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找到妹妹了,还...还会回来吗?”少女的声音夹带着些许哭腔,可抬头看着少年的目光里却充满着期冀。
“放心吧,一定会的,不会让你一个人的,我们约定好了哦。”少年抬手摸了摸面前正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小女孩那软软的小脑袋,“所以桃桃要乖乖的等我回来啊,到时候让你见见你小姨子。”
说罢,空抱起面前一言不发的胡桃放到床上,让她钻进了被窝里,给她盖好了被子便走出了房间。
.........
“嗯。”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床上的胡桃才挤出这么一个字,那点着梅花的枕头早已被泪水打湿。空走了,少女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放声痛哭。
窗外下着小雨,滴滴答答地。
一晃五年过去了, 曾几何时,十六七岁的少女如今也出落的亭亭玉立了。棕黑的双马尾依旧,一双赤色的梅花瞳无时不充斥着属于少女的活力。胡桃的性格也没什么变化,依旧古灵精怪,没心没肺的模样,那首《丘丘谣》也经常听见她挂在嘴边。璃月港的孩子们都喜欢和胡桃待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何时人们才发觉,胡桃的存在已然为璃月港增添了不可或缺的特殊的活力。
也不枉“小巷派暗黑打油诗人”的名号,胡桃的诗歌刚写下来就总是被孩子们抢走,以至于每次都令胡桃难以收尾。
“胡桃姐姐,这个诗里写的‘少年何日归’是什么意思啊?”
“胡桃姐姐,‘偷走我心’是什么意思啊?心被偷走了那不就死掉了嘛?”
“啊.....,小冉啊,这个不是那个意思啦......”
“胡桃姐姐,这个里面的.......”
“胡桃姐姐!”
“胡桃姐姐!”
........
除去这些之外,往生堂的生意也依旧是靠着胡桃那走遍大街小巷的“推销”(虽然成功几率不大就是了)维持着,碰壁也是常有的事。而现在,璃月港都流传着:
“白天里见着胡桃八成是给你推销往生堂的业务,晚上见着胡桃嘛.....”都懂的,毕竟往生堂白天不营业就是了。
.........
璃月港总务司门口立着的那两头石狮子也丝毫没有因为时光流逝而失去它的威严。这些年间每隔几日胡桃便左手拎着一桶温水,右手拿着一柄大毛刷,大摇大摆地来到它们跟前。
“大咪,今年又长大了一岁,要好好照顾二咪啊。”胡桃摸了摸左边这头石狮的脑袋,拿起毛刷往桶里沾了点水开始给它“梳理毛发”。
“大咪,二咪,还是你们好,每年都陪着我,不像某个人,走了那么久连封信也没有。”胡桃鼓了鼓那圆润润的腮帮子,故作生气道。
路过的行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胡桃,不过胡桃却理直气壮的回应道:
“怎么?你们家里养的小花猫可爱,我的大咪二咪就不可爱吗?虽说它们的毛是硬了些,但不也是毛茸茸的嘛,能让人开心快乐的小动物自然就是宠物了,若论威风,你们谁能及我的大咪二咪。”
“哼!”
每年海灯节,总见满天灯火通明。
璃月港的人们点亮宵灯,让它们冉冉升起。宵灯寄托着人们对亲人的思念,它会升上夜空,托着这份沉重的“行囊”飘向远方。也许在无垠的边际燃烧殆尽;亦或是落下去,扎根这片土地。但无论是那种结果,也就不是人们去在意的了。
“呼,终于织好了.....”胡桃长呼一口气,好似用尽了全身气力似的伸了伸懒腰,随后满意地看向自己的“佳作”。线条歪七扭八,颜色搭配也是令人难以启齿的难看,其上还沾有点点血渍。不过尽管如此,胡桃还是将它视若珍宝。
“胡桃姐姐,这是什么啊?” 小冉不知从哪钻出来问道。
“这是香囊啊,看不出来么,奇怪了。”
“胡桃姐姐你每年都费尽心思做这个东西,手上全是针孔,为了什么啊?”小冉终究还是小孩子,说话毫无遮拦。不过胡桃却不恼,将香囊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某个人很喜欢这个,所以姐姐每年都做一个全新的,虽然我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好看,但......”
“但是什么啊?”
