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
序
风起，叶落，无力地坠下，如血般的一片深红，飘入静立一旁女子的手心，眉头微皱，朱唇轻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二姑娘。”
突兀的唤声，惊了人儿。叶子在女子掌心颤了颤。回首，漆黑如夜的眸子里映出低头的侍女。
“起风了，夫人唤您回去。”
女子微微颔首。移了莲步。
身后，红叶追着衣裙，终于还是落入了泥土。
第一章叶落秋风佳人至
“娘亲。”
坐上华服的女子抿了一口茶，唇角染上了一丝笑容，待放下茶盏时，却又换上了副严肃的表情。对着我轻轻点头，抬手，虚指一下，示意我坐下。
挑了她左手边的红木椅，隐约间有淡淡的茶香。是娘的味道，十几年间，从未变过。没有变的，还有娘的容貌，如夜色中的黑蝴蝶，明明美丽妖娆，却藏得如此之深，只在若隐若现似有似无间缥缈。
手指轻扣木桌，打断我的失神，丹蔻色的指甲划出妖异的弧线。
“静儿，你总是走神，”眉心蹙起，“可有好好练剑？娘知道你有天份，但是这月便是紫灵了，赢了她，娘便可放心以后让你下山了。”
伸手将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掩饰那一刻心里的震惊，却不言语，只是定定地看着娘。
娘说，会让我下山。
那么，我就可以去找落屏了是吗？我就可以见到心心念念的姐姐了是吗？一别两年，姐姐啊，你可知庄中的镜儿一刻也不曾忘记你，一刻也不曾放弃想你。
看穿了我的心思般，娘噙上了笑容。
“若是想屏儿的话，今天紫殇捎来信说，下月初，屏儿就会回来了。”
猛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娘。
“真的？！”
“娘可曾欺过你？”
再也按耐不住般，站起身跑出门外，又回到刚刚离开的那棵树下，展开双臂扬起笑脸，一圈一圈旋转。
屏，你终于，要回来了。
屏，我在我们种的树下等你。
屏，你一定要早些回来。
“二姑娘，紫灵不会手下留情，请二姑娘小心了。”
“恩。”
紫灵对着我举起了手中的剑，秋日的阳光将冰冷的剑身冻结，银光让我一阵目眩，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上，一截刚刚折下的枯树枝，毫无生气。
我没有剑。
因为我的手，从未染过血。
娘说，真正的利剑，会选择强者做它的主人，被原先主人的血浸染过，便会为杀死原主人的人展现它的锋利。
屏为了寻这样一把剑下了山，留下了我，山上，庄中，从此一个人。
抖落满脑子的纷乱，深深呼吸，凝聚剑气，脚尖轻点地面，一个飞旋，剑尖便向紫灵刺去。
姐姐呵，镜儿在等着你呢！镜儿一直都不会让你失望呵。
紫灵的剑法精妙，却仍被我一树枝敲在手腕，银剑落地，泠泠有声。
“镜儿！”
还未从战局中回过神来，这唤声让我再次恍惚。怔怔回头，是她！
共同种的树下一抹淡青的身影，朝思暮想的声音，那一声惊喜的欢呼，瞬间让我的泪溢满眼眶，慌忙拭去，怕模糊了眼前人。
随手丢掉那一截树枝，顾不上施展轻功，跑着扑向那人怀里，直到鼻里都是那人的味道，怀里都是那人的气息。
屏，你终于回来了。
挽起落屏的手，蹦跳着走向前厅，被喜悦填满胸臆的我，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与屏共同种下的枫树，此时，落下了它今秋最后一片叶。
紧挨着落屏坐下，她微笑，轻抚我的发，碧缇给桌上的紫砂壶添上了新茶，瞬时，茶香满室。腻在她身旁，两年未见的姐姐，温婉依旧。樱口微扬，眼角唇角流露出的，却是一丝妖媚不可方物。
我看失了神，指尖不觉用力。屏她更美了，温柔犹在，举手投足间流转的却是一段风流——那与娘相似的风流。愣怔间，一只柔荑悄悄拍上我的，抬头对上屏探询的眼神，连忙摇头，绽开一朵笑颜。
坐首的女子轻咳一声，头上的金布摇微微摇晃。
“屏儿，”娘开口唤了姐姐，“紫殇信中曾与我说，你并未手刃‘前缘’，可是真的？”
娘的脸色未变，看着屏的眼神中却多了一丝玩味。
屏但笑不语，扬手，丹蔻色的指甲只在空中一划，原本放在几上的剑已稳稳停在娘的手中。
拔剑，出鞘，异常锋利的银芒闪过，娘的声音中竟也带上了惊异。
“未曾染血，倒也让这剑臣服了。屏儿，你真的太让娘意外了！”想通什么般，娘还剑入鞘，“也是，从前与庄内七子比剑时，你的剑招从来比不过他们，却也总能赢，这样说来，你能让这剑臣服于你，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一瞥见，我看清了剑身上的两个字——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