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眼睛闭上。”寒冰若刚在温泉里的石凳上坐稳,就听见暝的声音突兀的响起,里面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寒冰若心中一诧,抬眼望去,却看见了暝缓缓下落的一身红衣。凝脂般光滑的背脊渐渐出现在他眼前,映着火红的衣衫,瞬间模糊了他的神志,暗香仿佛充斥了鼻尖。白皙的脸颊上有着少女的羞涩,微红的色彩再次迷茫了他的内心。
这……还是那个江湖传闻中心狠手辣的女魔头么?
“你转过身,不许回头。眼睛闭好了,不许睁开。”暝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绮丽,寒冰若的思绪瞬间回笼,赶忙将头扭到一旁,紧紧闭上了眼睛。脸上升起一片红晕,不知是因为刚刚的风景,还是这微烫的泉水。脑中思绪还没有整理完,就听见一阵水声。寒冰若心知是暝也下水了,脸上红晕更深。本想忘记刚刚所看到的一切,但那雪白的身影却总是纠缠在脑海中,迟迟不肯退去。感觉到水面轻微地荡漾,寒冰若知道她正在靠近自己,那一刻的风景还在眼前,心下一急,“小姐,你……到底要做什么?”
此时暝的心中早已恢复了平静,初次在男子面前坦露身体的羞涩已经被接下来要做的事挤到了一边。暝游到寒冰若的身后,平静地对他说:“要想驾驭朱雀剑,必须修习一本名为《异世剑谱》的心法,而我的内力,就是修习这心法的‘引’。接下来,我会将我的内息输入你的体内,你要把你的内力附着在我的内息上,从左手流入,流遍整个剑身再从右手流回,在体内循环一周。这个过程要一直重复十二个时辰才算完成心法的入门,接下来的修行方法不变,只是不再需要我的引导,你可明白?”
“冰若明白。”
“我们的时间并不宽裕,既然明白,就开始吧。”说罢,双手抵上他的背心,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平日里没有的威严。“闭眼,凝神。一旦有半分分心,你我都会重伤。”
寒冰若深知此事关系重大,摒弃了原来那旖旎的念头,静下心来去体会暝渐渐探入的内息的特质,随着她的脚步让内力在体内转过一遍又一遍。
良久,暝缓缓收回了内息,吐出一口浊气,寒冰若才慢慢从冥想中回过神来。此时再一体味,发现自身的经脉有宽阔了许多,似乎连位置都和以往有了些微微的不同,这发现让他不禁在心底暗暗称奇。
“好了,入门已经完成。心法在一旁的石桌上,你就在这里好好修练吧。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踏出这里一步。每日的饭菜,我会派人送来。剩下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说完,起身走出玉池。穿好散落在地上的衣物,略微顿了顿,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寒冰若看着暝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些酸涩。但片刻之后,便将这陌生的情绪抛诸脑后,重新闭了眼,专心练起功来。
直到走出暗道,暝才放松了全部的神经。身体有些发软,不得不靠在墙上,否则只怕下一秒就会摔倒在地上。其实那毒对自己还是有影响的,当时那老毒物给自己下毒一点都没手软,再加上解毒后内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之后又强行运功为寒冰若改造经脉,此刻确实已是强弩之末,内力连平时的一成都不到。
呼。重重吐出一口气,暝闭上眼开始调整自己的内息,腰间却突然多出一支手臂将她托住。暝心中一惊,猛然张开眼,却看见离释带着担忧的笑脸。
“这一天,外面还好吧。”暝的声音透着少有的虚弱。
“果然,就不该同意你给他传授心法。”离释答非所问,手臂一紧,就将他收在怀中。
“无碍。休息一会就好了。”靠在离释的怀中,暝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意识渐渐离自己远去,恍惚之间,好像听见离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这是存心让我心疼么……”
在醒来的时候,暝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己卧房的床上。而房外已是一片漆黑,喉咙间干涩难耐,不禁轻吟出声。听见声音,离释从外间推门进来,将暝扶起靠在床头,喂她喝了点一直温着的药茶,又看了看她的脉象,直到确信脉象已经平和,才放下满心满脸的担忧。“你知道你有多危险么?你的内力已经快透支了居然还不顾自己死活地耗了那么多内力去帮他改造经脉。你总是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么?”言语间,夹杂着愤怒与心疼。看着暝有些歉疚委屈的眼神,心头的愤怒却慢慢消失,话音一顿,再开口已平和了许多。“你已经睡了六个时辰了,你昏睡期间我已经用药物和我自己的内力替你调理过身子了,再过几天,你的内力应该就能恢复个七八成了。”
早在听见离释说自己已经昏睡了六个时辰,暝就想要起身下床了,却被离释摁在了床上。“离释,你放我下来!”见自己挣不过他,暝只能出言要求,怒火在眼底熊熊燃烧。
“不行,你的身体还虚弱得很……别瞪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不过就凭现在的你,只怕还没见到玉面神算本人就先死了……欸,你轻点打,别累着自己的身子……听话,再休息一日,最多一日,等你身体恢复个七七八八,我们再出发,乖……”
暝本来身体就还虚弱,经过这一折腾,早已是累得不行,又加上被离释抱在怀里,困意席卷了大脑,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是在彻底坠入黑暗前,不甘心地嘟囔着“那明天寅时我们就出发”,在听到离释伴着低笑的肯定回答后,才心甘情愿地进入梦乡。
一夜无梦。睡得香甜的暝在睡梦中突然感到一阵气短,耳畔随之传来低哑的男声,“小懒猫,起床了……”被人扰了清梦的暝不耐地睁开了眼,而眼前放大了数倍的男人的英俊脸孔着实吓了暝一跳 ,“你……你,怎么在这儿啊!”
