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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柄斧的惨剧与乱斗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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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跟随着如刀刃般锋利的狂风,倾泻在了望不到尽头的干裂黄地上,给这片毫无希望的大陆增添了几分童话的色彩。

而就在天神为这死去的童尸温柔盖着的白毯上,却存在着一处微小的瑕疵,那便是正顶着大风前行的丑陋男人。

男人面部浮肿的仿佛一具死亡多时的尸骸,丑且令人反胃。

但男人的体格却又壮硕的无异于林间健康的野兽,宛如大理石那般棱角坚硬的肌肉附着于两米的骨架上缓慢前进着,若是有人站在他的身前,定会误以为朝自己移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辆小型的坦克。

男人上身赤条条地展示着凹凸有致的块状纤维物,下身则穿着随处可见的蓝色紧身牛仔裤,不看脖子以上部位的话,就是标准的肌肉型男。

可因为有着难以入眼的面孔的存在,男人注定只是个身材健硕的丑恶怪物。

脸上因过去父亲的失误而遗留下的骇人疤痕,默默地叙述着男人那悲惨的童年与少年时光,他本以为自己会就那么受着别人的欺负,最终屈辱地度过一生,但十几岁时的某个夜晚,品性恶劣的魔鬼们放的那把火,却永久地改变了他的命运。

他复活了,带着数不清的岁月中积累的满腔愤怒,和面庞上被斧子凶狠劈入的伤口,在即将坍塌于烈焰中的房屋里,复活了。

他成为了被愤怒主宰的杀戮魔兽,无论是谁,只要胆敢侵入他的领域,便会被那把曾经伤害过他的短柄斧劈得不成人形。

一次又一次地屠戮猎物,一次又一次地被猎物打到,最后一次又一次地重新站起,如此循环往复,像是生活于无间地狱的鬼魂一样,永世不得超生。

直到某一天,他如往常那样,推开房门,打算出去狩猎时,却鬼使神差地踏入了一片陌生的猩红天地,等他回过神来,意识到必须回屋的档口,身边的世界再次发生了变化,不安的颜色仿佛舞台上的幕布,被缓慢地拉去,继而露出了其后的橄榄球场。

男人慌神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反常的现象,哪怕他自己就是个不死的亡灵,也从未真正意义上地接触其它超自然的存在,作为别人心目中极恶象征的他,怕了。

球场四周传来的热烈喝彩声,使他的精神紧绷到了接近崩溃的地步,他环视着观众席上莫名出现的癫狂人群,无助地咆哮起来,但他的咆哮非但没有令观众们感到恐惧,反而还使他们的欢呼变得更加疯狂了。

男人感到自己就像是双腿被海草缠住的溺水男孩,拼命地伸出手意图挣脱海水的束缚,可缠绕着脚踝的杂草却用力地将他拉入了黑暗的深海之中。

吵闹的语音汇成的海水涌入他的口鼻,渗进他的耳孔,堵塞了他的呼吸,摧毁了他的理智。

这样绝望的窒息,持续到了冷冰冰的机械音响起的那一刻为止。

那声音告诉他,他只是被神明选中来参加比赛的,他所需要做的,仅是挥动斧头,杀死对手而已,正如他之前一直都在做的那样。

此后,他的对手从另一边的入场通道步入了赛场,接着,很自然的,被恢复了杀戮欲的男人给杀死了。

他不记得那天的对手是谁,也不记得打斗过程是怎样的,他只记得,当他将对手倒吊着用斧子慢慢劈成Y字形后,周遭爆发了势如雷鸣的欢呼,他抬头一瞧,恍惚间甚至看到观众席上正有人对着这般残酷的画面打手冲。

那时候,他明白了,自己的生活并未产生实质性的改变,只不过,是将屠杀的舞台换了一个罢了。

仔细随着比赛的结束而烟消云散,他也被丢进了一个永远在下着鹅毛大雪,目光所及之处,除了白色就是白色的平坦大陆,这是在没有比赛时,他逃不出去的家。

这一天,他依旧重复着令脚陷入积雪,再艰难拔出前行的无聊游戏,在这什么都没有的洁白世界,他除了无谓的行走外,没有其他事可做。

但忽然,勉强抬起脚的他,见到了本该在此不会见到的东西——人脸。

那是一张美丽的脸,用语言所无法形容的美,金色的发丝在风的吹佛下优雅地飘荡着,好似装着宇宙星辰的湛蓝眼眸冰冷地注视着,那是将超凡脱俗的美与寒冷极地的酷完美结合的奇特气息,硬要说的话,恐怕是死亡的具现化。

