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上 - 绝世一身
我叫乐梓熙。
在我开始记事的时候,我就听别人告诉我,我是个私生子。
我的母亲年轻时曾是流云派门下最出众的弟子,聪敏过人、武艺卓绝,又貌美非凡、精通琴艺,谁都以为继承掌门之位的人选非她莫属,倾慕者也趋之若骛。然而她却千万个不该地,爱上了一个不名来历的男子,与他私订了终生,破了这流云派弟子守身如玉的规矩。
母亲本想就此与那个男子浪迹天涯,却不料那男子一走了之,再没了音信。是时,她却得知自己怀上了我。一个尚未出嫁的女人却有了孩子,在世间实在无处容身,于是她只好回去向师祖认错。师祖到底曾是疼爱着我母亲的,在母亲苦苦地哀求之下,她竟也同意了让母亲将我生下。只是,母亲一身的绝世武艺被废,从此禁步于流云岛上,与我相依为命,再无自由。
我虽是个男孩,却与母亲长得极为相像。也许正是因为这点,岛上的师姐们多少都待我不薄,但始终对于我的来历,她们还是颇有避忌的。而母亲也不自怜自哀,安心呆在岛上,和我过着平淡的生活,终日弄琴为乐。她从未与我说起过我的父亲,只是时日一长,我便也渐渐学会了抚琴,开始能够听懂母亲琴曲中的惆怅。
直到我八岁那年,到山上的竹林游玩的时候,遇到了第一个教我武功的人。
那是我第一次在流云岛上发现除了我之外的男人。出于这一点,我没有向师伯们告发他的打算。他用黑纱蒙着半张脸,但凭着身形和声音,我估摸他大约三十来岁。尽管刻意乔装,但仍然可以看出他的来历并不简单。
他让我喊他师父,如果我照做,便教我武功。我也正愁于整日无所事事,便欣然答应了下来。于是,我开始一日隔一日的到竹林中跟他学武。说是学武,其实他只是教我一些简单的运气功夫。还有每天提着满满的水桶穿梭于竹林之间,说是为练习轻功。我本就没有好斗之心,也就没什么异议。
练了十来天,我就能够感觉到我的步伐已不像刚开始时那般沉重,渐渐变得轻盈起来。脱离水桶的时候,奔跑走跳更是日渐灵活,我乐得便于在岛上四处游玩,练习得更加勤奋了。
只是很久之后,到我涉足了江湖才知道,原来他教我的轻功,并非等闲。
有一天,蒙面男子突然问起我关于烟云棒法的事。我虽然跟随母亲在岛上不问事世,但这镇派的至高武学,还是略有耳闻的。据说这棒法相当厉害,在整个武林中也堪称一绝。只是该棒法十分奥妙,流云派一连几代掌门潜心闭关了多年也未能完全参透其中的玄机。我如是告诉他,他也没有再问些什么,却反倒勾起了我的兴趣。
我回去之后,装作有意无意地在母亲面前问起烟云棒法的事,她是个聪明人,一听便知道我是对此来了兴趣。然而让我意外的是,她竟然将我带到了岛岸边上,那里乱礁丛生,鲜有人迹,连我这样喜欢四处探险的人都很少到这里来。
她四下张望了几眼,便转身向我说道,“熙儿,你若当真是对这烟云棒法感兴趣,而不只是闹着玩的,那么娘就将这套棒法传授于你。”
“娘?!”海浪声此起彼伏,我简直以为方才我是听错了。
“娘年轻的时候,承蒙师父看重,也修习过烟云棒法。”像是看出了我的惊疑,母亲娓娓解释道,“只是后来横生枝节才没能练出什么结果。不过好在娘还能完整地记得那套棒法的口诀,你若真想练,娘可以教你。”
这回我更是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了。我不明白,在流云岛上这么多年,母亲一直刻意地避免我接触武功,可现在却一反常态,还要教我如此了得的功夫,叫人不觉得奇怪也难。
她见我一脸的难以置信,又笑着继续说道,“其实在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娘就知道,你是个练武奇才。只不过,娘不愿你接触武功,是不想让你像娘一样,在江湖上奔波劳碌,最终也得不到什么好的下场。”
我见她些微湿了眼眶,赶忙上前扶着她,开口想安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娘……”
“然而命运这种事,到底不是娘能够控制的,你这副好身骨也不愿就此被埋没了。娘看得出,你这次不似一般的图个新鲜。只要你答应娘,学了就要认认真真的练,把它学个透彻,娘一定倾尽所知,教会你这套棒法。依你的天资,超越师祖们,将这套棒法发挥的淋漓尽致,也并非不可能。
“再者说,你和娘不一样,你还小,还有大好的人生,总不能在这岛上庸庸碌碌呆一辈子,是要出去见见世面的。待你学成了这套棒法,娘就想办法帮你出岛。”
我看着母亲,在她眼中,我仿佛见到了陌生的希冀。
“不,熙儿不会离开娘的。要走,熙儿一定带娘一起走。”
“傻孩子,你要是学不好,娘才不会放你走呢。你可答应娘的要求?”
我心头一喜,立刻退开半步,跪在母亲面前,“熙儿定不会辜负娘的期望,竭尽全力,苦练功夫,能够早日带娘离开流云岛。”
我抬起头来看母亲,这时她脸上的笑容已经褪祛,转变为一副严厉的神情,“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每日来这里练功。切记,此事绝不能向别人透漏半字,明白了吗?”
“是,熙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