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雪花漫天落下,掩盖住殷红的鲜血,似乎这样,就能抹去这遍地的罪恶。
空旷的雪地上,伤心到极致的哭声断断续续,时大时小,时急时缓,想用泪水换来怀里人的生命。
澜子廷满头银发散落,与这场雪交相辉映。此时的他,如雪中的精灵,到了归家的时候。
“屏儿,别哭……”澜子廷颤着手抚上苏屏的脸颊。泪水与血水交融在一起,顺着苏屏的脸庞滑下,掉落在澜子廷染红的血衣上。
“子廷,别离开我,求求你……”苏屏将他紧拥在怀里,哭喊着。
澜子廷知道自己回天乏术,拼着最后一口气,对苏屏说:“为你而死……实我之幸,待千年后,我、我当为你而活……所、所以,莫哀……”
说完最后一个字,澜子廷便失了力气,瘫软在苏屏怀里。
“子廷?!子廷!!”苏屏从床上惊坐起,大口喘息着,伸手往额上一抹,满满的水珠。
又是这样的梦,自从处理好各大门派的事安静下来,她就不断重复着这个梦,梦到澜子廷在她怀里死去,梦到澜子廷对她说“千年后会为她而活”。
打开门,眼前一片花白,再往前一些看,她惊喜地发现院里多了一株红梅,枝丫上压了厚厚一层雪,那梅花还是争着一口傲气挺立着。
“屏儿,天气冷,怎么也不多穿点儿。”
寻着声,苏屏见到一个穿了淡青色长衫的男子走过来,一双凤眼总含着柔情。他身上的衣服料子单薄,与裹得严严实实的苏屏仿佛身处两个季节。
“凤言师兄。”苏屏迈出步子朝他走去。
凤言一个闪身到了她面前,摇摇手里的酒瓶,对她说:“天气太冷,给你带了烧酒过来暖暖身子。”
“外面的人是不是都在笑话我,贵为悯生的掌门,又有素心诀傍身,却独独惧冷。”苏屏接了酒瓶,冷笑着回了屋。
“俗人俗事罢了,屏儿你又何须理会。”凤言追着她的话说。
火炉里烧的噼里啪啦作响,坛里的酒不一会儿便扑腾起来,芳香四溢。一青一蓝两道身影相对而坐,借着酒意言说几日里的趣闻。
“凤言师兄,我想传位给月心。”
听此言,凤言手里的杯子“哐当”落地,皱起眉头反对道:“我不同意。”
“这些年,该做的我都做了。”苏屏转着手里的酒杯说:“悯生的千年基业我也守住了,如今不想继续困在这间屋里。”
见她目光凉薄,脸上没了多余的神情,身上也没有活人的气息,像尊冰雕美人。这样的她,与记忆里意气风发,将一切握在手里的苏屏不一样,特别是她没有求生的欲望。
“屏儿,与我定契,让我成为你的灵兽,分担你的苦楚。”凤言握住苏屏的手,诚心实意地说。
对此提议,苏屏只略微扫他一眼,抽了手回来,问道:“他让你这么做的?”
“师父确实吩咐过我照顾你。”凤言没有正面回应。所以苏屏猜想多半是他自己的想法。
也罢,他真心待自己,若是总不领情,沉湎于过去,反而显得自己幼稚了。
“抱歉凤言师兄,方才说笑呢。”苏屏说着,敬了他一杯酒算作赔罪。
“可我方才的话不是说笑,只要你愿意,我俯首称臣听从调遣。”凤言也回了一杯,而后起身半跪在苏屏脚边,仰头看着她。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落在地上融进雪毯,化作银装里的一个白点。一抹亮蓝色的倩影在纷飞白雪中掠过,而后上了镇妖塔顶层。
“凤言师兄,你我从前是师兄妹,今后也是。”
苏屏的话从屋里传出,水月心听到以后立马驻足。等凤言离开后,她才面带笑意地走进去。
“猜到了?”苏屏问她。
水月心淡笑一声不作答,走过去坐在了对桌,又递张请柬在桌上,“我和鸣长哥要成亲了。”
拿着请柬思索片刻,苏屏丢了回去,沉声说:“月心,你的命握在我手里,安分守己些。”
水月心看她许久,再次笑了起来,“我可比不得你的手段,哪里敢掀风浪”。