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东门二月和瞳从一个纯白色的“旅馆”前出来。佩姬倒是留在“旅馆”内，在床上把自己团成了一个蠕动的被子史莱姆。
月球人的城市实际上并没有所谓的旅馆，极少的人口与对引力斥力的运用让她们每个个体都可以在短时间内到达城市的任何地方——哪怕这座城市占据了月球背面三分之一的大小。
所以这座旅馆其实是一座正经的房屋，三个起名废为它起名为“旅馆”，建造时间是昨天。
“旅馆”由占星娘拨了一批建筑师来修建，属于付赠品，毕竟来月球不能没有住的地方。从批文件开始算，不到两个小时，一座三层精装楼房就拔地而起。
炼金术真是个好东西，不管哪里都有用。
现在月球总人口只剩四百多万，钢铁铸造的城市弥漫着冷清而荒凉的气氛。哪怕这个“旅馆”修建在了月球护盾高塔周围的三四环线上，除了一批批看起来就很严肃的公务员与工程队救援队以外，路上没有其他行人。
这种节骨眼上，如果说要去玩显然是一件很缺心眼的事情，连瞳都没有在这方面开玩笑，而是兢兢业业的去完成死神留下的“作业”——收集与修复死亡的灵魂，送到艾露那里等待复活，即使他们已经不需要做这个作业了。
艾露也不客气，照样给东门二月和瞳发工资给伙食，不过发的是被月球人称为“新月币”的奇怪金属货币，至于吃的他倒是还没见过。
要是可以的话，他倒是希望尝一尝月球上的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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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二月披上了瞳给他的白色斗篷，罩住了他灵体的大半个身躯——据她所说，这是代表着“死神后备役”的服装——跟着瞳前往一个个“废墟”。
佩姬早在东门二月来到月球之前，就帮助月球人重建了几乎所有的建筑，救下了所有能救的生命，甚至修复与维持了整个都市的护盾，所以在物质世界已经没有了“废墟”存在。
但瞳的眼睛却一直闪耀着赤色火焰的光芒，很明显看见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嗯？”瞳发现了东门二月投过来的视线，歪了歪脑袋，伸出手指戳进东门二月灵体内的双眼，“我给你调一下视角……好了。”
东门二月想闭眼，但他发现自己现在是灵体，眼睛只是用来模拟人类的器官与视角，让自己不至于因认知不同而崩溃的拟态。但是眼中的魂火被瞳冷不丁戳了一下的感觉倒是实打实的——尽管他并不知道这种感觉如何用语言描述出来。
当他的左眼重新拥有视角时，他终于看见了另一个世界。
左眼之中看不见任何物质世界的东西，却有无数的灵魂之火与灵体浮现，一直延伸到视角的尽头——如果不是他的右眼还能看见普通的物质，他还以为自己呆在了挽歌的棺材中。
他的脚下，有一颗星星远比其他火焰更加巨大且格外明亮。这说明那里的灵魂数量极多。那是地球的位置。
“这个被死神称为【阴阳眼】……”瞳站在东门二月身边，“本质是对这个宇宙生命体意识的筛查程序，他自己写的，这程序可以观测到死亡状态的生命体意识，也就是灵魂……”
“死神这么强的吗……”东门二月不懂具体的程序运转，但他听懂了“筛查程序”四个字。这种很接地气的东西，一旦放进了宇宙的层面，格局就会变得格外宏大。
瞳不动声色的撇了撇嘴，接着表情回归平静：“程序员而已，要不是写了这个程序被【主】看重，他也不会拿到死神的职位……”
“那你要是继任死神是不是也得写出点那种东西？”
“不一样，我是实干派……”
“哦，鬼差啊，那就是肝业绩咯……”东门二月懂了。
瞳扭头就飘：“那里有个灵魂……”
东门二月觉得瞳似乎有点生气了，但他不知道瞳为啥生气。他挠了挠头，跟着瞳飘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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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球人在路面上跳起，接着一队队向各自的目的地进发——这是月球人特有的交通方式。
月球的引力较小，配合月球人带有引力技术的紧身服饰，可以做到自由在空中快速位移。
