有千雪的出现,它会与一个叫作霍雨浩的人类相遇,并爱上他,最终为了他献祭自己吗?
三眼金猊无法理解那个未来的‘自己’。
无法理解自己会爱上一个人类,无法理解自己会迎来那样的终末,以至于三眼金猊的神色充满了恍惚。
所谓不曾亲身经历就不会感同身受,即便从逻辑上说,以自己的性格,的确有很大的可能出于对人类社会的好奇化形,经历了各种羁绊过后,也不是没可能爱上一个人类,可对此刻的三眼金猊而言,这种既定的命运如同观看幻灯片般毫无实感。
一定要说的话,三眼金猊反而对千雪三个月前对它的刺杀要印象深刻得多。
当时的千雪,心中带着很淡很淡的一丝同情,一丝惋惜,同时又带着几分理解与复杂。
宛如看待一只扑火的飞蛾,明知道飞蛾的结局注定会自取灭亡,却又无法剥夺它奋不顾身追逐炽热的权利。
所以最终她只是试图将飞蛾从烛火旁驱逐,而后任由其自生自灭。
值得吗?
在命运接引之前,三眼金猊一直对千雪的刺杀耿耿于怀,即便帝天告知了它真相,三眼金猊依然觉得小题大做,没有必要。
只是……若没有那件事的话,自己最终会迎来那样的命运吗?
无法理解。
果然还是无法理解啊,那个恋爱中的自己,就仿佛笨蛋一样。
现在想来,千雪曾数次以那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它,果然,自己什么都不明白吗?
三眼金猊盯着千雪,也不说话,就这样盯着她,千雪被她盯得有些发毛,无奈道:“怎么了,瑞兽大人,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你似乎也蛮顺眼的?”三眼金猊如此说道,“似乎在人类的认知中,你其实非常有魅力?”
一句话让千雪顿时警觉起来,想到王秋儿与霍雨浩之间的姻缘正是起于命运的接引,她认真地盯了三眼金猊两秒,轻声道:“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瑞兽大人,姑且提醒一句,您是雌性,您还记得这点吗?”
三眼金猊秒懂,此刻的它与千雪还处在某种心有灵犀,它恼火道:“我当然清楚这点了啊,你这家伙,以为我会喜欢上你吗?不要得意忘形啊,就算你是……那种身份,也依然与我无关。”
“没有最好,”千雪长松了口气,轻笑道,“还望瑞兽大人理解,毕竟我绝不会对您产生任何感情,此身喜欢上人类的概率都非常渺茫了,更何况您还不是人呢。”
不知道为什么,三眼金猊瞪着千雪的目光更加凶恶了,她说错什么话了吗?
随后三眼金猊跑开了,没有再去提命运牵引的事情,虽然依然对千雪不太友善,态度上却与此前完全不同。
它的大脑有些乱,需要独自冷静一段时间,此时的它看到千雪就下意识地恼火,这家伙以为自己是谁啊,就算她帮助了自己,那种令人火大的态度……
自己一定不会对她抱有好感是肯定的,可她凭什么那般笃定绝对不会喜欢上自己……区区人类,神气什么?
在三眼金猊离开以后,千雪看向了帝天,斟酌着措辞道:“兽神大人,方才瑞兽所说,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指……”
结果帝天却摆了摆手,打断了她,平静地说道:“你不用向我解释,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我不关心,也不在乎。既然诅咒已经解除,那么造神计划继续,只要你不辜负我魂兽一脉,便永远是我族的座上宾。”
而后帝天也离开了,不得不承认,帝天能成为魂兽一脉的兽神,不只是因为修为,决断与气度上,同样是天生的王者。
看着帝天离开的背影,感受着自己已然与魂兽一脉紧紧绑在一起的命运,千雪想,她一定会取得最终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