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凉风渐起,厚厚的宫墙却挡不住那萧索的秋风,一只寒鸦嘶哑地鸣叫着从上空飞过,像是诉说人间的愁苦。
竹清园内,廊台楼阁,玉桥流水,本是一处美景,却在这薄暮中徒添悲伤。
在走廊的栏杆旁,斜倚着一个文弱的男子,两眼痴痴地望着渐浓的暮色。这男子虽然身着华服,却衣冠不整,外衣随意地敞开,露出的白色里衣有饭食留下的污渍。他的眉眼虽生得清秀,却掩盖不住一股呆傻之气 ,本来犹如薄剑的双唇难看地张开,时不时竟有口水滴下来。
此时,一个青衫女子轻轻地从后面走来。
“陛下”,她轻轻地对那男子呼唤,那语气里没有奴婢对主子的敬畏感,倒是像在召唤自己的亲人。
见男子毫无反应,青衫女子静静上前,将手里的披风默默地披在了男子的身上。
“陛下,这里风大,担心着凉,还是回去歇息吧。”男子却仍然痴痴地,不动也不说话。
女子摇了摇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忧愁与怜悯。
像往日一样,青衫女子只得伸出手去挽住男子的手臂,在她的搀拉下,男子才像一具木偶一样,慢慢地走回寝宫。
那痴痴傻傻的男子姓寒名楚秋,乃是洪越帝国的现任国君。其父寒昶云也曾为洪越帝王。寒昶云一生只钟情于一个女子,即寒楚秋的母亲,林楚楚。
寒昶云初遇林楚楚是下江南微服私访时,那时的林楚楚正值二八妙龄,由于双亲早逝,生活孤苦,只得卖艺为生。
一日,乔装成商人的寒昶云带随从游逛于街市,见商市繁荣,百姓安乐,感到十分欣慰。这样不知不觉中步入了烟花柳巷,昶云不禁止步欲返,忽听一阵清雅的琴音传来,如甘霖微露,美妙异常。昶云的心被这琴声扯住,随音而寻。
当他透过掩映的珠帘看到那抚琴的女子时,宛若目睹天人仙子般,一时失神无语。这样痴立了片刻,摆手示意随从等候,自己轻轻踱步,掀帘而入。那女子见一个陌生男子不约而至,当之为那些纨绔子弟,遂不予理睬,继续弹奏。昶云也并不烦扰,在一旁默默欣赏,持扇静立,这举止令女子觉得他并非俗人。一曲终了,昶云凭心而赞,语词隽永,谈吐优雅,令女子产生了逢遇知音之感。
此后几日,昶云频频来访,与楚楚抚琴作诗,把酒临风。待要回宫之时,便将真实身份告知了楚楚,问询她是否愿随驾回宫。
经过这些时日的倾谈往来,楚楚已对寒昶云产生了异样的感情,得知他是皇帝,不知是惊是喜,反倒有些犹豫,但转念一想,这当今皇帝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君子,况且自己漂泊多时,也想有个遮风避雨的归宿,经过一番考虑,应了下来。
林楚楚入宫后,寒昶云封她为楚妃,闲暇之时便到她的寝宫谈天休憩,抚琴而歌,生在帝王家的他第一次体会到了真正的爱情。
然而,这件事引起了皇后李氏的不满,在楚妃请安时有意为难她,并暗中刁难生事,楚楚宽容,并不记恨,在楚妃产下了小皇子也就是寒楚秋之后,李后更是嫉妒不已。
这时,寒昶云下诏,立李后的儿子寒允为太子。李后自然欣喜若狂,心想皇帝还是顾及他们母子的,对楚妃的态度也有了些许改变。
不料,一直柔弱的楚妃在寒楚秋十六岁那年,染上了恶疾,不久便撒手人寰。寒昶云悲痛欲绝,整日郁郁寡欢,无心朝政,对着楚楚的遗琴,饮酒伤怀。在楚妃死后一年,积郁成疾,也随之而去了。
不久,太子寒允登基。
寒允,昶云的长子,李后所生,为人宽厚善良,但少勇寡谋,遇事犹豫,不足已成大事。林楚楚死后,寒昶云日日与酒为伴,不问朝政,导致皇威扫地,奸佞当道,忠良无立足之地。朝中蝇营狗苟之徒相互勾结,搜刮民脂,整日过着奢侈糜烂的生活,致使百姓贫困潦倒,食不果腹。
寒允的继位丝毫没有改变这种状况,朝臣表面恭恭敬敬,实则不听圣令,军政大权尽掌握于奸臣之手。允看到民不聊生之状,忧心如焚,无奈身边无臣,无从计议,不久李后薨亡,连续的愁闷和悲痛袭击着这个刚继位的皇帝,使他一病不起。
躺在病榻上的寒允预感自己时日不多,心中苦叹:与其生而目睹百姓之难,不如一死,但国不可一日无主,应该立一个可信之人继承皇位啊……。
寒允思虑着人选,儿子太小,不谙世事,兄弟就只寒楚秋一人,楚秋皇弟向来沉默寡言,但甚喜读书习武,或许是一个俊才。
翌日,寒允借上朝之际,宣布立皇弟寒楚秋为储君。群臣顿时议论纷纷,那几个执掌着朝廷实权的奸臣立刻提出了异议:应当立皇帝之子为储君,这样才符合章法。其实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禽兽是想年幼的小皇子继位,他们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了。就算寒允再不攻心计,也料到他们的如意算盘,遂摆了摆手道:治国在德,不必要依遵章法,朕意已决,退朝吧。
就这样,寒允死后,寒楚秋继承了皇位。出人意料,这个一向少言寡语的新君竟在寒允死后的了疯症,上朝时战战兢兢,疯疯癫癫,口说胡话,时不时呼唤皇兄寒允之名,还把令人作呕的秽物塞进嘴里。奸臣无不大喜,心想,这寒楚秋竟因丧兄之痛而疯癫了,真是无用!于是变本加厉地作威作福。而楚秋就成了傀儡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