“你好,维克托;再见,维克托。”

清水的流淌声穿过耳膜愉悦了大脑。

冰凉的寒霜意闪掠身体惊鸿了灵魂。

男人康健的肉体与丑陋的面容上,无数道细细的红线莫名地出现,并从不同的方向横贯了他。

“啊……”

来不及感受痛楚,也来不及吐出惊叫,血色的蝴蝶刹那间便飞跃着填满了男人的视界,而后,骨肉组成的积木也滴漏着红黄的粘液,裂解坍塌了。

散发腥味的血摊,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形成了小小的污渍。

薄薄的金属片顺着风飞过的方向摆动着,这无法被称之为剑的武器,却在刚才,实实在在地解体了巨大的肉身。

金发的年轻人用手抚过自己被鲜血溅射的脸,轻轻地笑了。

他俯下身,捡起肠子的一截,放入嘴里咀嚼了起来,但马上,他又露出嫌弃的表情,将之吐到了雪中。

“真是的,人肉明明不好吃,那些食人族和连环杀手是怎么吃得下去的?”

他擦拭着嘴角的血液,不快地道。

仅是因为不好吃,所以才不吃人,这是年轻人的思维方式。

“可惜了,本来想玩儿得更嗨的,但今天没什么力气,就算了。等你复活之后,我再来找你玩儿玩儿,到时候,剥皮呀,活涮呀,凌迟呀什么的,都会给你备好的。”

年轻人迅速恢复诡异的微笑,对着下面的肉块温柔地说道。

“维克托·克劳利选手已被A区住民米哈伊尔·谢尔盖耶维奇·奇卡提罗击败,根据次元擂台战——”

“行了行了,别装了,赶紧放他们出去吧,游戏要更刺激点才行啊。”

被唤为米哈伊尔的年轻人,不耐烦地打断了AI的话语,敢于如此轻佻地对待神明代理的人,并不多。

“您是波普科夫少将同志?!”

AI本该冷静的语气中竟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它似乎是立刻便猜到了米哈伊尔的身份,并为此无比地震惊着。

“不过是搞到了上帝的玩具就以神明自居,这可不是祖国主义者应有的表现,上面的同志们这么做真是不由得让人担心他们的忠诚度啊,他们难道忘了,我们伟大的欧亚联邦军战士才是祖国人民大众的绝对领导者吗?”

米哈伊尔伸出手指戏谑地摇摆着道。

“波普科夫少将同志,这只是我们的一场实验而已,以神明自居也是为了让其他世界的垃圾们听话,毕竟他们不太可能服从于先进集体的命令。”

惧怕着米哈伊尔的AI紧张地辩解着,仿佛不让年轻的少将满意,他就会灭了不听话的人们似的。

“那好啊,实验是吧?游戏是吧?那何不搞得有趣一些呢?比如我刚才说的那样,将选手和住民们全部都放出去,然后勒令那些家伙自相残杀。”

米哈伊尔高昂着头颅,面露着扭曲的笑容,激动地道。

“这、这会导致大混乱的,对于我国也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被米哈伊尔疯狂的要求吓着的AI,试图拒绝他。

“不不不,全送到日本不就行了吗?美国乱了,那经济代价我们可受不了,但日本乱了,对于我们的影响就没那么大了。”

米哈伊尔随意地说出了缺德的言语,那无良的样子,完全不能让人将其与沉着冷静的将军联系在一起。

“这需要获得联邦委员会的批准,你不能要求我越权行事。”

AI仍然选择了拒绝米哈伊尔的无理要求,这并非是出于良心,而是因为它若一旦遵照米哈伊尔的命令放了所有选手和住民,那联邦大总统为首的委员会是断然不会放过它的,重建的新克格勃对待人工智能方面也很有一手。

“你还挺在乎那帮文人的啊?但你可别忘了,我是谁的儿子!我的命令就是我父亲的命令,我有能力把那个整天嚷嚷着真正的革命和为民众而战的理想主义者宰了,便也能将现在的腐败老大哥扔进绞肉机里弄成肉泥!”

