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在世界诞生之时的混沌中漂浮、融入并消散,而后再凝聚、膨胀并漂浮起来,如此周而复始……
突然,我听到了“噌”的一声,我认识这个声音,这是小影拔刀的声音,我虽然对兵器一窍不通,但绝不可能认错,在我听来这可不是什么金属摩擦的声音,而是小影的声音,于是我开始挣扎着想要醒过来。
费力地睁开大概是眼睛的部位时,我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还不太能动弹的手脚,阳光照在脸上的温暖与微微的刺眼,微风吹过皮肤的凉爽,还有喉咙处被某种尖锐冰凉的东西抵住的微微刺痛……咦?!
“你是何人?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摸一样?”
眼前的小影稍显稚嫩,身上穿着最初的那套黑色短打武士服,头上也只有角与笹龙胆,没有折扇,一切都是我最熟悉的小影,除了她脸上那副警惕又冷酷的神情,和此时正压着我脖子的薙刀。
“影……我是真,你不认识我吗?”我试探地问了一声。
她皱着眉歪了一下头,疑惑地反问我:“不认识,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说完还用手上的刀压了一下我的喉咙,这次用了点力,稍微有点痛,大概是在警告我别说谎老实交代出来吧,但我自己也是一头雾水,这要从何说起呢……
“我知道了,那么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魔神巴尔,或者叫我雷电真也可以。”说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而后小影的回答也证实了我的猜想。
“巴尔……好像没有叫这个名字的魔神,至少我没听说过。”
“怎么会这样呢……啊,但是你能看得出来至少我不是人类或者妖兽吧,就当我是、嗯……死后失去了力量又因为不知名原因而复生的魔神吧。”虽然说起来很绕口,但这可是大实话。
“……这样啊,原来魔神还会复活的吗……”
影一脸想反驳又无话可说的表情,站在原地犹犹豫豫地张口了好几次,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这幅可爱的模样让我不禁感叹她果然还是那个单纯的小影。
趁着手脚差不多恢复知觉,我便轻轻推开身前的薙刀,用手臂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半躺在又硬又冷的土地上实在很不舒服。然后在影重新用刀压住我脖子之前张开双臂举起手,表示我身上没带武器也没有恶意。
虽然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小影拿刀指着,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影对敌人可是从不墨迹,二话不说拔刀就斩,她能好好和我对话就已经是没有敌意的表现了。
于是我思考了一下措辞,尽可能轻松地说道:“我的确曾经是个魔神,不仅如此,我还有个妹妹,她叫巴尔泽布,也叫雷电影,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呢。”我看她满脸震惊又好奇,却丝毫没有怀疑我的意思,便把那些不能说的事都省略掉,简单的和小影讲述了一下结果“赢得魔神战争的我们二人共享了彼此的权限,之后因为一些外来威胁,为了保护我们的国家我们不得不分头行动,你也看到了,我很弱也不会打架,所以我就死了。”
“姐妹……是人类呼唤亲属所用的词,可我不是人类,魔神……也会有亲人吗?”
“嗯?我说了那么长一段你只惦记着这个?嗯,没错哦,我们是亲人,是出自同源,这世间关系最紧密的人。”与我而言,妹妹的存在是如此的理所当然,是我在认识“我”之前就最先理解的词语。
但对此时的小影来说,亲人大概是很陌生的存在吧,即使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小影依旧是刁然一身地活着吗,这个念头一浮出,我就忍不住开始心疼起来,手也下意识地握上了对方的手,安抚地说道:“你不相信也关系的,亲人一词听起来深奥,其实也不过就是相互给予的爱罢了,你不用急着理解,我会慢慢教给你的。”
影懵懂迟疑着点了点头,也不收回被我握着的手,甚至连薙刀都放下了,这幅过于乖巧的可爱的模样让我只能在心里直呼可爱,连想劝说她不要对陌生人放松警惕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趁着这安稳平和的氛围,我们久违地坐在一起吃了顿午饭,虽然只有烤鱼和咸海带汤,锅子是向旁边的丘丘人营地借用的,食材则是拜托小影在周围随便找的,只是我手上也没有调料,没办法做出什么好吃的味道,但小影吃得很开心,我便也开心起来了。
坐在温暖的篝火旁饱餐一顿后,我才有心思去仔细思考,照理说魔神的数量都是固定的,我作为“巴尔”自然是有着自己的身份与权限,像这样直接被抹去了存在实在是很古怪的事。还有名字也是,即使我不想承认,但真和影向来是相对立存在的,就连小影,在传授锻造术时,也下意识用上了真打和影打这两个词,如今没有了雷电真,那雷电影又为何还是影呢?
于是为了掌握如今的局势,我向小影询问她的近况,她老老实实地把大到她最近斩杀过的魔神、放跑过的魔神,小到最近跟随着她的人类和被她杀死的魔神庇佑的人类又吵架了这些事全部没有保留地告诉了我。
“原来如此,现在果然还是魔神战争的时期吗,那么你呢?影,有受伤吗?或者,遇到过什么麻烦吗?”
影摇了摇头,说那些魔神都很弱,不值一提,但我却看到她手臂上的血迹和腿上绑着的绷带,这幅完全没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的模样一下子就和我记忆中的影重合了。
我眼前一下子闪过了放弃自己的身体的影,把自己关在一心净土五百年之久的影,还有和将军一刻不停歇地打了五百年的影。我想,这大概是我的错吧,我从不后悔独自前往坎瑞亚,那是我在当下情况所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了,只是,我终究还是没能尽到作为姐姐的责任。
“那么影,能带我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吗,你说有还很多人类跟随你,也带我认识一下吧。”
说教什么的对现在的小影大概只会让她觉得莫名其妙,还是留在更合适的时机吧,与我而言,能再见到小影已经的奇迹了,现在就让我好好珍惜这段时光吧。
不过在此之前——我拉住影的衣袖,提醒了她一句
“等等,影,先帮我砍点木头吧,我来做个面具,我们的脸一模一样,被人看到了怕是会引起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