“暝儿真是好记性,使谁昨夜躺在我怀里死搂着我的腰就是不松开,害得我在床上坐了一夜,现在腰酸背痛的,嗯~”说罢,还向暝抛了个媚眼儿。
暝顿时心下一紧,赶紧低头一看,果然是自己牢牢抱着离释的腰,他的衣服还是昨日的那套,经过自己一夜的“摧残”,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了。暝想到自己在离释怀中睡了一夜,双颊就像着了火一样通红。脑间一热,早将昨夜睡意朦胧间定下的今日要出发的事抛诸脑后,只是一头埋进枕头里,瓮声瓮气地对离释说:“你……先回去。我要换衣服,你,也换一件吧。”
良久,才感觉身旁床铺一松,知道是离释要走,忍不住偷偷侧过头瞄了眼眼前的人,却发现这人也正含笑望着自己,脸上温度迅速上升,又赶紧将头埋回了枕间,再不敢抬起。
看着床上的人儿难得得露出小女儿般的娇羞之态,离释忍不住轻笑出声。但看着她窘迫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再捉弄她,这才转身离去。
直到听到吱呀两声,暝才敢转过头。身侧似乎还有离释身上清爽的味道,望着紧闭的门扉,心中突然升起暖暖的笑意。
昨日……似乎是自己记事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吧。
雪白的皮肤上还透着红色的薄晕,映着温润的眼珠,神色中透着连她自己也未曾发现的柔色。
暝刚跨进膳殿就看见离释坐在离自己座位最近的椅子上笑盈盈地看着她。脑中不期然又想起早晨的情形,脸上又是一热。
见戏弄她戏弄够了,离释也收起了玩笑之意,敲了敲桌子。“别傻站着了,过来吃饭。”
暝只觉得这一顿饭吃得极为漫长,只是埋头吃着眼前的白粥,眼睛根本不敢往别处瞟,弄得离释只得时不时给她加菜,再劝她吃得慢些,当心噎着。这一来,本来就红着的脸更加发红了。好容易等到这顿饭结束,还不等离释说些什么,暝就忙不迭站起来,只留下一句“等一下来我房里”就匆匆走了,活像后面追着个大怪物。
离释到暝房间的时候,见她正坐在凳子上发呆,桌子上还有个白色的锦囊。一听到开门的声音,暝就和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抬起头看向了离释,脸又是一红。
暝的反应多少弄得离释有些无奈:好吧,一大清早发现自己在男子怀中睡了一整夜,是挺让女孩子害羞的事。只是,暝儿你这羞也害得时间长了些吧。“别害羞了,你看你从早晨到现在脸都红了多少次了。难不成你打算以后每次见我都要把自个儿的脸弄成猴儿屁股一样?说起来,你找我来要干什么?”
听到离释谈起公事,暝的态度倒也自然了起来。她拿起桌上的锦囊,示意离释拿好,才开口道:“这个锦囊里有白虎剑的所在之处。你拿着它去找剑,看到剑后将里面的白虎石镶嵌到剑上,将剑带回。事不宜迟,你明日就出发吧。今日赶紧回去休息,养好了精神去寻白虎剑。”
“好。”离释答应得十分痛快,却没有离开,依旧安稳地坐在凳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锦囊上的刺绣,却一直不开口。
空气中浮着淡淡的尴尬,良久,暝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那个……昨天的事,多有冒犯,对不起……”
离释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静静地看着暝,忽然开口:“无妨。只要你喜欢,怎样都好。”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纵容。“你不是要去寻玉面神算么?还是明日寅时,我在后门等你,我们一起出发吧。”话音刚落,离释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这般干脆利索,倒让暝发起呆来。
第二日暝早早起床,带着简单收拾好的行李,走出房门。看着明媚的阳光,露出一个微笑来。
嗯,果然,今日是出门的好日子。
一到后门,就看见离释牵着马站在那里,向远处不知望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今日气色不错,适合出行。”说完走过来递给暝马的缰绳。
利落地翻身上马,暝本以为会就此别过,却看见离释一路跟来,眉心一皱,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已经脱口问道:“你怎么来了,我记得我们好像不同路吧?”
“是不同路。”离释老神哉哉地答道。
“那你为何还在这里?”
“因为,我决定先和你一起去找玉面神算再去寻白虎剑。”
“你明明答应了今日就去寻剑,怎能出尔反尔?”
“暝儿,看来你不仅记性不好了,连话也听不懂了。我昨日说的可是‘我们一起出发’啊!”说完便大笑着策马向前奔去。
半晌,离释才听到暝的一声怒吼,本就勾着的嘴角不由得咧得更大了些。
“离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