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记住晚上吃的什么,也没听清叔叔婶婶说了什么,路明非就这样浑浑噩噩挨到了晚上,他一个人躺在床上。
夏天的夜里时不时会有风从窗台吹进来,微动着屋里的窗帘,窗帘的缝隙里透过来一缕月光,静静地打在路明非身上。
打在他脆弱的心上。
夜里这么安静的房间,安静到听得见自己的心跳,路明非却听不到他自己的心声。
路明非现在脑子里有两个声音,就像是有一个天使一个恶魔在争论不休。
前者言辞慷慨激昂,接受这一切,至少他也多活了两年,带着挂这一次总归不会那么惨,勇敢一点,再去做一遍那些轰轰烈烈的大事。
然后会怎么样它没说。
后者死猪不怕开水烫,说算了吧,活的像个正常人一样不香?不用想什么狗屁卡塞尔,更没有什么诺诺凯撒楚子航,不出意外的话,不是可爱小胖子的那个路鸣泽一辈子都不会再跟你有交集,更别说那些拿生命做赌注的荒唐交易。
破天荒的,他这次感觉天使面目像路鸣泽,他自己才更像那个小恶魔。可悲可笑的是,他第一次把自己说动心了。
两年,最坏的结局就是再把剧情通一遍,跟恶魔来四次交易,最后死在那个走廊里。最好的打算就是苟在这里,一辈子,听着婶婶的唠叨,看着小胖子臭屁,运气好还会葬在祖莹里。
这是一道选择题。
这个问题的重难点从来不是区别走廊与祖莹,死在哪里不重要,对于路明非这人来说,让他心动的是能活多久。他还喜欢平静的日子,不用整天打打杀杀担惊受怕的生活。
这么想着,路明非睡着了,还做了梦。
在梦里,上一辈子的他的一生就像走马灯一样播放,没等看完他就完全明白了一句名言——迄今所有人生都大写着失败。
更失败的是明明特别牛批的重来了一遍,那些人生却直接让他不敢继续向前。
并不是毫无收获,路明非搞明白了自己在坚持什么。一面是活两年担惊受怕,另一面是过一生安享晚年,看到了走马灯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经历过的逐渐离谱的事,他终于明白了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老唐还没有带他穷游美国,夏弥欠楚子航一场喜欢,他欠绘梨衣一场婚礼,诺诺?路明非欠自己一个交代,世界欠他一个师兄…这些那些,他的她的,满满都是遗憾。
血之哀!
路明非好像没有做过靠谱的事,所以他想为自己靠谱一回,让自己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好像,其实,也没错。
…
路明非挣扎纠结了一晚上,也没有个所以然,早上的他顶着对熊猫眼出现在了餐桌上。
“呦!怎么了这是,不就一封通知书,这就激动得睡不着觉了?”叔叔见面就打趣路明非,但是路明非却没这个心情。
“就是个小学院!联谊的!再说了,又不知道是真是假…”婶婶见状赶紧出手,生怕路谷城借题发挥跟她吹他们老路家的优良基因。
一旁的路鸣泽只管埋头干饭,仿佛一切悲欢与他无关。
感受着这方餐桌上的生活,路明非不由对平静日子的向往又多了几分,其实这样确实不错。
吃完早饭回到房间,打开他那老得不能再老的笔记本,上网登录QQ,路明非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等待笔记本开机的空挡甚至从叔叔的不舍中拿来了那部诺基亚,型号是N95。
这部手机跟这台笔记本对比起来就是资本主义跟社会主义的区别,跟他原来的手机对比就是跟原始社会的区别——他原来没手机。路鸣泽有一部,是一次婶婶奖励他班里第三的成绩给的,路明非何德何能。
手机通讯录里的联系人只有一个古德里安教授,QQ也没有什么消息,那个棒球帽女孩头像还是一如既往的只有黑白两色。那是陈雯雯,不出意外的话他无论怎么去搭话这个头像都不会亮,“两世为人”的路明非早就明白了,备胎是备胎,舔狗是舔狗。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通讯录里躺着的“古德里安教授”肯定是随叫随到。
这又何尝不是那两种生活对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