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的屋顶上,那是一个清瘦的年轻女子,她容貌秀美,气质清冷,头戴玄冠,外罩大袖道袍,内穿锦帔青羽裙,身后还负着一柄桃木剑,俨然是道家坤修。
而在场的林家人和谈阳子则是一眼就认出来,这女道士便是他们苦等已久的林海棠
“海棠”
“姐姐”
庭院内的众人之中,二房母子第一个先叫出声来,声音激动中透着凄然。
终于来了林澜缓缓呼出一口气。
谈阳子微微眯起眼睛,盯着林海棠,眼神中露出一抹狐疑。
他有点没想到,林海棠出现在了离他不过数丈远的地方,而他的灵觉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但想到监院师叔的嘱托,此时也容不得他想那么多,当即冷喝道:“林海棠你胆敢盗取五光殿重宝苍木鼎出逃,触犯道门清规,已犯下大罪,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他的冷喝声如雷动一般,在庭院内回荡不休。
庭院里的林家众人与下人们,纷纷向周围退去,生怕被卷入修行人之间的斗法。
林海棠平静地站在屋檐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谈阳子,“谈阳子师叔既非戒律,也无观主法旨,却如此肆意裁断,当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随即,她一步轻轻迈出,只见道袍猎猎翻飞,她整个人便犹如一只蝴蝶般翩然落地。
那年轻道士紧盯着林海棠,袖袍一抖,手中便握住了一柄黑木扇骨的青纸折扇。
“观主尚在闭关,自然由监院与长老决断。”
谈阳子拂尘一震,冷冷道:“林师侄,我劝你还是乖乖交出苍木鼎吧。”
“待我回观,自然会将苍木鼎交还五光殿。”林海棠瞥了一眼那年轻道士手中的折扇,柳眉微挑,“斩青丝动用这件法器,莫非师叔想杀我灭口”
谈阳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漠道:“速速交出苍木鼎,然后自缚双手随我回观,待观主出关时,或许还能从轻发落,留你性命。”
“自缚双手那只怕师叔你就要在回山的路上杀我灭口了吧”林海棠微微摇头,“若是我猜的不错,回观的山路上,监院太师叔也早已布置好了天罗地网,等着我往里钻吧”
“休得污蔑我等”谈阳子眼神微变,随即喝道:“既然你执意抵抗,那就别怪师叔无情了”???????
他手中拂尘一甩,只见拂尘上那无数的白色丝线骤然急剧伸长,以惊人的速度疯狂旋绕着,如灵蛇般缠向了林海棠
“去”
那年轻道士也是张开了手中的黑骨青纸折扇,折扇的边缘骤然绽放出锋锐无比的寒光,随着他轻轻一甩,便化为一抹弧形锋芒飞出,当空留下一抹冰冷的弧光,直接斩向了林海棠
而林海棠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
也不知她做了什么,只见一片青蒙蒙的光芒骤然显现,在瞬息间就汇聚成了一圈球形的光幕,完全将她笼罩在其中。
“嘭”
那灵蛇探头般的拂尘丝线,一头撞在了光幕上,顿时如遭雷击,一根根雪白的丝线完全软了下来,仿佛失去了灵性一般,顷刻间就缩回了拂尘原本的长度。
而那折扇所化的弧形锋芒也是铛的一声,斩在了光幕上,却是根本无法撼动那光幕,反而被震得灵光大损,锋芒消弭,在空中恢复了折扇的模样,一头扎在了庭院内的花坛泥土之中,颤动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
“怎么可能”
那年轻道士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没想到本以为能一击得胜的法器,不仅无功而返,还被震散了其中的灵性
而谈阳子却是怔怔地站在原地,双目失神地望着那青蒙蒙的光幕,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林澜与其余林家人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眼睛微微一亮,这就是修行人的手段吗
不过,看样子林海棠似乎要厉害很多啊。
下一刻,只见青蒙蒙的光芒收敛起来,重现显露出了其中的林海棠。
她淡然从容地看着谈阳子,开口道:“师叔,还要继续吗”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谈阳子失了魂般喃喃着,随即猛地盯着林海棠,咬着牙问道:“乾坤清光符你怎么可能会乾坤清光符”
“乾坤清光符乃是绝品地符,我自然不会。”林海棠瞥了他一眼,随即右手轻轻一翻。
众人这才看到,原来她的纤指之间,正夹着一张玉石质地的符箓,符箓上的花纹字符却是金灿灿的颜色,透着莹润的光泽,一看就非凡品。
“金章玉箓”
谈阳子震惊地看着那玉质符箓,忍不住失声,随即豁然看向林海棠,嘴唇发颤地说道:“你原来你是奉观主之命这这怎么可能”
“师叔认得就好。”林海棠收起了玉符,又轻声道:“见了这符箓,师叔还打算继续动手吗”
谈阳子脸色低沉,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他很清楚,林海棠有这乾坤清光符的金章玉箓在手,莫说是他,就算是监院师叔出手,也奈何不了她
更何况,金章玉箓的炼制之法,唯有观主才能得到真传,这金章玉箓必然是观主借给她的。
