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来就是要爱你的。”
我流着泪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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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叶藏,阿叶。
惶然和恐惧促成了他忧郁含泪的双眼。
比灵魂相吸还要更深的,跨越时空的羁绊。我用比他更甚之绝望的悲伤去爱一个【怪物】。
我心中的怜爱和愧疚将要把我淹没。
于是当我抚上和阿叶极其相似却又从根源上截然不同的【他】的脸庞时,我用温柔到近乎无声的语气在鸢色眼眸的少年耳边低喃:“只要流泪就好了。”
“泪水会遮住视线。”
我没能如愿看到他颤抖的双肩。和阿叶的逐渐拉开区别。
“小姐,你把我当成某个罪孽深重的男人的替身了吗?还真是新奇的经历。”
即使被我绑在椅子上,【太宰治】也还是带着漫不经心不达眼底的笑。
我当然知道他能挣脱开。却神闲气定地仿佛在观看我拙劣的演出。
真傲慢。
我想。
一点也不像。
我没有说话。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太宰治抬着头好奇地看着我。
“是个你会讨厌的人。”我听到我平静的声音。
他哼笑一声,无聊地低下脑袋:“你要杀了我吗?把我做成标本之类的…”
“不。”我盯着他。
“你其实和他一点也不像,不论长相还是性格。”
“但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像他的人了。”
太宰治垮下了笑容,眉眼间带着肉眼可见的不高兴:“不管怎么样,被人当成一个讨厌的家伙总是让人生气的。”
我没打算理他,搬了板凳自己也坐下来絮絮叨叨地说:“…他是个可悲又滑稽的,像是蟾蜍一样的人…不,他已经算不上是个人了。他失去了做人的资格。”
“听起来是个生性懦弱又喜欢讨好献媚的家伙。”
我看着太宰治那样无所谓地一针见血的话,心中冒出些火气。即使他说的很精辟。
“我不会这么轻易放你走的,”我说:“至少会有一段时间。”
“而你看起来也确实不想这么快就走。”
他挣脱了绳子束缚的手轻轻地搭在膝盖上,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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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厌你。”
太宰治孩子气地带着几分认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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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什么?”他在被我囚禁了一段时间后突发奇想地问我。
我放下了封面写着《完全**》的红白皮书,有些冷淡地回答:“叶藏。大庭叶藏。”
太宰治像揪着什么似的猛烈嘲笑:“像蟾蜍一样的家伙也有这么伟大的名字吗?”
我静静地看着他,用那种看着自顾自发脾气的小孩的眼神。
他说不出“我哪里像这家伙”一类的话。
他重复说了一遍。
“我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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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是个很聪明且很绝望的人。
很难说“天生的黑手党”这样的评价是否真的符合他。但唯一令他会感到震颤的惩罚便是剥夺和死亡纠缠在一起的性状。
阿叶和他,都是活在死亡上的。
出于一部分趣味和置身事外的看戏心理,我应激实验般暂时夺走了他这项权利。
无风的道化之花很快显出了枯萎之势。
他某天闷闷地趴在桌子上对我发着语气甜腻的牢骚:“不能自杀真是快要郁闷死了~”
我合上书,思考了一会建议道:“我来帮你自杀一次吧?”
他身形难以捕捉地顿了一下,随机欣然答应。
“对俘虏这么好真的可以吗,哈哈。”我确实是基本上对他有求必应。
是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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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熟练地往浴缸里放温水。
我不怎么使用浴缸。
“这么多就可以了~把刀拿过来。”
太宰治笑眯眯地吩咐我,我顺从地递给他一把剔骨刀,他黑色外套都没脱就躺进了水里。
他突然转过头跟我说:“要一起来吗?是殉情哦?”
“没有感情也叫作殉情吗?”
“我也不明白喔。”
“是吗。”我点点头。
“还是算了。意识不清醒的话,就看不到了。”我拒绝了。
太宰治轻松的笑容带上些微妙,我觉得此刻他是想要骂我变态的。
我一直站在浴室门口从他划破手腕陷入昏迷,到浴缸蓄的水被染成了刺目的红,脸色苍白的少年像是献给神的祭品。
我冲上去将轻过头的他抱起来。
我恍惚中抱在怀里的人变成了阿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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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出走的少年似乎玩腻了。
某天他吃着我买的蟹肉便当,咽下了不知第几口蟹肉这么说。
“我要走了。”
我自然是点了点头,然后看着他被夺门而入的黑西装们带走。
我以为我会被带回审讯室用刑逼出一些信息和价值,但我只是被轻轻松松地一枪爆头了。
太宰治头也没回地走了。而我心中毫无悔意。
他离开的模样,一点也不像阿叶。
我还是爱的。爱的从始至终只有阿叶。
而这个世界,没有他。
这些天对我来说不过是南柯一梦了,我总能捕捉到阿叶的影子。
我的一腔绝望爱意,全都给了永远无法见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