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扬坐下不到一刻钟,就被灌下了七八杯酒。他趁人不注意瞪了武耀南一眼,武耀南也是冲他苦笑,表示这些人并不是他请来留客的。
忽然一个小丫环过来低声道:“兰姑娘忽然觉得身体不适,想请萧公子送她回去。”
萧天扬正是求之不得,想必是若兰想出的脱身之计,站起来拱手道:“既然兰姑娘有事,在下只得告辞。诸位后会有期。”
众人还想留客,萧天扬早已起身,跟着那小丫环转到后堂。
小丫头带他走到后堂一个小花厅,却见若兰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额头上还挂着几颗汗珠。武夫人站在一旁陪着她,面带忧色。
萧天扬大惊,握住她的手叫道:“若兰,你怎么了?”
武夫人道:“刚才兰姑娘只是到后堂刚坐下,才吃了两口糖藕,喝了口香片儿,就忽然说不舒服,我赶紧叫人请萧公子过来。”
若兰皱眉道:“没事,也许是昨天吃坏了东西,肚子不舒服。我想先告辞了。”
萧天扬沉吟道:“此等小事,在下不想惊动旁人。可否从府中的侧门出去?”
武夫人连声道:“当然可以。”吩咐那小丫环道:“你带这两位客人从花园过去,送到后门。”转头道:“二位的马车我也会派人赶到后门处。”
萧天扬抱着若兰坐在车里,见她眉头紧锁,显然是在忍痛,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很痛么?”
若兰勉强笑道:“你难道不知道,人会生病么?”
萧天扬愕然,道:“生病?什么病?”
若兰道:“就是吃坏了东西,肚子痛。”
萧天扬怀疑道:“我怎么没肚子痛?”
若兰叹道:“你跟我吃的东西不一样啊,而且各人的身体也不一样,我会肚子痛,你可不一定。”
萧天扬这才放心,舒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若是有人能跑到武家庄下毒害人,也太厉害了。”
若兰轻哼道:“那有什么了不起?就算是这里再多八百个人,程姨也可以轻松得把□□送到她想害的那个人肚子里。”
萧天扬笑道:“像她那样的高手也找不出几个。反正,你没事就好。我们找个大夫开一副药就好了。”
若兰微笑道:“大哥啊,你忘了我也会一点医术么?这点小病,还难不倒我。”
虽然是点儿小病,若兰吃了药觉得好了些,却依然是浑身乏力,懒的动弹。萧天扬自然守着她。
现在她已经沉沉睡去。萧天扬望着她熟睡的脸,渐渐浮起一丝微笑。
以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对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如此关心。若兰只是一点小病,就让他提心吊胆的,生怕出什么意外。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浪迹天涯的时候,什么时候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有一次受伤后又恰逢大雪,差点就又伤又病死在一间破屋里。还好躺了两天慢慢恢复体力,才自己去小村子找了个草头医生,居然也看好了。像肚子痛这样的小事,从来没放在心上。可是如今放在若兰身上,却让他如此牵挂。
夜色已深,忽然有一只鸟儿,飞到窗口。
萧天扬微笑着走过去,忽然脸色一变。
对面的屋顶上,静静地站着一个黑衣人。这人什么时候来的,他居然完全没有感觉到。就算是心思完全放在若兰身上,他也不应该如此迟钝的。除非这人的武功之高,行动之轻,能够一点儿不惊动他。
那人朝他招招手。
他望了若兰一眼,见她似乎睡得正香,飞身出去。
那人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对眼睛,沉声道:“我们是来找你的。不想牵连她的话,就跟我们走。”远处似乎还有几个人。
萧天扬暗自惊讶,见此人还有帮手,又言明不想连累若兰,沉思一下,还是跟他走了。
不知走了多远,那人停下身形,道:“到了。”
萧天扬游目四顾,见这里是一处破败的贫民区似的地方。在这种地方,就算死上十个八个人,也根本没有人会问一句。
几个黑影从暗处显出身形。加上带路的黑衣人,一共七个。
萧天扬扬声问道:“各位是什么人?有何贵干?”
一人沉声问道:“你是萧天扬?”
萧天扬点头。
另一身材较高的人道:“那我们就没找错人。”
毫无先兆,七人同时出手,六件兵器和一双坚硬如铁的手掌,同时招呼过来!
十招一过,萧天扬就知道这七人必定都是硬手。连问数声,这七人却是一言不发,似是下定决心,要制他于死地。
萧天扬心中一沉,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却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一定要取他的性命。
若兰睡得正熟,忽然一阵发冷,醒来一看,夜已深沉。萧天扬却不见踪迹。她看到窗口伏着只鸟儿,忽然想到,鸟儿在晚上也要在窝里睡觉,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她心中一寒,知道必定是出事了。
她立即结束停当,站在窗口,寻找着来人的踪迹。
她是个细心的女孩子。骤然有变,却是强自镇定,想到来人必定是用这只鸟儿将萧天扬引到窗口,然后萧天扬应该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才追了出去。但萧天扬怎么会丢下她一个人呢?应该是觉得她不会有危险。他可以确定那些人不会悄悄向她动手?看来此人必定很能使人产生信任感。而这种人,必定常常一言九鼎,才会给他人这样的感觉。这些人是谁?要干什么?她掠到窗口对面的屋顶,在屋瓦上细看一番,却是脸色一变,飞身向远处掠去。
萧天扬知道自己恐怕很难过得了这一劫了。他已经至少中了两掌,一刀,两剑,三鞭,一钩,还有两颗珠子般的暗器。他已经有些猜到对方的身份。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杀他。而且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不管怎么问,那些人只是闭口不言,加紧出击。
萧天扬忍不住问道:“既然各位是来杀我的,为何不敢亮明身份,说明理由?”
那掌法凌厉的人哼道:“就要死了,还有什么好说?”掌下丝毫不乱。
忽然间一声清亮的啸声响起,七人神色一变。
萧天扬却是一喜,发声相和。
七人一打眼色,狠下杀手。萧天扬本来就已经不求脱身,只希望能再见若兰一面。这些人既然说过不会伤害若兰,应该就不会失信。这一点他放心得很。
一个窈窕的身影迅速冲过来,十四只飞镖同时出手,向那七个人射去!
七人同时后退,萧天扬却是站也站不稳了,顿时摔在地上。
若兰飞快地扑过来,抱住萧天扬的身子,细看他已是遍体鳞伤,伤心道:“大哥,你怎么样了?”
萧天扬已经气若游丝,淡然一笑,道:“你没事就好。只怕,我不能……再照顾你了。”
若兰失声道:“不会的,我说过会永远陪着你,你也会陪着我的。”
萧天扬微微一笑,道:“永远这回事,怎么能相信?我……我本来想,能陪着你快快乐乐地过上三十年日子,就……再无所求。可是……”
他觉得若兰的脸慢慢模糊起来。他想伸手去触摸,却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再无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