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圣殿墓地
月下林,沉寂阴森,风声穿梭树间,仿佛如泣如诉的叹息。偶尔有秋虫鸣叫,声音尖锐凄厉。
秦非半靠在树下,呼吸沉稳,似乎睡的香甜。
断风守着一堆篝火,仰起头不停的灌往肚子里灌酒。
独自喝酒当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只有心里不痛快的时候,人往往才会找件更不痛快的事来做。断风喝着,突然将酒壶狠狠的丢在一边,从壶口只淌出几滴酒。当一个人借酒消愁的时候,突然没了酒,是很郁闷的事情。
断风伤痕遍布的脸上浮起了可怕的表情。他从篝火中抽出一根燃着的树枝,猛然向熟睡着的秦非甩了过去。对他来说,伤害别人或许是最好的发泄。
树枝带着断风的怨恨,朝树下那个睡的香甜的少年飞去。断风冷眼瞧着,嘴角已经微微的有了笑意。
秦非突然翻了个身,很自然的翻了个身,就像人睡觉时最正常不过的行为。树枝落在他身旁不远处,一碰到地上湿漉漉的草地便熄灭了。
断风的脸变的更加阴冷了,他将手凑到篝火边取暖,篝火映红了他的脸。“行了,是时候起来了,再装就没意思了。”
秦非睁开眼睛,叹了口气。“这里寒风刺骨,湿气又重,睡得着才怪了。但总得找点事做吧。难道要我盯着你这张脸过一晚上么。”
“若不是你还有那么一丁点用处,我早就把你这小子大卸八块了。但是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否则到时候你会死的很难看。”
秦非摸了摸左脸,不再说话。脸上那条细细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向四周蔓延,不管怎么样,他死的时候都好看不到哪去了。
秦非对自己的脸到也没有多在意,只是突然觉得断风也是个可怜的人,起码,也是个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人,连最珍视的一张脸也被毁去了。
可是,这个世上能主宰自己命运的人又有多少呢?
阳光穿过层层密密的树叶,斑驳细碎的洒在林地上,已是深秋,这里却依然枝叶繁盛,郁郁葱葱。
“起来了。”断风有脚踢踢地上睡得香甜的少年。
秦非睁开眼,发现居然已是太阳高照,自己居然塌实的睡了一晚。而且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移到了火堆旁。
断风用脚将地上的灰弄散。
前面有一个湖。
湖水清澈见底。秦非看见水里自己的左脸已经溃烂了铜钱大小的地方,伤口颜色黑红,有污血渗出。
断风将一个水囊丢过去,道:“看也没用了,十日之内没有解药,你的左脸会全部烂光。”
秦非脸色平静的将水囊装满。十日,若十日之内商长老他们不送来轼剑,或许连命都没了,还要这张脸有何用。
一路上有很多尸体,不是人的尸体,是动物或昆虫的尸体。树越来越少,到处是不知名的杂草,长的格外茂盛。最高的地方人走进去,也会被淹没了。
秦非一路走来觉得胸口闷疼,头重脚轻,随时都会倒下似的。断风却脚下生风,精神抖擞。
太阳开始下山,转眼就没入了地平线。天地间的光辉一下子暗淡了。秦非强忍着不适,紧跟在断风后面。
前方有无数模糊不清的如帐篷般鼓起的土堆,是坟地!秦非终于看清了,原来是一大片坟包。暮色下这些坟堆起伏着,接连着,有说不出的萧瑟凄凉。秦非心中一紧,突然想到死去的父亲,不知被葬在何处。他头痛欲裂,喉头一甜,竟喷出一口鲜血。
断风回过头来,骂了句:“麻烦!”便将秦非扛起。
秦非迷迷糊糊中感到身子不断下沉,下沉,仿佛坠入十八层地狱般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