“他不讨厌。”
孩子们都不知道胡桃口中的“他” 到底是谁,但经历过魔神“奥赛尔”一战的璃月人民却心知肚明。那位金发的少年旅人合众之力**魔神,才换来如今安泰祥和的璃月港,而这之后那旅人又是在璃月人们还未发觉之时,离开了璃月港,重新踏上了寻找亲人的旅途。
传闻在第一代往生堂堂主建立往生堂之时,诞生了一片独立的空间,这是生与死的分割线,从无妄坡一直向前,便能抵达,其名「边界」。
那是由往生堂管理的机密之地,相传人们能在那里见到去世的亲属与心愿未尽的亡魂。
无妄坡
少年与少女结伴而行。
带人往生是胡桃的任务。在「边界」有一扇门,门内是通向往生的道路。而门外,亡魂带着生前未尽的愿望无神地游荡着,这一幅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却对胡桃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历代往生堂的宗旨就是帮助这些门外的亡魂,完成它们还未了尽的遗愿,送他们去往往生。
这本是一件枯燥的工作,但在胡桃看来,它很有意义,因为是这些亡魂的亲人找到往生堂,拜托往生堂帮助它们。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而每每成功一次,胡桃总会露出平日里见不到的笑容,似天边的一抹云彩,沁人心脾;又似冬日里的一团焰火,令人陶醉。
也不知何时起,出入「边界」的由最初孤零零的小女孩,变成了两个人。
空会陪着胡桃一起去帮助那些亡魂。经历了世间千百般沧桑的灵魂自然带着许多故事,空会将自己带入这些故事里,替它伤感,替它喜悦。也会同情它们的惨痛遭遇,产生些许私心。
“人死往生是世间常态,是不可违背的”每每看出空的心思,胡桃便会警告空,“刚开始接手堂主之位时我也和你一样,会同情它们,会感慨生命可贵,情感是人最珍贵的东西之一,被它们的情感所牵动是好事。”
“只是别忘了我们的责任,带人往生。”
后来空在往生堂里打听到,胡桃第一次来「边界」是为了第七十五代堂主,也就是胡桃的爷爷。那时小女孩才十三岁,可能因为这个原因胡桃也成熟的比同龄人要早,能出色地完成任务。
这个本该为自己哭泣的胡桃,却依旧努力坚强着微笑去送人往生。一切苦累埋藏心底,咽入腹中。
这样一个浑身活力满满的女孩,渐渐地在空内心深处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空觉得胡桃就像一片炽热的烈火,焚烧着世间苦难,同时也在燃烧自己。空知道,自己是爱上她了吧。
“累吗?”
“要说不累那是假的,嘿嘿,干我们这行就是这样,再苦再累也要忍着,而当看到亡魂脸上的幸福的笑容之后你就会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空我带你去玩玩,适时放松一下也是必不可少的哦。”
“好啊好啊!”
小到港口街道,大到山川湖泊,璃月的无数美景都是他们游玩的目的地,一次次的记忆串成一幅画,烙印在胡桃心底。
“呐,空是怎样看待我的呢?”
“嗯.....这个嘛,你猜?”
“诶!!!你欺负人!”
“哈哈哈——你怎么那么可爱啊。”
........
胡桃和空坐在港口的木甲板上,面向天边的晚霞,胡桃靠在空的肩头微微抿嘴。
“空,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是吗?”
“当然。”
得到肯定的回复胡桃这才松了口气,唇角弯弯,抬头在空的脸颊上mua了一口。
“最喜欢空了!”
海灯节那天,胡桃找到了空,伸出了那纤纤玉手。
“呐,给你。”
空接过胡桃手中的东西,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却笑嘻嘻道。
“这什么啊?好丑。”
“你——哼,别不识好歹,本堂主送给你的东西你敢不喜欢?不喜欢就还给我!”
说罢,胡桃又伸出了刚收回去的手,正准备从空手里把东西抢回来。
但空却一把抓住胡桃,将她揽入怀中。少女本就体态瘦小 ,一只手便能尽揽那温婉如玉的腰肢,夹杂着淡淡的发香。这一刻,空真想就一直这样抱着面前的女孩,想让她只属于自己。
“你.....你干嘛啊!”胡桃显然被空着突然的举动吓到了,俏脸上迅速升起一片酡红,如春日初开的花骨朵儿,娇羞地低下头。
“干嘛这么急收回去,我也没说不喜欢吧?只是你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啊。”空拖起胡桃的纤纤玉手,上面满是大大小小的针孔。“手上都扎了这么多下,不知道小心一点啊。”
“你给我的我很喜欢。哦,应该说是,只要是我家桃桃送我的我都很喜欢。”空笑盈盈道。
“哼,油嘴滑舌,这次就算你勉强过关了吧,也不枉本堂主这么费尽心思。”胡桃靠在空怀里没好气地道。脸上的红晕却迟迟不见退去。
自空离开后,璃月的港口便多了一道身影,往生堂的堂主每日都会去港口逛逛,没人知道她在干什么,人们都猜不透着位古灵精怪的堂主又有什么新的鬼点子。
而港口是璃月最繁华的地带之一,在这里消息也很灵通。每里胡桃都会听到许许多多新的见闻。后来胡桃听到空去了稻妻,战胜了稻妻的雷电将军,废黜了眼狩令。以及,邂逅了稻妻社奉行神里家的大小姐,神里绫华。胡桃开始有了危机感,心中一下子多了好多不确定,害怕空因为神里绫华而留在稻妻,害怕空忘了和自己的约定,害怕......
