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阴沉下来,已近傍晚,不知何方飘来了几朵乌云,压得很低,很低,仿佛随时都会降一场大雨。
陆雪灵渐渐醒来,起身摇了摇混沌的头。房里漆黑一片,她四下望了望,一挥手,点燃了桌上的半截红烛,房间立刻明亮了起来。肖天随推门进来,笑了笑,“你醒了?随我出来。”
“师父……”陆雪灵望着门外漆黑的天,皱了皱眉,“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下床跟上几步。
“现在我可以把杏帘剑给你了,你不是很想去闯荡江湖吗?”肖天随微微地点头,但又有一丝不舍,他经历了数十年的风风雨雨,早已看淡江湖,却不得不让自己的徒儿去闯荡,因为只有这样,古天霸才不会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江湖中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也将揭开。只有亲身经历,才知道江湖的恩怨情仇。
“闯荡江湖……”陆雪灵有些犹豫。
“杏帘剑的背后有一个很大的秘密,应该说是那四把宝剑共有的秘密,为师希望它永远不要揭开,但这件事已经传遍江湖了。”
“什么秘密?”
“以后你会明白的。十年了,为师还真有些舍不得你独自去闯荡江湖,但我十年前已经宣告退隐江湖,帮不得你了,我背了些酒菜,就当是为师为你饯行吧。”肖天随叹口气,转身走了出去。陆雪灵沉思了一会儿,挥手将红烛熄灭。
凝神阁是一处僻静的地方,自从陆雪灵的娘失踪后,肖天随每天晚上都会带她来这里习武,而今,却要留肖天随一人在此了。也许十年前,他已习惯了独自一人云游四方,而十年后,却无法再独自逍遥,只因心中有所牵挂。
雷声渐鸣渐响,两人坐在凝神亭中,欣赏着雨景,却有几般无奈。
“去找你娘吧。”肖天随喝了一小杯酒,说道,“着江湖中更容易得到消息,但你要学会辨其真假,有些事情,似假实真,若真但假。”
“江湖很复杂吗?”陆雪灵皱起眉,转过身看着肖天随。
“不。”肖天随又倒了一杯酒,断然否定,“江湖并不复杂,复杂的只是人心而已,纵使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也永远猜不透别人在想什么,所以这江湖就变得险恶异常。在江湖中,没有绝对的朋友,对任何人都要存有些警惕,哪怕是知己,你明白吗?”
“人为什么不能真心相对呢……”
“当然,也有例外的,就要看你怎样选择了。”
陆雪灵不语,似在思索什么。
“你现在听不懂没关系,等你闯荡江湖久了自会明白这些道理,为师只是不想让你多走弯路。不要与别人争辩,这样只会引起矛盾,看似是与一人结仇,但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得罪一个帮派了。”肖天随不紧不慢地说着,似将记忆全都翻寻出来,他长叹一声,这些都是他几十年来的经验和所见所闻,现在陆雪灵去闯荡江湖,他自然不想让徒儿误入歧途。
陆雪灵凝望着雨,似乎寄托着自己的忧愁。“江湖很深,但你能明白更多道理,为师老了,该休息了,现在……看清楚了。”肖天随喝完了酒,跃到凝神亭外,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肖天随洁白的外衣上,在夜色中,那一袭白衣更加刺眼,而最显眼的却是他手上的剑。剑身不仅仅是单纯的白色,还泛着银白的光,肖天随身上那幕白色,已成了衬托的背景。陆雪灵讶异的看了看手中的剑,竟然只剩下了一柄剑鞘,而剑早已不知何时不肖天随抽走。
肖天随得意一笑,道了声“看清了”便舞起剑来。杏帘剑法,看似剑随人,殊不知,两者的影子早已合在了一起,人的身形只不过是个影子随着剑在游走,全身得力、劲全都灌注在剑身上。那套剑法,使得毫无沉重之感,却非常人可运用。陆雪灵认真地看着,不敢出声,黑夜已笼罩了世界,而凝神阁的凝神亭前,却有一道白光在飞越着,快速却轻柔,刚劲却如水袖。猛然间,肖天随横空一劈,河水飞溅而起足有几丈高,透过月光,略显着江湖尘世的悲哀,陆雪灵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你看清楚了?”肖天随侧手将剑竖在背后,背对着陆雪灵。待到水波稍稍平息,陆雪灵才回过身来,微微点头。肖天随满意地轻点一下,反手将剑弹回了剑鞘。一袭白衣依然那样白,就连靴子也洁白如初,那么大幅度的舞剑,竟然毫无淤泥溅起,这轻功是到了何等的境界!他背着手走回房去,“到点休息吧。”他微微侧头,看向陆雪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