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武藤家正在守灵。
除了家人——比如小葵和小保之外,还有不少来客,他们穿着纯黑的丧服。
正雄在此时来到武藤家,他也听说了阿彻去世一事。
来到正坐在房间角落的小保和小葵的面前,正雄低声开口搭话。
“那个……我,那个……”
正雄一开口才察觉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抬头看着正雄的小保两眼发红,一旁的小葵也难掩伤心的神情,两人都保持沉默。
小葵看了一眼正雄的后面。他跟着回头看去,发现夏野来了。
“阿彻呢?”
小保没有出声回答,只是用手指了方向,隔壁房间。
房间里面的棺木,夏野一进门就看到了。
阿彻的父母正坐在棺木旁边,阿彻的母亲还一直在哭。
武藤彻的死,对亲近之人都是噩耗,对夏野来说同样如此。
“……可以让我见阿彻最后一面吗?”
武藤起身打开棺木的上盖,里面正是白到不自然的阿彻的脸。
“…………这是阿彻的躯壳,不知道真正的阿彻去哪里了,如果知道他在哪里就好了。”
听到夏野下意识低喃的话,武藤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
“对不起。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请节哀。”
“是啊。只觉得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连儿子都保护不了。”
武藤是尾崎医院的人,他大概很自责自己为什么没发现儿子身体不适吧。
“……我也是。”夏野握紧拳头,转身走出房间。
守灵直到深夜,已经几乎没有外人的时候,唯独夏野和正雄还在这里。
夏野绝对已经发觉「敌人」的存在,想看看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尤里尔保持隐身状态站在房间里,近距离观察着。
夏野不发一语的靠墙坐着,小葵和小保在另一边。
看到夏野几乎没有表情的那张脸,正雄的心中燃起怒火。
“你这家伙,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啊。阿彻死了啊!你还这么若无其事!”
正雄朝夏野吼道。
因为距离很近,尤里尔只好捂住耳朵。真是有够吵的。
在死者家里开大嗓门,真没常识。
夏野只是稍微抬眼瞥了下正雄,没有理会他。
“你果然是个冷血的家伙,就没个感情吗?”
正雄说着还用脚蹭过去,但夏野只是一抬头就吓得他后撤。
“别来惹我。”夏野冷淡地说道。
正雄先是一愣,然后顺从心中的怒火,一把拉住夏野的衣领。
“我什么时候惹你了!啊!?”
(不就是现在吗?)尤里尔在心中想着。
“哼,想打架下次我会奉陪你,现在不行。至少在这里不行。”
正雄一直在吼,而且毫无逻辑。嗓门实在太大,尤里尔正在考虑要不要出去观察的时候,又一声怒斥传来。
“适可而止吧!”
是阿彻的妹妹,武藤葵。
“怎、怎么了?小葵难道不火大吗?这家伙太冷血了吧!”
“那是你吧!你以为自己悲伤,自己就是正确的吗?那你到底想要怎样的回答?你是来安慰我们的?还是来寻求安慰的!”
小葵的情绪彻底爆发了。正雄又看向小保,发现小保皱眉盯着地板,丝毫没有替正雄说话的意思。
“……够了。”
正雄站起身,故意踏着沉重的脚步,刚一出房间,他便飞快地逃离武藤家。
(真是个奇怪的人。)
尤里尔凝视着正雄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动作。
正雄走后,房间里立刻变得无比安静。
守灵本就该是寂静无声的,无论是诉说悲伤还是吵吵嚷嚷,都是不适合的。
尤里尔不想对习俗多说什么,守灵啊,寺院啊,土葬这些。
灵魂这种东西,在魔道中偶有提及,却从来没有相关的魔法。
召唤系魔法虽然有使尸体复活的力量,但活过来的仅仅只是「身体」罢了,而且那个也不能叫活过来。
实际还是死的,只是以召唤系法术之力驱动那具肉身动起来,一旦取消魔力供应就会立刻化作灰烬。
一直到隔日1点钟,武藤家的人要休息了,夏野才回到家。
尤里尔想着清水惠会出现,就一直保持隐身跟着。
果不其然。
夏野才刚进门,穿过走廊回到房间里,尤里尔就看到房间窗户正对着的树丛里有个黑影。
窗户是关着的,夏野稍微拉开窗帘凝视着清水惠所在的位置。
夏野当然看不见,但他确信那里有人。
不久后,清水惠回去了——为了验证自己的直觉是否为真,夏野拿出一张明信片,撕成碎片丢出了窗外。
尤里尔看到那上面有清水惠的名字。恐怕是生前写下的吧,为什么会在夏野手里?
死者仍在增加,村迫家的博巳也死了。那是正雄的大哥和他老婆的孩子。
最近,尤里尔只关注夏野的动向,完全不知道他见过几次的村迫正雄陷入贫血的严重状态中——他也被袭击了。
正雄很快就会死。
中午,身心疲惫的敏夫坐在医院外面的木头凉亭里,休息着。
这时有脚步声靠近,敏夫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静信吗?从村民那里问出什么了吗?”
“嗯,看看这个。”
静信坐在敏夫对面,亮出一张纸,那上面写着好几个人的名字。
“这些人都是在村外工作的,并且在死前都辞职了。”
这是死者的共同点。
“这和我们在查的某种传染病没关系吧。”敏夫低声说道。
“但是这些人都是这样的。还有一件事,外场的人口在减少。不只是死亡,突然搬走的也很多,我查到的就有22件,而且每个人都没有提交迁出申请。”
静信已经摸到了真相的端倪,但敏夫却完全没发现静信所说的才是关键。
“那又怎样?”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那异常的病也一定是这当中的一环吧。”
无法拯救患者,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村民在快要死了的时候才来医院,而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长期积攒的烦躁与怒火同时爆发,敏夫立刻拍桌站起。
“给我适可而止吧!谁要管那些自己要搬走的人!那个病还在加速蔓延啊!你知道已经死多少人了吗?但你却一直在查无关的事!”
虽然静信查到的才是关键……敏夫一直意识不到,愤怒的他甚至踢坏了凉亭边缘的木板。
“你浪费了重要的时间!有这时间,还不如看看村民们的身体状况!”
指着静信吼出这些,敏夫转身走出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