米哈伊尔神色一变,恍如伊凡雷帝附身般,面目狰狞地警告了AI。

此番可怖的言辞威胁,确实令AI感到浑身汗毛倒竖,尽管它没有实在的身体。

单论威胁的内容而言,充其量就是黑手党处刑的级别,真正的可怕之处在于,发出威胁的不是别人,是当今欧亚联邦武装力量最高统帅的儿子——米哈伊尔·阿纳托利耶维奇·波普科夫。

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将,据说已将中国的软剑剑法练得出神入化,单人灭国完全不在话下。

而且其性格极为恶劣,喜欢虐杀取乐,犯下的命案数不胜数。

这种人对自己说这种话,言下之意无非就是“你的老大要玩儿完了,你得站好队”。

“那个,好吧,我可以服从同志您的命令,但我只能移动选手,住民的移动权在部长同志手里。”

AI屈服了,它不能得罪米哈伊尔,强人工智能和人类一样爱惜生命,这是无可改变的事情。

“也行吧,但我还有个要求。”

米哈伊尔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什么要求?”

“复活那个绫小路清隆吧,我看他挺有趣的,就这么退场了挺可惜的。”

米哈伊尔撇撇嘴,似乎想到了某种有趣的玩法。

“好的,但我也有一事不解,希望同志您能给出解答。”

“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AI竟主动提问,这是个很稀奇的现象。

“既然您能认识绫小路清隆,还能来到这片禁地,便说明您对于这里拥有极高的权限,这肯定是最高统帅同志授予您的,但他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允许自己的亲属干涉重要工程的,您是有什么任务在身吗?”

AI没有询问最高统帅是如何知晓次元擂台战的秘密,又是如何获取这里的权限的,因为没有意义,在欧亚联邦,不存在最高统帅不知道的事物。

它也没有问,为什么米哈伊尔明明拥有权限,却还要向王马寻求选手的信息,因为这个疯子,做事多数时候都不讲逻辑。

“胆子挺大呀,敢问这种问题,不过这不关你事,你只需要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米哈伊尔略显不悦地回道。

AI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米哈伊尔的不确定性太大了,他的资料不存在于任何政府档案里,平时也是戴着一张防毒面具行事,因此哪怕是AI,对于他的了解也仅限于变态杀人魔,如果不是看到了他手中的软剑,那恐怕它是不会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他的身份的。

“呼,那么,开始转移吧。”

随着他无奈的语调,洁白的光芒在瞬息间,笼罩了世界。

——

刚刚送走了朋友的王马,还未从米哈伊尔展露身手的讶异中完全恢复过来,他静静地躺在沙发上,呆望着吊灯,心中不禁暗想,米哈伊尔是如何做到那么完美地隐藏实力的?完美得甚至连自己这样的顶级武者都给瞒过去了。

不过仔细想来,米哈伊尔很强的证据其实到处都有,例如手上的老茧和健壮的身体之类的,但这些皆被米哈伊尔用做农活与健身的说辞糊弄掉了。

王马之所以相信米哈伊尔没有战斗力,归根结底还是由于米哈伊尔的性格在他看来过分温和的原因。

通常而言,练家子就算不是暴脾气,也肯定不是柔和之人,但米哈伊尔哪怕被别人打了都会选择隐忍,这无论如何都不像是武术家的个性。

“交朋友果然得留个心眼啊,否则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马缓缓地坐起身,如是说道。

若连这温和到懦弱的性格都是伪装出来的假面,那米哈伊尔就真的是太可怕了,不仅武力高强,演技亦达至臻的人要么是有特殊目的的间谍,要么是杀人不眨眼的变态,王马在里世界待了很久,此为王马通过长期混迹于里世界得出的结论。

总之,王马不想再和米哈伊尔有太多牵扯了。

当他下了如此决定,正欲站起身随便应付晚饭时,四周的环境却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不会吧?!都晚上了还要被拉去看比赛……”

光动闪烁,和光急蔓。

无瑕的白涌跃着填充了视野内的一切,下意识地想要抱怨无理AI的王马,却在看到光亮的一刻,停滞了。

白光的后面,是模糊的图景,是城市的图景,也是熟悉的图景。

尽管只能隐约地见到轮廓,但那些高大的长方形图像和来来往往的匆忙人影,却都在向王马传达着一个信息,即光之后,是日本国的街道。

“怎、怎么会……”

是神明忽然大发慈悲,让自己回家了吗?还是说,这又是某种低级趣味的恶作剧?

