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呢?
每个世界,都有这样一批人,他们孜孜不倦地追求着真理,为了真理,甚至可以牺牲包括亲人乃至自己在内的一切。
如同疯狂的科学家那般,视规章如草芥般的扭曲,为了获得真理,这批人忠诚地信奉着‘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愿景。
不单单是自己一个人的追求,是家族世世代代延续的共同目标,有这样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有这样一批人,他们比其他世界的疯狂科学家还要扭曲得多,为了追求真理,乃至于渐渐舍弃了人性。
这个世界,被称为型月。
这批人,被称作魔术师。
虽然他们的手段放在其他世界绝对是货真价实的魔法,但在魔术师的眼中,显然还不够资格。
释放威力巨大的火球算魔法吗?空间位移算魔法吗?追踪、暗示、强化、投影……等等诸如此列的一切,都算不上魔法。
这仅仅是魔术,而魔术是一种旧理。
举例来说,最初的魔术师洞察了掌握火焰的规则,发明了火球术这一基本魔法,对于那时候的古人类来说,这一壮举宛如神迹。
但随着规则的公开,渐渐地所有人类都学会了通过工具使用火焰,火球术变成了如同一加一等于二一般,人尽皆知且不值一提的事情。
当然,不可否认的一点,利用魔术制造的火球会更加方便,但与普通人用工具制造火焰,其实已经没有了本质上的区别。
由此,魔法退化为了魔术,新理退化为了旧理。
魔术师们追求的永远是全新的‘理’,即‘尚未被发掘出来的规则’,区别于已经退化为旧理的魔术,唯有新理,才有被称作魔法的资格。
而在这个绝大多数的‘理’都已经被人类发现且掌握的末法时代,在人类居住的世界里侧,已经很难找到魔法的痕迹,因而魔术师们致力于抵达世界的外侧,一个记录着此世全部之理,被称作‘根源’的地方。
其意指万物之始,世界的本质,所有规则的源头。
为了抵达根源,魔术师们进行了长久而深入的研究,其中一个较为知名且庞大的魔术仪式,被称为圣杯战争。
以灵脉几十年的魔力积累制作圣杯,由七位身为御主的魔术师召唤七位英灵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最终,六位败者的英灵灵魂会被圣杯吸收,余下的胜者则拥有圣杯的使用权。
集合了灵脉几十年魔力与六位英灵灵魂的圣杯将会拥有足以称之为许愿机的伟力,并将许愿的资格赋予最终的胜者作为奖品。
与此同时,当英灵的灵魂回归世界外侧的英灵座时,会形成贯穿世界的孔,借助圣杯中庞大的魔力定住这一通道,魔术师便可借此抵达根源。
这便是圣杯战争,而此时,在极东日本的一个海滨小城中,第五届圣杯战争,即将拉开帷幕。
“哒……哒……”
少女踏着沉重的脚步行走于冬木市的街道,表情有些许的恍惚,有多久没有如现在这般了呢?
如同普通人一样为生计发愁,虽然这种事最终肯定难不倒她,但果然,对此刻的少女来说,仅仅是填饱肚子就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少女身上没有富余的金钱。
准确得说,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她一无所有。
若是从前她还可以通过超乎寻常的身手赚钱,但此时,仅仅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了一圈,小腿就不可避免地感到了酸麻。
虽然少女看起来像人,本质上其实是能量体生物,能量充足的话长时间不吃不喝也影响不大,可由于此前的意外,在被剥夺了各种神秘之力后,其体质也变得异常羸弱。
十五岁的普通少女那般羸弱。
所以,果然只能依仗召唤出一个强大的英灵来保护自己了吗?
少女看了眼自己右手上模糊的痕迹,这是她刚来到此世不久就出现的圣痕,意味着她被这一届的圣杯战争选中,成为了七位有资格参战的御主中的其一。
就是不知道她会召唤出怎样的英灵就是了。
踏着沉重的脚步,少女来到了一座公园,而后开始旁若无人般的挖土,很快原本干净优雅的黑色裙摆就染上了污秽的淤泥,周围的路人也开始指指点点,表情不无惋惜,似乎在说,‘多可怜的小姑娘啊,是无家可归了吗’?