“看来师叔也不愿再动手了。”
林海棠神情自若,“这些天,师叔为了等我也没睡过好觉,师侄就不留你做客了,还请师叔替我向监院太师叔问好,待我处理好了家务,便回观中拜访。”
谁都能听得出来,她口中的拜访,并非字面意思。
谈阳子闻言,却是忽然醒悟过来:“你早就回来了”
林海棠平静道:“也不早,只是前两天正好看到传音符飞入林家,便回来看看而已。”
她这话一出,莫说谈阳子师徒,就连林家众人也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居然已经回来两天了
“两天前”谈阳子死死地盯着林海棠,“不可能,以你的符法境界和法力修为,怎么可能瞒得过我的灵觉”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喃喃道:“难道观主把隐匿符的金章玉箓也借给你了”
林海棠瞥了他一眼,“若非如此,我又怎么能悄无声息地拿走五光殿的苍木鼎,还能如此轻易地往返离山呢”
谈阳子沉默了半晌,深吸一口气,忽然低沉道:“林师侄,此次是师叔过于鲁莽,有些误会你了,还请你别放在心上,师侄你应该明白我也只是受监院师叔之命,打压大师兄这一派系,并非真的有意针对你。”
“误会”林海棠笑了,只是笑容透着一丝讽刺,“欺我家人,还试图杀我,只是误会两个字就能解释清楚的吗”
谈阳子皱了皱眉头,沉默了半晌,又看了林海棠一眼,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一挥袖袍,转身便走。
那年轻道士也从愣神中清醒了过来,连忙捡起旁边的青纸折扇法器,便快步跟上了谈阳子,朝着林府外走去。
林海棠面无表情地看着谈阳子离去,忽然开口道:“师叔慢走,此番恩情,待师侄回观,再好好报答您。”
谈阳子脚步一顿,随即便加快脚步,很快就消失在了垂花门后。
庭院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林家众人与林海棠。
“海棠,你终于回来了。”二房夫人拉着儿子,含着泪看着女儿,嘴唇都在发抖,显然心情激荡不能自己。
至于林家的其他人,林澜和林父自然毫无压力。
而长房一家人的脸色,此时却是难看得很。
他们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连那谈阳子道长都道歉了,而且还提到了观主,显然所谓的盗宝叛徒,只是无稽之谈罢了。
长房一家对待二房的态度,这是有目共睹的。
倘若林海棠真的是叛徒,还被抓回清微观,那他们自然无碍,但如今林海棠不仅无罪,反而还疑似得到了观主的青睐,今后的地位可想而知
如此跳跃性的反转,谁能想得到
而林海棠又会怎么对待他们这些试图将她母亲和弟弟赶出家门的罪魁祸首
只是想想,他们就感觉心底寒意直冒。
林澜在一旁看了看长房一家铁青的脸色,不用想也知道,这家人肯定肠子都悔青了。
“海棠。”林老太爷叹了口气,开口道:“这次是我们对不起你和你母亲,但是我们当时也是”
“爷爷,您无需多做辩解,海棠都看在心里。”
还不等老太爷说完,林海棠便冷淡地打断了他的话,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长房一家。
而长房一家被她平淡的目光扫过,却是心底一片冰凉,尤其是长房夫人更是扑通一声,软软地跪坐在了地面上,脸上毫无血色。
林海棠没有理会,只是走过去握住母亲的手,又摸了摸弟弟的脑袋,轻声道:“娘亲,您先带少微回房吧,待我处理完这些事情再和你们细说。”
“好,好。”
二房夫人含着泪点头,看了林家众人一眼,又连忙对林海棠说道:“海棠,你三叔和安然可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若非安然挺身而出,只怕娘亲早就被逐出家门了,你可不要把他们也当成恶人”
“娘亲,你放心。”林海棠拍了拍二房夫人的手背,柔声道:“我这两天大多在林家待着,自然分得清楚。”
“那就好。”二房夫人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不过,长房一家毕竟是你爹的亲人,你也别太”
“娘,我知道该怎么做。”林海棠微微摇头。
“那好吧。”二房夫人也不多说,便领着儿子离开了。
待二房母子离开,林海棠便将目光移向了长房一家,顿时让长房一家连呼吸都屏住了。
老太爷叹了口气,问道:“海棠,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说说吧,你想怎么处置你大伯一家”
林海棠沉默了一下,缓缓道:“娘亲说得对,毕竟是我爹的亲人,我也不会太过分,不至于伤你们性命。”
随即,她眼神幽冷地注视着长房一家,说道:“明日就是我爹的忌辰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九月初五之前,搬离离山城,此事我就当过去了。”
长房一家五口,除了林孟阳缓缓闭上了眼睛,其他人都是心情复杂,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忧伤。
而林澜在一旁看着长房一家,却是在心中暗自叹息一声。
这一幕,正是他前些天所预见的画面。
结局,或者说天命果然还是无法改变的。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