瞳和东门二月漂浮在空中，四处查看周围与肉体不匹配的灵力反应，然后由瞳或者东门二月通过【附灵】将她们的灵魂绑到艾露那里的复活。
“……瞳，为啥她们会有复活这种技术……”东门二月的意思很简单，这种很明显已经完全脱离月球文明现有科技树的畸形发展，神明是如何看待的。
“她们自己研究出来的。”瞳的心情看上去还是不怎么好，连声音都没有以前那种缥缈的感觉，但她还是向东门二月认真解释，“你知道圣器【圣杯】吗？”
“【圣杯】？”东门二月对瞳的“研究”有些怀疑，但他对这个圣器的名号可一点都不陌生。
在游戏中，只有一个名为【黑圣杯】的圣器，因未知原因，圣器在适格者进行圣器共鸣时散发出污染，这种污染扭曲了适格者本人的心智。
但纯粹的【圣杯】，东门二月并不知晓，但二者肯定有关联。
“嗯，月球人曾经研究过【圣杯】，她们从中提取出了名为【献祭】的技术，让她们在灵魂不灭的情况下通过献祭其他的物质组成肉体重生……”瞳点点头，“月球人缺乏与灵魂有关的圣器。据我所知，这类圣器都是有主的……所以她们在四千年前拜托我来为她们收集死亡肉身的灵魂。”
“可你不是神明的后备役吗……”
“神……没那么小心眼。”瞳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看着东门二月，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对现在的宇宙来说，文明可以发展才是第一要务……你以后会懂的……”
听着就像是一个姐姐在敷衍问这问那的妹妹……不对，我这灵体还会修改我对自己的认知？东门二月的脸突然扭曲起来，他终于意识到挽歌这一手“没有任何伤害”的教导到底有多么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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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与周围的画风格格不入的物品——即使都是白银的色泽，即使是同一种材质，“镶嵌着各类宝石，描绘着繁复花纹的，每一个都足足有两人高的高脚杯”，这样的外形就足以在其他实验室里，方方正正的实验器材中脱颖而出。
而相同样式的高脚杯，整整齐齐铺满了大约一个足球场的范围。
但是高脚杯内被随意倒入了各种奇怪的东西，碎裂的碗，没有墨水的笔，各式各样的包装壳……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废品。
但高脚杯却将这些废品全部“吞”了下去，接着从杯中爬出一个个皮肤洁白光滑的“人形生物”，她们换上了新的衣服，在门口浮现的触屏界面上填了一些表格，接着就有说有笑，结伴从门口走了出去。
这就是月球人的【献祭】技术。
一个实验室，将仪式与实用，魔法与科学，灵活与死板，高雅与粗俗，巧妙的融合在了一起，诞生出了“复活”这种不可能出现的奇迹。
尽管可能只是打个“复活”的擦边球。
东门二月已经接受了自己现在没有性别的事实——和要跟着瞳去看月球美少女们复活没关系，就只是单纯的接受事实罢了。
他现在看明白了，月球人真的全都是女性——除了脸，身高之类可以调节的元素以外，总体而言都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一上午过去，他的象牙塔中已经存着几百个灵魂，瞳那边也同样，只不过是用锁链拉着不让月球人的灵魂飘走。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把灵魂塞进这些“伪圣杯”之中，将那些杯子中的“垃圾”重塑为灵魂所需要的躯体。
瞳站在这些批量生产的圣杯旁边，认真的看着这些灵魂从圣杯中获得全新的肉体，看她们向自己道谢，匆匆忙忙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东门二月觉得瞳的眼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明亮，红色的火焰于瞳的眼中闪耀。
“二月……”
“嗯？”
“……灵魂不是业绩，她们是生命。从一到二，再到一百，一千……她们从这个……被现在的人类称为蓝星的摇篮爬出，再也没有回去。”
“……对不起。”
“嗯，我们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