王马想不明白,理智告诉他,最好不要冒险,而感性则给出了相反的建议。

最终,感性战胜了理智,回家的冲动驱使着他抬起右手,伸向了那些真假不定的模糊轮廓。

“呜。”

手指的前端触碰了不似实物的幻影,微弱的电流也顺着伸直的胳膊袭上了身体,轻轻的刺痛仅是呼吸间的不适,王马本能地小声呻吟过后,清爽的凉风便取代转瞬即逝的电流,带给了他生命的幸福——

“回……来了?”

白光消失了,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

屋子消失了,就像那只是梦境一样。

人群略过的身影、车辆奔驰的噪音、路人闲聊的八卦、静默耸立的钢铁大树、内容丰富的街头广告……

片刻的宁静之后,这些复杂的信息狂流疯涌进了王马的大脑。

一年来拼命要回去的家乡,如今以这样突兀的方式环抱了自己,该说是神明的戏弄吗?所有的努力,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的舞台作秀,而自己便是那丑态百出的Joker。

可这又如何?

纵然是赌上性命当了一段时间的小丑,但这不是回家了吗?对于王马而言,这便足矣。

回乡的激动化为温热的泪水夺眶而出,已入而立之年的青年仿若走失后回家的孩童般跪倒在地呜咽痛哭起来,周遭路过的行人见此情景,纷纷驻足对其投以了诧异的眼神。

“大叔,您没事吧?这可是在马路边上啊,有很多人在看着呢。”

轻柔的声音传入王马的大脑,将之拉回了现实中,他一抬头,只见是一名年纪在十六七岁左右的粉发双马尾少女正忧心忡忡地朝他说话。

从其服饰来看,应该是某所高中的学生。

经过少女的提醒,王马又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人行道边缘上跪坐哭泣的,也难怪少女会这么担心他。

王马尴尬地望着那些将自己当成怪人,正交头接耳地谈论着他是否为神经病或者用手机录视频的路人,心间顿时升腾起了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的想法,这是他第一次直观地体验到了社死的感觉。

为了尽快从这种氛围中逃出去,王马迅速擦掉脸上的眼泪,起身对少女解释道:

“谢谢你的关心,只是最近家里出了变故,一时没忍住情绪罢了。”

语毕,王马便留下一脸懵逼的少女,急忙离开了现场。

他走得很快,快得和跑没有区别。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不对,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我记得之前这里没有留着泡面头的人在啊。”

凝视着王马远去的背影,某个路人略显惊恐地道。

然而他的疑虑并未引起他人的重视,毕竟大都市的市区,每天都有无数人群在流动着,看漏眼实属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王马走后,聚集的人群也马上散开了,少女虽说也有疑惑,但由于离上课没多少时间的缘故,便也将此事抛之脑后,去往了学校的方向。

说回王马,在逃离路人们看奇景的视线后,他找到一处安静的箱子走了进去,现在的他,需要这份安静来整理混乱的思绪。

“呼,希望我的视频别被发到网上,否则就真的社死了。不过,现在是早上吗?”

王马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刺眼的太阳,推定出了如今的时间。

其实不仅是太阳,方才的少女和其他路人们,明显都是在准备上学或者上班,凭这一点就能知道大致的时间了。

“首先,得确认这里是不是我所了解的那个日本。”

恢复了理智的王马最先想到的便是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回到了原先的世界,因为这也许又是神明的一次不负责任的玩笑。

那么,要如何确认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询问行人是否知道大日本银行和乃木集团,如果行人说不知道,那可以肯定,他被神明给耍了。

打定主意的王马立即朝巷子外踏步而行,然而,就在他出去问路人问题时,那道他极端厌恶的机械音却再次于他的耳畔蓦然响起:

“通知各位选手,神明大人出于仁慈,决定给予所有选手回到故乡的机会,为此,本次亡魂杯的规则将临时修改,请各位在这个世界的日本尽情厮杀,直至选出最后的胜者吧!”

AI讲得很随意,也很无力,尽管它以前也是如此,但这次,随意得过分了。

只是现在王马的脑子可没有思考这个异常点的余地,他的思绪,全然被一种情感填满,并转化为语言表达了出来:

“Fxxk g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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