少女对此置若未闻,只是忍耐着疲惫专注于自己的事情,还有两个多小时城镇中的小学就会放学,能不能在今天召唤出自己的英灵,就在此一举了。
由自己召唤出英灵,而后由英灵来保护与照顾自己,这就是少女的既定策略,虽然有许多不好意思的成分在里面,可若说此刻的少女能一个人解决一切的话,仅仅是毫无意义的逞强罢了。
两个小时后,一身尘土的少女完成了自己想要的杰作,十个精心雕琢而成的泥人,这算是手艺人做手艺事吗?
而后,少女抢在小学放学前来到了校门口,毫无形象地开始就地摆摊。
感谢城管大人没有发觉少女的失礼,她制作的小玩具素来颇受小孩子的欢迎,很快少女就从小孩子手中赚取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桶金。
大致是能让她吃一顿大餐的程度,但少女理所当然地不会这样做。
她用这笔钱买了一批水银,凌晨两点,在公园无人的角落,准备于此召唤英灵。
在魔术的领域,水银拥有极佳的魔导性,虽然直接用鲜血绘制召唤英灵的法阵也不是不行,但考虑到少女此刻的状态,若如此做就必须做好进医院的准备。
召唤英灵的术式早已经提前查到了,以水银勾画好所需的图案,并不需要太过严谨,只要大致差不多就可以召唤成功,因为真正将英灵召唤而来的是圣杯,御主仅仅是与英灵取得联系的程度而已。
虽然召唤英灵通常还需要准备媒介,即与英灵息息相关的圣遗物来进行定向召唤,但少女却并没有这种东西。
一穷二白的她什么也没有,或者说她召唤英灵的媒介就是她自身。
与她理念相近的、性格相互兼容的、或者干脆就是闲着无聊的那种英灵,请回应她吧!
少女以太刀划破了自己的手腕,让血液滴落在了法阵当中,虽然她并非魔术师,但能量体的她血液本身就是一种魔力,在吸收了她的鲜血后,法阵开始散发淡淡的银光。
而后,在因失血过多而倒下之前,少女止住了伤口,庄严地开始宣告——
“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
“周而复始,其次为五。”
“然,满盈之时便是废弃之机。”
“宣告——”
“汝身听吾号令,吾命与汝剑同在。”
“应圣杯之召,若愿顺此意志、此义理的话就回应吧!”
“在此起誓,吾愿成就世间一切之善行,吾愿诛尽世间一切之恶行。”
“吾即手握其锁链之人,汝为身缠三大言灵之七天,来自于抑止之轮,天秤之守护者!”
以此为祷告语的结局,召唤的法阵兀地爆发出璀璨的光辉,那种强悍的威压分明在向世界彰显着降临者的强大。
同一时间,少女不由闷哼一声,魔术回路尚未开启的她瞬间感受到了一种如同啃食血肉般的痛苦,这是降临的英灵在吸取她的魔力,从此刻启,英灵与御主的命运便绑在了一起。
少女右手上的圣痕转化为了三枚令咒,呈现均匀的三叶草形,象征着幸运与眷顾,令咒本该是御主魔术回路的象征,但少女此刻却没有这种东西,所以这个形状与召唤而来的英灵相关也说不定?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个与少女同等清脆与悦耳的声音自法阵中响起:“居然真的成功了吗?居然真的有笨蛋召唤英灵不使用媒介吗?还是说因为我那边刚好在进行反向召唤的缘故?嗯……让我看看,这次我抽到的御主是什么职阶,远坂?爱因兹贝伦?还是御三家以外的魔术师?该不会是间桐吧?”
烟尘散去,一个看上去极其天真烂漫,年龄约莫十五六岁,与其说是英灵,更像是青春校园剧女主的存在出现在了法阵当中。
与少女同等程度的可爱,与少女同等程度的漂亮。
看到她的瞬间,少女一直紧绷着的精神终于放松了下来,积累了整整一天的疲惫与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同时涌入这具身体,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而这位刚刚被召唤出来的英灵则陷入了明显的呆滞,但还是下意识地上前接住了失去意识的少女,避免她倒在冰冷的地上。
随后,这位刚刚出现的英灵愣愣地看了少女沉睡中的脸颊良久,喃喃道:“我这算是已经得到圣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