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人类的情感确实太过复杂，也确实难以加以利用。”
“但是一直以来的研究与科技就这样被你们毁于一旦……即使理性如我们一族，也不由感觉到有些难以接受……”
“而且……即使是圆环之理和身为恶魔的你都无法自行处理的负面情感……想要全部交给我们处理，很难不让我想反抗呢。”
“不过在最后关头还是被发现了……嘛……”我看着倒在那里，全身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小圆。“该说是因缘巧合吗……如果不是她，即使是我，也会在这样循环往复的屠杀中因能量耗尽而死吧……”
“来吧……圆环之理。”
“麻美已经要魔女化了……显现你真实的姿态，破坏这个虚假世界的秩序，把一切还原到原来的秩序中去吧。”
丘比的声音渐渐远去……小圆的力量却每一秒都在不断膨胀，本就被小圆压制力量的我……如今因为心力交瘁，甚至连启动时之圆盘都做不到。
还是太不成熟了啊……我。可是……如果重来一遍，我真的又能做到什么吗……
一滴泪在眼框里打着转，模糊了视线。咬着牙不想哭出声，可是声音却不由自主地从嗓子里一点一点地挤了出来。
…………
又是这样无力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那……她从我身侧升起，长发飘飘，红色的发带滑落在我的手中。我闭上了眼睛……不愿看，也不愿再想。
我从虚无复苏。却不知身处何方。
眼前是黑色与白色。随后。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从眼前飞跃。记忆……无数世界线的记忆从脑海中复苏。但我却意识到……这不是我的记忆……而是那个轮回了无数次，只为拯救我的她的记忆。是那个宁愿化身恶魔，也要创造一个只属于彼此的银色鸟笼的她的记忆。
我下意识想要捂住额头，却发现自己连形体都不复存在。
她的依赖，她的执着，她的绝望，她的无奈……
她的爱……
各种情感全数进入我的脑海，和无数个世界我的记忆交汇。本不应，也不会落泪的我，落下了一滴金色的眼泪……
说什么前世的因果……你对我的好……
这就是……她的承诺。
但是……现在才记起来的话，好像有点太迟了吧。
今后……也只能作为一个概念而继续存在着了吧。
为什么……我没能早点意识到呢……为什么……你没能早点告诉我呢……只要……只要是你的话，无论多么荒诞……我明明都会傻乎乎地去相信的……因为在无数个世界里，你也早就是我唯一的路标了啊……
明明……只要两个人一起……这份合二为一的思念，一切都还会有转机。
可是为什么……到了这样无法挽回的地步呢。
泪止不住地落下。
“小圆！”
“————”
本应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的我，却切切实实地听到了她的呼唤。
泪还在落……不行啊……真的已经太迟了……
“小圆！”
“小圆！小圆！小圆！”
…………
熟悉的，悦耳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你明明已经没有力气了……为什么……
每一声都带进一束微光，我这样无光的世界中也终于有了色彩。
小焰……你为什么能如此坚强……
眼前划过她无数次在绝望与坚持之间徘徊……但是最终的选择总是毫不犹豫……
我的泪止不住地掉，金色泪滴混着粉色的泪，大颗大颗地滑落。
“小圆！”
“小圆！”
“小圆！！！”
无尽地呼唤着，循环着……像那一锤又一锤敲打着门扉的小孩，明知无功而返还是永远不会放弃……
声音沙哑了，她也没有，也不会停止……
「只有我才能推开的门吗」
想要回应她。
我只是这样想着。
但是……做不到吧……如今只是一个概念的我……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机会吧……
我又落泪了。是啊……我仅仅是在被她保护着，我总是这样软弱。
“但是即使这样，我也还是希望你能幸福。”
她这样，说过了。
她真的好傻啊……为了这样软弱的我，说了这样的话，做出了那样坚定的承诺……
为了这样的她……我，也不愿意放弃啊。
我感受着心脏的跳动，我笑了。
任由粉金色的光芒从胸口洋溢着……全世界都被照亮。束缚形体的外壳失去了它的意义，它发出滑稽而清脆的响声。
被紧紧地抱住了。
拥抱着……仅仅是这样拥抱着，万千的思绪在胸中涌动着，数不尽的话语想要诉说，但是我们仅仅只是这样紧紧相拥。
切实感觉到了她全身的颤抖，我也知道，她真的只是在一次又一次逼着自己坚强。但是……她能做到……
但是在我的怀里……她好像又永远都还是那个不愿长大的，梳着麻花辫的焰。
轻抚着她的后背……一遍又一遍。
许久……许久。
想要离开她的怀抱，却被她抱的更紧了。
