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只见一名玄衣男子,手中一支青竹笛,看不请脸孔,嘴唇微微开合,似在对我说些什么,待我想凝神细听时,却惊觉一丝突兀的气息——
——杀气!
并未睁眼,手却已悄悄伸至腰迹,指尖一搅,扯下一根发丝。
气息渐近,到身侧时,一跃而起,闪身到来人身后,未等来反映过来,细长的发丝已然绕上了他的脖颈。
一手捏紧发丝,空出一只手从腰间的小口袋里摸出一只馒头,狠踹了来人一脚,在他吃痛呼出声时迅速将馒头塞进他的嘴里——
——黄浪说:“杀手好可怜,杀不了别人就要咬破嘴里的毒囊自己死,不咬毒也要咬舌头,那多疼啊!所以,你要是见到杀手一定要给他们个馒头吃,不仅能保住他们的性命还能填肚子!”
方在在楼下吃饭时,特地问小二要了些个馒头,本想留着路上做干粮,思来想去还是贴身放了一个。说不清楚到底为何,只是觉得有些不安。现在看来,我这预感,还真是灵验呢。
寻了绳子绑了他,径自坐到桌边,点上蜡烛。
夜已深了,刚从床上爬起来,只这一小会,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随意拽了一件衣服披上身,这才有了丁点暖意。瞥了一眼被塞在角落的杀手,此时他倒是一脸沉静。
“若我问你,你可会告诉我谁指使你来的?”
摇头。
了然地轻轻颔首,不再追问,拿起桌上的茶壶斟了杯茶,抿一小口,冰凉,忙又放下,缩手,拉紧了衣服。
“若我放了你,你会去死吗?”
直视着他的眼睛,他亦不避。
收回视线。你不言,我便也不语。
半晌。
“我门中人,若技不如人,被生擒了,必遭严刑拷问,世人皆认为是理所应当,且知我等不过是各忠其主罢了,如此一来,倒不如一死了之,还留得几分英雄气概。”
“恩,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突然一道亮光闪入脑海:
“你的馒头呢?!”
“……”
“掉了?”
“……”
扯紧衣裳走到他身边,四下看了看,哪有馒头的影子?
角落上的人竟似有些脸红:“吃了。”
见我不说话,杀手心中一阵忐忑——不会是生气了吧?
“你没噎着吧?”
“……”
伸手解开他身上的绳子,双手把他的剑奉上。
“这就走吧。你杀不了我的。”
迎着诧异的目光,自顾自收起绳子。
“若你还想死,也由你,该做的我都做了,我心已安。”
开了房门,一旁的人却依旧垂手立着,神色复杂。
“半剑门。”
冷冷丢下三个字,转眼已无人影。
窗外已敲过了三更,回了床上躺下,嘴角浮上一丝冷笑——
——半剑门,我便去会会你罢!
这已是第九日了。
自那日听了杀手的话出来寻半剑门,已过了九日。四处打听,只知道那门的总部似在这山上,快马赶来,却停在了山脚。
不是不想上去,只是这路被人布上了奇门盾甲,无人领路一时间,竟也走不进去。
栓了马,跃身坐到树上,靠着树枝假寐。
半剑门——天下第二大剑门,曾经稳坐天下第一三十余年,却在十七年前被名不见经传的屏镜山庄一举击败,从此屈居第二。之所以叫半剑门,只因其镇门之宝——潋蝶剑。此剑只一刃,好似被人从剑尖劈开,直至剑柄。相传它有另一刃,但到底怎样却无从知晓。
整理着这几日搜集到的讯息,渐渐有些疲乏,忽听得一声马嘶,低头望下去,却是愣在原处。
那是一只蝶。人头般大小,黑底的翅,翅上的斑纹七色流转,或蓝、或红、或紫,周身包裹在一层荧荧的金光中,如一团幽冥之火。
此时,这妖媚的蝶儿正飞在我那白马的正前方,斑纹的颜色越转越快,终于定格在了火红。猛扇一下翅膀,作势便要向白马飞去。
我心下一凛,顺手折了一根树枝向下掷去,那蝶一滞。再折一根树枝,飞身下去,一眨眼,人已在蝶与马之间。
蝶身斑纹红色更艳,丝毫没有迟疑,扇翅便向我飞来,将树枝舞的密不透风,蝶近不了我身,只能在“剑”圈外越攻越猛。
这边与那蝶斗着,心下的疑惑却越来越深——这蝶,为何竟似会剑法一般?
顿觉有趣,睡意全消:
“且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厉害!”
当下动用起全身功力,反守为攻,蝶儿渐渐落了下风,我细心数着招数,到第十招时,蝶儿竟仍未全败!难抑心中兴奋,再次挥“剑”刺出。
眼前金光一闪,蝶儿却飞出了战圈。再看它,却觉有些不同,原本炽烈的红色尽褪,换上了柔柔的紫色。
“不打了?”
有些失望,如这般的劲敌,真是好久没有遇到过了。
蝶儿上下翻飞两下,竟似人在点头。
这蝶儿,好生神奇!
似是见我不语,蝶儿飞至我身前,绕着我飞了一圈,又向北飞了一米。我不解,它又如此重复了一遍。
“你,可是要我随你走?”指着北边问蝶儿。
蝶儿“点头”。
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相信,牵了马,跟着蝶儿便向北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