但不久后又听到空去了须弥,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空没有为哪位神里大小姐停留呢,和我一样呢】
五年后的海灯节,一个硕大的金色流星划过天边,落在了无妄坡。
胡桃告别了小冉,将手中绣好的香囊收了起来,朝着流星坠落之地飞奔而去。
【怎么海灯节也有客户啊】
胡桃再次踏入这片土地,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是少年与少女初次相遇的地方,五年前,少女和少年一起在这无妄坡深处的「边界」帮助亡魂。
不知怎得,胡桃心中开始产生了强烈的不安。
“胡桃。”
“我就知道是你,是你回来了对不对!” 胡桃猛的一回头,朝向身后那五年里日思夜想的少年扑了过去,只不过她却扑了个空。不是空躲开了,而是胡桃从空的身体穿了过去。
空心疼地看着因为扑空而倒在地上的胡桃,眼里满是温柔。
可胡桃却迟迟没有站起身来,豆大的泪滴止不住地打下。
“这不是真的!空!我最喜欢你了!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一定是在做梦吧!一定是吧!一定是这些天太累了出现幻觉了吧!这不是真的!”
“这是真的,胡桃,我就是空,如假包换的空。”
“不!你不是他,他说过会一直一直和我在一起的!他说过的!”少女已是哭成了一个泪人。
这次空却语塞了,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眼前这自己最珍视的女孩。
“胡桃......”
“与天理的战斗我输了,现在我只想见你一面,可我现在这个样子......别哭了,我会心疼的。”
那一天,胡桃成了一个泪人,她无数次想要抓住少年,将他永远留在身边,永远不再离开,到头来却还只是扑了个空。
为别人往生的胡桃这次却要为自己的爱人往生,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无法接受现实的胡桃在这生死之间住下,就这样一直陪着空,听空讲述旅途中的杂谈琐事,这一讲不知不觉一年就过去了,胡桃也陪着空陪了一年。
又是一年海灯节。
“空,我来了!”胡桃朝空走来,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
“胡桃,忘了我吧。”
胡桃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手里还未送出的香囊掉落在地上,胡桃赶忙捡起来擦干净。
“空说什么傻话呢,今天是海灯节,不是愚人节。”
“胡桃,这样我真的很愧疚,你是个很好的姑娘,好到让我再也无法忘记你,可你不应该把你的美好年华浪费在一个将死的亡魂身上。”
胡桃却抬起头看向空。
“不用愧疚的,我们是恋人不是吗?”她努力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泪水却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不要!我不要你走!空,你回头看看我啊!”
空不敢回头,他是个胆小鬼,他害怕看的胡桃泪流满面的样子就下不了决心了。
“往生堂的责任是助人往生,不要任性了,我的时间也不多了,开始吧,胡堂主。
回答少年的只是一片沉默,无声,但比任何声音都更使两人痛苦,本应美好,而却凋零。
良久,良久,少女用尽力气挤出了这句话。
“说出你的愿望,往生之人。”
胡桃拭去眼泪,开始了往生的流程。
“我希望胡桃能找到一个自己爱并且爱自己的好男人。”
又是沉默许久,“.........好” 胡桃用几乎颤抖的声音回答道。听到胡桃的回复,空也算安心了一些。
“送我走吧。”
胡桃红着眼眶,手上的动作也逐渐笨拙。
一切准备妥当后,少女鼓起勇气来到少年身前,她踮起脚尖靠近少年,此刻,少女香嫩柔软的唇瓣与少年贴合,空也揽住胡桃纤细的腰肢,享受着这最后的芳香
「若有来世,久伴君旁」
结束了,空又走了,只不过这次没有约定,也不会再回来了。
少年化作一片光斑消散
胡桃终于再也压抑不住。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跪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天空似是被她的情绪渲染,开始下起来绵绵细雨。胡桃的哭声在着悠远的天空回荡。
世界外——
空收回了自己的灵魂,最后看了一眼着饱**许多记忆的提瓦特大陆,轻叹一口气 。
“ 愿君安好”
随后就和荧离开了。
与天理一战是兄妹俩赢了,但随即而来的便是这个世界意志的强烈排斥,这使得兄妹俩再也无法进入这个世界。
空第一个放心不下的便是胡桃但用尽一切力量也只能以灵魂体的形式勉勉强强进入一年时间。
如果可以,空何尝不想就这样留在提瓦特和胡桃结婚生子,白头偕老。
胡桃把香囊埋在流星坠落的地方,每年海灯节便来此处埋一个。
很多年后,流星旁立起一座小坟。
流星下埋了很多香囊,而最后埋入的香囊 上绣着「恋君如火,永恒不灭」。
这天,无妄坡多了一簇永不熄灭的蓝色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