“小焰？”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你……要走了吗？”她抬起头，眼中的泪打转转。
“是啊……小焰。”我蹭着她有些冰凉的脸颊:“我全部知道了……全部。你经历的所有轮回，维持着这个世界的无奈。你所有的痛苦……还有你的爱……我都切身品尝过了。”
“……可是……还是要走。”她本来只是打着转的泪，沾湿了我的脸颊。
“嗯。”我点点头，“正确因为如今的我明白你这份坚持与爱的重量……所以接下来的路，我才不得不走。”
“我不……我不想听这些的大道理！”小焰狠狠地摇了摇头，依旧紧紧地抱着我:“拯救世界……拯救所有的魔法少女什么的……我当然懂……可是……可是……”
她把头埋进我的怀里，放声大哭。
“……我明明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其他的我什么也不想要啊……”
我继续笑着，拉起她的手，紧紧相握。
“用我们彼此的心意……向天空许愿吧。”
“诶……”
“我可不想重蹈覆辙……”我止不住地笑着，“上次其实……许完愿望，我就后悔了。如果什么都可以做到的话……只是抹除魔女化这一结论，实在是有点治标不治本。”
“你……你的意思是？”小焰也抬起仍在泛着泪光的头，惊讶地望着我。
“可是……现在你没有了成为魔法少女作为媒介……要怎样许愿……”
“你总是在关键的地方反而不得要领了呢。”我继续紧紧握住她的手，向天空高高举起:“比希望更炽热……比绝望更深邃的……是爱啊——这句话还是你说的呢。”
“实现吧！让丘比这一类企图利用人类负面情感创造熵增的种族永远消失，从此宇宙中不可再有与此同类的学问与技术。过去，现在，未来。在已有世界线中被圆环之理救赎的魔女不再干涉，让现在的丘比成为人柱，化作宇宙概念。让时间回到我和小焰成为魔法少女之前的节点。”
巨大的光辉从我们手中发散开来……巨大的能量……爱的力量将再一次改写这个宇宙……
“小圆！等等！”小焰难得惊慌的声音传来，“这样……这样的话……失去魔法少女的关联……我们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
光芒已经升起，眼看世界就要重铸……小焰强行再次举起我的手:“无论如何……请让我们再次相遇……”
“愿力不够了呢……毕竟已经许下了前一个宏大的愿望……”我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下次再见到彼此，要比现在更多爱一点哦。”
她却完全没办法笑出来，在光芒之中，眼看就又要落泪。
“……”
从她的口袋中，取出我滑落的红色发带，再次为她系好:“这样的话…到了那边，我一眼就能认出你了。”
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光芒膨胀开来。她最后的“小圆”也只能通过读她的嘴型来辨认了。
我轻轻笑了:“这个发带……果然你比我更合适呢。”
四月三日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魔法和奇迹……曾经的我一定会一遍又一遍地去加以否认。
“哪有什么魔法和奇迹，这世间的一切，都不过是等价交换。”
但……但是如今的我，坐在家中的床上，摸着头上的发带，看着身边的日历……连呼吸都让我想要落泪。
“小圆……”竟然真的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是啊……我的记忆……所有的记忆……都没有消失，我记得她，也记得自己。
飞快地在桌上草稿纸上写下彼此的名字。
鹿目圆……晓美焰……不会错……
桌上的转校申请……不会错……
一切的一切，都和轮回了那么多次一样……身上再也没有灵魂宝石和恶魔之石的迹象……
“小圆……”反复念叨着这样的名字，“鹿目圆……”
不会忘……永远不会忘记……这么重要的名字，这样重要的人。我怎么舍得忘记。
近乎飞奔着赶往学校。
小圆……小圆……小圆……鹿目圆！
“————”
在校门口……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就已经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缓下脚步，慢慢地走过去。
如果她不记得我了……果然还是不要太过激吧……
心中一阵打鼓……她正笑眯眯地看着我诶……可是她待人一直都很友善……
要不要打招呼呢……要吧……肯定要！可是……可是要怎么开口呢……
低下头，我的脸早已经是闷红的苹果……但是却被她一把拉住了手心。
“小焰。这一次，也请多多关照哦。”
好幸福……
真的好幸福……
我再也忍不住，扑进她的怀里，不顾往来的学生，哭的像个孩子。
“这一次，永远也不会再分开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